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母在里面工作。”喬微淡淡地道，她沒告訴孟依蕊的是她是《玲瓏》的供稿作家之一，甚至孟依蕊現(xiàn)在身上的這份旗袍也是緣自她的手筆。

    聽到這話孟依蕊就對喬微更好奇了，不過接下來喬微的鎮(zhèn)定自若的表現(xiàn)讓孟依蕊一再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特別是在第二日牢室里又進來幾個女學(xué)生，這些女學(xué)生見到喬微后不哭反喜，見到喬微沒事一個個都很開心，彷佛見到了主心骨一般。

    第228章 民國動蕩，科教興國

    “阿微，你在這里面沒受什么委屈吧？他們有沒有對你動刑？你受了什么委屈就告訴我們，我們雖然被捕了，可是外面還有很多牽掛著你的同學(xué)，咱們一定會幫你討回公道。”左暖作為幾人中年紀(jì)較大，又是女學(xué)生中的領(lǐng)頭人，率先對喬微關(guān)心道。

    喬微看到左暖等人其實心情并不好，她先是搖頭道：“我沒事，他們只是將我關(guān)著，沒有對我怎么樣?！逼鋵嵞男┦嘏f派也不是天不怕地不怕，他們這些日子一邊要對抗新派和護國戰(zhàn)爭，一邊還要應(yīng)付西方列強的媒體報道，壓力很大，他們想要帝制得到西方列強的承認(rèn)，自然不愿意讓此事惹得西方人不快。

    要知道女權(quán)運動在西方早就興起，女子在國外上大學(xué)很常見，女子在國外是有資格和男子一樣接受一樣的教育的，華國的女權(quán)和女子教育問題一直都是西方媒體大肆報道華國文明落后的事實依據(jù)，很多西方人都不同意舊派在女子問題上的做法，如果這個時候喬微入獄受到很大的關(guān)注，如果她在監(jiān)獄里受到苛待，西方人恐怕又會對此大做文章，對帝制反感，這也是舊派還到現(xiàn)在都沒動喬微的一個原因。

    其實喬微讓學(xué)生上街抗議，和舊派忌憚西方輿論有異曲同工之妙，她也是想要借助輿論讓舊派釋放她，只可惜這個效果似乎并不太好，不僅是她被抓了進來，就是為了解救她上街抗議的女學(xué)生也被抓了進來。

    這倒是她連累了這些少女。

    在這之前喬微囑咐過聞爭鳴讓他們不要沖動，要保全學(xué)生為上策，可是她卻忘了學(xué)生才是最熱血的人，聽到她的事估計被怒氣沖昏了頭腦，和北方政府對著干了起來。

    喬微嘆了口氣，對著左暖問道：“暖姐，你們怎么會在這里？除了你們還有其他人被抓嗎？”

    “我們?nèi)チ司鞆d幫你申冤，但是他們不理會，所以我們只能和華大京大的師生們一起在門前站著抗議，他們一開始不理會，警察廳的廳長還說他做不了主?！弊笈f到此時恨恨道：“我們問他們哪里能做主，他不說?！?/br>
    “我們想著在這京市能做主的不就是廖勇銳嗎？所以就去了新明宮抗議，是廖家人那位二皇子和他旁邊的上卿杜文棟讓人說我們蓄意打擾元憲皇帝養(yǎng)病，所以將我們抓了起來?！弊笈谡f起廖勇銳的時候語氣諷刺，可見對廖勇銳這個稱帝之人極為反感。

    元憲皇帝就是廖勇銳，廖勇銳在稱帝后改年號為元憲，所以外面都稱其為元憲皇帝，之后該總統(tǒng)府為新明宮，所謂的二皇子也就是廖勇銳那位喜歡舊派的二兒子。

    除此之外，廖勇銳在稱帝后，先后冊封手下的將領(lǐng)勛爵，文官如杜文棟等人則是化為上卿、中卿等官位，杜文棟就是上卿之一，也是北方政府中數(shù)得上的文官。杜文棟是舊派，自然和支持舊派的廖勇銳的二兒子走得更近。

    事實上廖勇銳在稱帝后，也先后對周校長邱校長等人加授官職，但周校長等人全都不肯接受，后來更是被迫離職。其實不僅是周校長等有威望的學(xué)者教育家，就是如左暖一般的京市的學(xué)生，對廖勇銳稱帝也極為反感，對廖勇銳直呼其名，稱其一聲元憲皇帝也是極盡諷刺之意。

