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陽 第20節(jié)
“一路平安?!?/br> 手機屏幕上簡簡單單的四個字,與前面幾條短信合在一塊兒,拼湊出了一個好人。 張向陽死死地攥住手機,眼淚淌了滿臉,喉嚨憋得生疼,牙齒磕磕絆絆地撕咬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從陳洲說請他幫忙起,他就說不出話了。 淚水猝不及防地到來,迫使他掛斷了電話。 他不想離開這座城市之前,再給誰留下任何擔憂。 張向陽低頭看向手機,眼淚一顆一顆地砸在手機屏幕上。 他想他還是幸運的。 在離開這座城市之前,他交到了一個朋友。 ……還是那么好的一個人。 張向陽看著“一路平安”那四個字,嘴角慢慢上揚,笑了,卻是忍不住又了掉眼淚,他心里又高興又難過,在遲來的晚風中像個傻子一樣邊哭邊笑。 * 一夜無夢。 張向陽睡了個好覺,醒來的時候,時間還很早。 上班養(yǎng)成的生物鐘一直都沒調整過來,張向陽起來刷牙洗臉,把自己收拾妥當后,卷了席子,將被子疊好塞進了裝被子的大袋子里,又去廚房收拾了一下,把沒吃完的那桶菜籽油也拎了出來。 一個行李箱,一個包,一個袋子,再加上筆記本電腦一個袋子和一桶油一齊堆在了客廳的沙發(fā)旁,張向陽坐下,先聯(lián)系了下陸耀祖。 “陸先生,我今天就要搬走了,下半年的房租和押金什么時候退我呢?” “小張啊,是這樣的,這套房子呢我已經(jīng)賣給賀先生了,賀先生說所有的水電煤呀債務呀他都全權負責,包括你這個房租和押金,所以這個錢你可以問賀先生要,你倆不是大學同學嘛,你自己問他要,這個事我就不管了?!?/br> “……” 電話那頭半天沒得到回應,“喂”了兩聲后就把電話掛斷了,張向陽坐在沙發(fā)里又是呆了好一會兒。 慢慢的,他終于琢磨出了味道。 他想這筆錢應該是要等他離開這座城市才能還給他了。 這樣防備他嗎? 張向陽苦笑了一下。 他或許真給這對新婚夫妻造成了很大的困擾,才讓他們如臨大敵,一定要他離開這座城市才能放心。 但他真的沒有那么卑劣,他沒有想過要給他們造成任何傷害。 張向陽想他應該為自己的行為作出一點補償,讓這一段插曲正式地劃下休止符,他不能讓兩人的這樁婚事因他的多疑而蒙上陰影。 張向陽打開了微信,在大學群里找到上次發(fā)請柬的同學,他發(fā)了個添加好友的申請。 想來那位同學能轉發(fā)賀乘風的請柬,應該與賀乘風有私交。 大概等了十多分鐘后,那邊接受了好友請求,還發(fā)來了個問號表情包。 【louis:你是?】 【zz:你好,我是張向陽,我們是大學同學?!?/br> 【louis:是你啊!】 【louis:你朋友圈里什么都沒有,我還以為是誰呢。(偷笑.jpg)】 【zz:不好意思,這么久沒聯(lián)系了,打擾你了。】 【louis:沒事,老同學現(xiàn)在在哪高就啊~】 【zz:就是普通上班,我能拜托你件事兒嗎?】 【louis:(驚恐表情包)】 【louis:哥們,我也沒錢啊?!?/br> 【louis:我結婚了,錢全歸我老婆管,我一共就兩百私房錢?!?/br> 【louis:等等,你該不是盜號的吧?我老婆可是律師,我勸你收手吧?!?/br> 律師……張向陽看到這兩個字,很敏感地停下了發(fā)信息,心想這位同學或許不是與賀乘風有私交,而是與葉書靜有交集。 