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陽 第7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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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博濤胸口上下起伏,妻子抓著他的手正在顫抖。 他緩緩道:“嘗試吃過藥嗎?” 陳洲笑了笑,“您指哪方面?” “你說你對女人不行,你試過?” “圖片、影像都沒法刺激欲望,這不用試?!?/br> “所以呢,你吃過藥試試嗎?現(xiàn)在這種疾病很普遍……” “爸,”陳洲打斷了他,“我不是陽痿,我只是同性戀?!?/br> “……” 巨大的悲哀在屋子里彌漫,陳博濤不得不承認他現(xiàn)在完全不冷靜,也做不到冷靜,腦子太亂了,唯一的念頭是:為什么?為什么他兒子是同性戀?不應(yīng)該啊……他兒子從小就很陽剛,一點這方面的跡象都沒有…… “爸,媽,我先走了。” 陳洲俯身換鞋,他換好鞋,手搭在門把手時,周英馳開口了。 “……洲洲?!?/br> 女人聲音柔軟,微微顫抖著。 “你是不是在跟mama賭氣?” “mama知道你不喜歡小余,我沒別的意思,以后mama不逼你了,好嗎?” 陳博濤低頭道:“小余?” “是,”周英馳認錯般地搶白,“我今天腿不舒服,叫小余上來做做艾灸,我想兒子要回家,正好兩個人見見面,他就誤會了,洲洲,mama不是故意騙你回來,你別跟mama賭氣,好嗎?” 陳博濤又看向陳洲。 父母的目光一齊籠罩在陳洲身上。 他們在給他一個機會,給他一個臺階。 只要他肯,世界就將恢復(fù)原樣。 可他的世界早已不是這個樣子了。 他也很抱歉。 可這無法改變。 “媽,我沒跟你賭氣?!?/br> 陳洲看到母親的臉色慢慢灰敗下來。 “這不是您的錯?!?/br> 門關(guān)上。 屋子里仍是很寂靜。 陳博濤站著,周英馳坐著,兩人的手相連,都是冰的。 不知過了多久,陳博濤坐下了,他拿起桌上的碗筷,道:“吃飯?!?/br> 周英馳沒動。 沒一會兒,啜泣聲在房間蕩開。 陳博濤端著碗筷,手在發(fā)抖,道:“哭什么?他就是有毛病,看不得家里人高興,同性戀還好,沒說自己殺人放火就不錯了,別理他,他不就那樣嘛,神經(jīng)病間歇性發(fā)作的?!?/br> 周英馳搖了搖頭。 “不一樣……這次不一樣……” “沈軒,”周英馳邊掉眼淚邊道,“你還記得嗎?沈堅家那個小孩……” 陳博濤怎么能不記得。 手抖得太厲害了,只能把碗筷先放下去。 當(dāng)年沈軒跳樓以后,醫(yī)院家屬樓里凡是有孩子的,說好了一起把家里的窗戶全封死了。 陳博濤記得陳洲回家以后連問都沒問為什么封窗戶。 他兒子多懂事,從來不對他們的決定有什么異議。 陳博濤現(xiàn)在又開始懷疑自己的記憶是不是出了錯。 “他那個時候有沒有什么異常?”陳博濤道,十幾年的事情,他也記不清了。 周英馳搖頭。 就是因為一點異常都沒有,他們才毫無察覺。 “怎么辦?這下怎么辦?” 周英馳六神無主,腦子里亂成一團,記憶混亂極了,她甚至想到了剛懷上陳洲的時候,是哪一步出錯了呢?是她生陳洲的時候不順,陳洲有點缺氧,還是她給小時候的陳洲扎了兩次辮子…… “沒事,”陳博濤又握了下周英馳的手,“沒事,先吃飯,吃飯?!?/br> 陳洲下了樓,碰上了幾個鄰居,如常地與他們打了招呼,站在法國梧桐下仰頭最后看了一眼,一列窗戶全都封死了,一格一格,灰蒙蒙的。 陳洲上了車,心里沒有一絲波瀾。 