    可以說大部分的學(xué)生都很痛恨廖勇銳這個破壞共和之人，特別是女學(xué)生，他們對廖勇銳就更沒好感了。如今民國已經(jīng)建立五年多了，五年多的時間，如左暖等年輕一輩的思想中更認(rèn)同人人平等的民國，而不是那個有皇帝壓在頭頂?shù)牡壑啤?/br>
    喬微聽到左暖等人為了她都沖到新明宮了，心中感動，但也害怕她們做出更沖動的事情，趕緊問道：“先生們就沒阻止你們嗎？”

    “阻止了，不過我們沒聽?！弊笈绬涛⑾胝f什么，她擺了擺手，“阿微，女子的權(quán)利只有我們自己去伸張，如果連我們自己都因為害怕受傷進監(jiān)獄，那還有誰能幫我們？難不成我們要指望那些男子不成？”

    左暖這話讓其他的女學(xué)生都紛紛應(yīng)是，女子權(quán)力只有她們自己去爭取，難不成她們還能指望男人有朝一日良心發(fā)現(xiàn)，不欺壓女子了嗎？這是永遠(yuǎn)不可能的，不是說男子中就沒有尊重女性之人，只是大部分的男子對妻子的期待和女子對自己的期待是不一樣的，對社會分工和地位的定義也不同，她們不

    可能指望男子，只能自己去爭取。

    “我們不怕成為第二個秋先生！”左暖握緊了拳頭，堅定道。

    喬微看著面前不怕赴死的少女，原本平靜了太久的心中涌現(xiàn)了一股熱血來。正是眼前這些前輩們不畏犧牲，血灑人間，才有了后世女性的美好生活，她們應(yīng)該向前輩們致敬，向面前的少女們致敬。

    旁邊和這些女學(xué)生格格不入的孟依蕊聽到幾人的話有些怔愣，看著左暖身上華大的校服，她突然想起來三年前報紙上鋪天蓋地報道一個華國女童天才，上面說其以七歲幼齡破格被錄取為華大的學(xué)生，華大周校長惜才，為其特地開了華大的女禁，之后對方還和人開了辯論后，辯論會勝利后華國誕生了第一個女大學(xué)生，也就是喬微。

    雖說當(dāng)時喬微只是旁聽生，但是對孟依蕊這種不了解大學(xué)學(xué)制的人已經(jīng)認(rèn)為喬微是第一個女大學(xué)生了。

    當(dāng)時這些新聞她只是有些感慨，卻不想在這牢獄中見到了傳聞中的喬微。

    對孟依蕊的打量，喬微倒是不在意，她現(xiàn)在只想要和左暖等人說清楚情況。

    “就算要犧牲，我們也不應(yīng)該犧牲在這種小事上，每個人的生命都是寶貴的，都是無價的?！眴涛χ笈热苏J(rèn)真道：“我知道你們的決心和信仰，但是做事萬不可沖動，更不能做無謂的犧牲?！?/br>
    “就比如這次，你們放心，雖然舊派之人恨我入骨，說我敗壞風(fēng)氣，可是我也確實沒有觸犯任何一道法律，如今雖然是帝制，但也是君主立憲，只要我沒觸犯法律，他們就不能拿我怎么樣?！?/br>
    廖勇銳雖然廢除了共和制，但是律法大部分還是沿用《民國約法》，如今是憲政時代，君主立憲還是要遵循憲法，君主立憲制的好處就是君王也要遵循憲法。如今廖勇銳的政府被護國戰(zhàn)爭弄得焦頭爛額，哪里有時間□□？

    大學(xué)開女禁更是沒有觸犯過律法，就像周校長所說，“教育部鎖定規(guī)程，對于大學(xué)學(xué)生，本無限于男女之規(guī)定，如選舉法中之選舉權(quán)者?！?，也就是說女學(xué)生上大學(xué)從來沒有觸犯法律。

    既然如此，喬微就更不可能觸犯律法了。舊派的人讓警察廳的人抓捕她，從始至終也沒有給出具體的犯罪條例，只說她的做法有違風(fēng)俗倫理，可是風(fēng)俗倫理也不是法律啊。

    根據(jù)民國法律的規(guī)定，如果沒有罪名，警察廳最多只能扣押她三天，這也是喬微來到這里并不擔(dān)心的原因。她很清楚舊派的人讓她進監(jiān)獄，就是恨她，想要讓她在牢里受些罪出口氣而已。

    當(dāng)然也不能排除有些人被名聲仇恨蒙蔽了雙眼，真的想要做出一些蠢事。喬微從不怕聰明人，但她怕一些蠢人，特別是那種不止蠢還膽子特大的那種人，這種人可不會顧慮那么多，做出的事往往無法計量后果。