這樣也可以。 他定了定神,繼續(xù)打字。 【zz:不是借錢?!?/br> 【louis:你嚇死我了,不是借錢就行,其他你隨便提,我能幫一定幫。(齜牙.jpg)】 【zz:賀師兄的婚禮你去嗎?我想給賀師兄包個結婚紅包,你能幫我?guī)н^去嗎?】 他手頭還有一點錢,雖然不太多,但也能代表他的歉意和祝福。 對面半晌都沒回復。 張向陽拿著手機,心里有些忐忑,他想他這樣是不是又唐突冒失了? 【louis:微信號是你手機嗎?】 【zz:是的?!?/br> 沒多久,張向陽的手機響了,他連忙接了,“喂?” “喂,是張向陽嗎?” “對,我是,你好,能拜托你幫我這個忙嗎?” 對方沉默片刻,道:“你跟賀師兄熟嗎?” “……不熟。” “哦,那你干嘛還要給他包紅包???” 張向陽一時語塞,不知道該怎么回答,電話那頭卻忽然壓低了聲音,語氣有點神秘道:“你是不是聽到了什么風聲,想來找我八卦的?” 張向陽茫然了,還是沒說話。 電話那頭的興致卻仿佛很高興似的繼續(xù)道:“偷偷告訴你,婚禮取消啦,我老婆不讓我說,賀師兄是他們律所的大客戶呢,還是新娘取消的婚禮,聽說連夜坐飛機跑去了國外,哈哈,高富帥也會被甩,這事是不是挺有意思的?” 第16章 “這地方的數(shù)據(jù)……稍等,我接個電話?!?/br> 主位的人一抬手,拿文件的人連忙將文件收了回去,靜靜地站到一邊。 賀乘風看了一眼號碼,劃開了手機,溫柔道:“陽陽?” 電話那頭靜默無聲,呼吸清淺,頻率有些急促。 賀乘風對身后的秘書使了個眼色,秘書微一點頭,夾著文件出了辦公室,輕帶上了辦公室的門。 “怎么不說話?”賀乘風摩挲著鋼筆,聲音柔軟得像云,帶著淡淡的包容,好像他們之間從未發(fā)生過不愉快,“是遇到了什么麻煩嗎?” “賀乘風。” 這一聲“賀乘風”卻是淡的,里頭像是什么都沒有。 賀乘風放下鋼筆。 “噠”的一聲,清脆動人。 “有什么事嗎?”他依舊溫和道。 電話那頭又是漫長的沉默。 賀乘風隱約猜到張向陽打這通電話要說些什么,但他仍很從容、很耐心地等待著。 “……我知道婚禮取消了?!?/br> 電話里的聲音微微有些顫抖。 賀乘風語氣仍是溫柔,“所以呢?” “為什么取消?” 尖銳的質問換來的是一聲輕笑,“你說呢?” 張向陽不敢相信賀乘風到現(xiàn)在在電話里依然是一副游刃有余的語氣,他怎么能好像什么事都沒發(fā)生一樣? “你騙我?!?/br> “我騙你什么了?” “你說新娘她知道!” 賀乘風又笑了一聲,“我可沒這么說,”他將手機換了邊耳朵,淡笑道,“是你誤會了我的意思?!?/br> “賀乘風……” 傳入他耳中的聲線顫抖不已,賀乘風嘴角輕抿著,低聲道:“哭了?” “你真卑鄙,你怎么能這樣害人……” 控訴的言語一句接著一句,一句比一句急促,賀乘風靜靜聽著,臉上一直都保持著笑容,他忽然打斷了電話那頭的控訴,“陽陽,你毀了她的幸福,不覺得歉疚嗎?” “……” 張向陽被賀乘風的顛倒黑白震得一時說不出話來。 賀乘風饒有耐性地等電話那頭的人反駁。 “賀乘風,你這是在騙婚,到底是誰想毀了她的幸福?!” “我又不是同性戀,怎么就騙婚了呢?” 張向陽咬緊牙關,“我不管你到底是不是同性戀,你隱瞞……過去是事實!” “隱瞞過去就是騙婚的話,那這個世界上99%的人都在騙婚?!?/br> “你隱瞞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