“好，知道了，誰都不許看?！背讨卵泻饝?yīng)她。

    婚禮之后，便是晚宴，天迅速的黑下來，音樂也換成了一支當(dāng)?shù)氐木羰繕逢牎?/br>
    眾人落座之后，吳媽作為伴郎，站起來致詞：“我剛才打了個電話給我的女朋友，告訴她我明天回上海，讓她到機(jī)場去接我，因?yàn)槲铱隙〞鹊暮茏?，而且還可能會哭……”

    那番話他說的極其認(rèn)真，卻沒有人真正聽懂，所有人都哈哈大笑，徹底沖散了方才淡淡的傷感。

    夜色漸濃，海灘上卻越來越熱鬧，先是默默、佩恩和丁丁滿場瘋跑，佩妮在一旁看著興奮的尖叫。而后又是新娘拋捧花，一幫女賓聚在一起搶，偏偏一陣風(fēng)吹過來，花束偏的方向，一下砸在吳世杰頭上。直到后來一幫人開始比賽吃螃蟹，用小木槌砸開蟹腳，贏家也沒什么彩頭，競爭卻極其激烈，幾乎high翻全場。

    直至夜深，近海有焰火升上天空，眾人漸漸靜下來，站在海灘上抬頭看著煙花綻開，變換出各種顏色，夜空瞬間亮起來，又很快黯淡。程致研叫威打過來斟最后一杯酒。

    “今天落日時沒有晚霞，看那云是要下雨了?！崩贤蜻@樣對他們說。

    果然，酒還沒喝下去，雨便落下來了。起先只是零星的雨滴，很快越來越大，別人都去主樓躲雨，只有司南和程致研牽著手一路跑回別墅，淋得渾身濕透。

    他們沒有開燈，房子里一片黑暗，眼睛慢慢習(xí)慣，分辨出眼前的那個人。雨落在屋頂上，敲在窗上，嘈嘈切切，恍然間似乎又回到從前，在主島洛倫佐的房子里，他們第一次在一起。天氣，抑或是心情，都如此相似，仿佛還能聽到手指撥動吉它的琴弦發(fā)出的陣陣琶音。只有一件事已徹底改變，彼此唇齒間吐出的字，他們不會再聽不見。

    【番外】

    番外1

    次日天明，吳世杰醒的很早，匆匆起身，就收拾東西離開云域島，準(zhǔn)備搭水上飛機(jī)去公主港，然后再在那里轉(zhuǎn)機(jī)回上海。

    他上飛機(jī)時，整座小島還是一片寂靜，除了度假村的工作人員，其他人都不見蹤影，主樓前的沙灘上什么痕跡都沒剩下，還是白的耀眼的一片，間或長著一叢馬鞍草，綠意盈盈，仿佛前一天的婚禮根本就沒有發(fā)生一樣。

    但他卻還記得分明——音樂、歡笑、親吻，以及誓言，子夜的煙花，還有他自己說的那番胡話，醉酒抑或是眼淚，似乎都是開玩笑的，他只是無聲無息的走了，還是來時的那個樣子，有時很吵，有時則靜的像個死人，只是那些安靜的時刻，沒有多少人看到。

    飛機(jī)于瞬間騰空，數(shù)百米的低空和海平面上一樣水汽豐沛，時而穿過淡薄的云，風(fēng)吹在臉上有一絲微涼，倒真想是落淚一般。前一夜的雷雨已經(jīng)停歇，狹長的島嶼上空依舊艷陽高照，從高處看下去，翡色的雨林鑲著銀白色的沙灘，沉浮于一片了無邊際的湛藍(lán)之間，看起來那么小，而且與世隔絕，有種于不真實(shí)的感覺。

    飛機(jī)師是個三十來歲的華人，戴著帥氣的冒牌雷朋眼鏡，扯著嗓子用口音濃重的英文問他：“昨天那場婚禮，你是伴郎？”

    “是?！眳鞘澜芑卮穑孓Z鳴，每個字都得喊出來。

    “為什么這么早就走？看今天這樣子，雨季一時半會兒的還來不了?！?/br>
    “……”吳世杰一時語塞，轉(zhuǎn)而又覺得根本沒必要跟一個不相干的人解釋什么。

    “我知道了，”飛機(jī)師眼鏡看著前方，嘴上胡言亂語，“因?yàn)槟闶嵌始档陌槔?，哈哈哈……?/br>
    吳世杰知他是開玩笑，也不好翻臉，只能裝作聽不懂他在說些什么，如此這般的調(diào)笑回去：“My English is very poor， please don’t speak 外國話to me，ok？”

    飛機(jī)師懂一點(diǎn)中文，只是不怎么會講，聽吳世杰這么說，自然又是一通大笑。從云域島到公主港，三十分鐘的飛行，兩人一路說笑過去，似乎十分愉快。在碼頭下飛機(jī)時，吳世杰還給了他頗為豐厚的小費(fèi)，而后自己叫了一輛吉普尼去機(jī)場。

    終于又是一個人了，吳世杰一下子安靜下來，幾乎入定，不禁想起方才與飛機(jī)師的那番對話，他對飛機(jī)師說的那句話，許多年前也曾對另一個人說過。而那個人，就是程致研。

    那是大約十五年前，吳世杰在AP Academy體育館的更衣室里，第一次見到程致研。

    吳世杰幫程致研打了那場架，又留下來替他在老師面前作偽證。校監(jiān)挨個兒問過話之后，兩人坐在辦公室外的長椅上等候發(fā)落。秘書就坐在幾步之外，是個四十幾歲的中年婦女，受命看著他們倆，表情呆板，時不時地從當(dāng)時那種巨大的電腦顯示器后面探出頭來，瞟他們一眼。

    程致研就坐在他旁邊，看都沒看他，只是輕不可聞的說了聲Thanks。

    他也低著頭，輕聲回答：“You are not 外國人， please don’t speak 外國話to me，ok？”

    程致研一下沒忍住，笑出聲來，他也跟著笑，嚇了秘書一跳，停下手里的活兒，抬頭瞪了他們一眼。

    然后，他們就開始聊天。程致研本來還生怕說了什么被秘書聽到露餡兒，直到此時才想起來他們完全可以用中文對話。吳世杰說中文帶著明顯的京腔，聽起來很有意思，原原本本的向程致研介紹自己的生平事跡。

    他在北京出生，很小的時候父母因公去了國外，所以一直是跟祖父母住在一起。祖父是行伍出身，直接導(dǎo)致他生長的文化也很暴躁，平常教訓(xùn)他的話都是類似于“要像個站著尿尿的！”那種的，著急起來罵人，脫口而出就是“cao你奶奶的”，乍一聽很糙，但仔細(xì)一想還是非常有哲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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