誠然,他們會傷心失望一段時間,不過他一向就是個不怎么貼心的兒子,感情上的損失應(yīng)該會相對少一些,然后他們會同他談判,看看他這里有沒有回旋的余地,如果有,那么要求就可以放低,生個孩子,只要有孩子,別的都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陳洲邊開車,邊很冷靜地分析他的父母未來會對他說些什么,做些什么。 這些東西很早就在他心里演練了千萬遍,將他這顆心錘煉得比石頭還要硬。 他沒有感覺,一絲一毫感覺都沒有。 門打開,陳洲聞到一股香氣。 香氣從浴室里傳出,跟隨著一點乳白色的煙霧。 同時還有嘩嘩的水聲。 大概是張向陽覺得關(guān)著浴室門洗澡有點悶,就敞開了門。 陳洲在沙發(fā)上坐下,把車鑰匙放在一邊,隨后從茶幾的小盒子里掏出了一包煙,他點了一根,在客廳里不緊不慢地抽著那支煙。 煙抽到一半,張向陽從浴室里出來了,他以為家里沒人,頭上罩著條毛巾直接去冰箱那拿水,聞到煙味,一回頭才看到坐在沙發(fā)里的陳洲。 陳洲雙腳交疊地翹在茶幾上,連鞋都沒換,皮鞋尖對著天花板,上半身陷在沙發(fā)里,很放松的姿勢,卻給張向陽一種緊繃的感覺。 張向陽呆了呆,道:“陳工?” 陳洲偏過臉,他嘴里還叼著煙。 張向陽沒見過陳洲抽煙。 陳洲沒在他面前抽過,偶有幾次,他只見過陳洲手指夾著煙,一向嚴肅又端正的人嘴里斜斜地咬著煙,看著也并不邪氣,令張向陽聯(lián)想到西部電影里英雄末路的牛仔,舊世界的狼狽。 張向陽把毛巾掛在脖子上,小心翼翼地走了過來,“陳工,你怎么了?” 陳洲把煙從嘴里拿走,“熏著你了?” 張向陽搖搖頭,遲疑的目光落在陳洲臉上。 陳洲臉上沒什么表情,像是已經(jīng)很疲憊,實在懶得作出任何表情了。 陳洲道:“房子怎么樣?去看了嗎?” 張向陽雙手抓住毛巾,猶豫了一下,道:“看了,還可以。” “嗯?!?/br> 陳洲點點頭,又吸了口煙。 “晚飯吃過了嗎?” 張向陽沒回答,他輕聲道:“陳工,你心情不好嗎?” 煙霧飄散在面前,陳洲心想他并沒有心情不好,他只是沒有感覺,鼻尖嗅到了沐浴露的香氣,他扭過臉,道:“沒有?!?/br> 張向陽很奇異地感到一絲悲傷,一個念頭從他腦海中閃過,他心道陳工該不會是真的跑去跟家里人“出柜”了吧?但轉(zhuǎn)念一想,又覺得不太可能,陳洲應(yīng)該只是開玩笑的。 張向陽陪他坐了一會兒,道:“陳工,你以前不是說了嗎?朋友之間要也要分享不開心的事情的,你也可以向我訴苦,我能幫你分擔(dān)的?!?/br> 陳洲靜默著,指尖一點一點感覺到了逼近的熱意。 他把煙掐了,扭過臉,對滿面溫順的張向陽道:“張向陽?!?/br> “嗯?!?/br> 陳洲靠了過來。 張向陽一動不動,幾乎是屏住了呼吸。 那張英俊的臉靠得越來越近,他腦子里一團亂,想著躲開,又覺得自己不能動,慌亂之下竟然閉上了眼睛。 肩膀一沉,張向陽才睜開了眼睛。 陳洲靠在了他肩膀上,張向陽側(cè)過臉,看到他的后腦勺,漆黑的短發(fā)。 他很想伸手摸一摸。 隨后,張向陽的腰也被環(huán)住了。 陳洲抱得不緊,手臂松松地環(huán)著,張向陽僵坐著不動,他克制著自己回應(yīng)的欲望,掌心淺淺地、有些笨拙的輕拍了拍陳洲的背。 他只拍了一下,陳洲便驟然將他抱緊了。 緊得張向陽都快喘不過氣。 那種用力的、骨骼都在擠壓的擁抱,讓張向陽更加慌張了,陳洲怎么了?無堅不摧的陳洲到底怎么了?張向陽手抖了抖,也用力回抱了過去。 在這間昂貴又空曠的房子里,他緊緊擁抱住他唯一的朋友,分擔(dān)著他此刻無由的脆弱。 “張向陽。” “嗯?!?/br> “別去外面住?!?/br> “……” “一天也別在外面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