    杜文棟是聰明人，可是吳向明等人不是，所以喬微在監(jiān)獄中總要求自保。

    當(dāng)然喬微也知道這對女權(quán)運動來說是一個不錯的機會，因為廖勇銳稱帝和尊儒的做法，讓男女學(xué)生能夠一起反對廖勇銳，一起游行示威，單單是女學(xué)生的話力量太單薄，總要男女一起行動才能引起北方政府的重視。

    “當(dāng)然對你們來說也是一樣，我們在這里安心呆著，相信我，我們很快就會出去?！眴涛⒄f道。一來關(guān)押她們不符合法律，二來有聞爭鳴等人的運作抗議，三來廖勇銳這兩日就要不行。廖勇銳一死，京市大亂，到時候無論是護國軍進城還是廖勇銳手下馬馮二人的軍隊進入京市，她們都會被釋放。

    “嗯。”左暖等人對喬微的話還是深信不疑的。

    “其實經(jīng)過這一次，我們才知道我們的力量還十分弱小，那些人對我們說抓就抓，對女子苛刻苛待。”左暖嘆了一口氣說道：“你說我們該怎么辦？”

    “我們可以試著成立女子同盟會?！眴涛⒄f道：“我們可以將女子組織起來，人多力量大，一起為華國女性爭取更多的權(quán)利?！?/br>
    “女子同盟會？”左暖等人聽到這個主意，覺得極好。

    “我們可以起早一個代表婦女權(quán)利的要求：比如男女地位平等教育平等工資平等、女子應(yīng)有繼承權(quán)和財產(chǎn)權(quán)、結(jié)婚自由權(quán)、廢除娼妓制度和蓄婢納妾，禁止溺女以及禁止纏足?！眴涛⒌溃骸爱?dāng)然更重要的是女子參政權(quán)。”

    “這些雖然很難，但只要我們一步步來，總有一日會實現(xiàn)?！?/br>
    第229章 民國動蕩，科教興國

    接下來喬微和面前這些少女講了很多關(guān)于女子解放的故事，特別是對于女子參政權(quán)利一向，提出了很多建議，左暖等人聽得連連點頭，想要拿筆記下來，結(jié)果卻發(fā)現(xiàn)自己是在牢獄中，無筆可用。

    “若不是手中無筆，我都以為自己在課堂中了呢?！弊笈瘜χ鴨涛⒏袊@道，剛才喬微給她們講的很多問題都是她們一直在思索和探討的，而且比她們想的更加深刻和全面。

    “可恨這北方政府昏庸無道，居然用這些莫須有的罪名將阿微你關(guān)押起來！”左暖恨恨道。

    喬微握了握左暖的手笑道：“他們自覺自己的利益和男性的尊嚴(yán)受到了挑戰(zhàn)，所以想要對付我，而恰恰這種人才是最可悲的！”

    聽到喬微這話，不僅是左暖等人就是旁邊的孟依蕊也好奇地看著喬微，似乎不明白她為什么這么說。

    “因為他們自卑啊，他們認(rèn)為只有束縛了女子的才智才能主宰女子的生命權(quán)利，這種人生怕女子讀書識字長了見識后，原本的妻妾都看不上自己了，所以他們害怕啊！他們害怕女子超過他們，他們就無官可做，無學(xué)可讀了！”

    左暖等人聽到這話鼓起了掌，興奮道：“阿微，你說得對！可笑那些舊派男人的自卑，卻覺得女子只能相夫教子，這不就是怕妻妾讀了書，都拋棄他們嗎？”

    這話讓旁邊的少女們的都笑了，就是孟依蕊的嘴角也勾了起來。孟依蕊看著喬微，她突然明白這些比喬微還帶的女學(xué)生為什么都以喬微為首了，為什么舊派的人不顧及名聲，要讓一個小姑娘下獄了。這嘴確實毒，吳向明輸給此女委實不冤。

    不過孟依蕊倒是十分認(rèn)同喬微今日說的這番話，她這一生在戲場輾轉(zhuǎn)，見慣了人情世故，也經(jīng)歷了不少男女情愛，雖然追求她的人很多，其中有權(quán)有勢的人也不少，就比如如今把她關(guān)在這個牢里說是要讓她“好好醒醒腦子”，逼迫她當(dāng)妾的那位所謂的“二皇子”，對方對她真的有情嗎？她看不到一點，對方只是將她看作是一個可以取樂的玩物而已。

    想想那位平日里的性情，孟依蕊倒是覺得喬微說的很對，可謂是一陣見血，這么想著孟依蕊就笑出了聲。

    這笑聲引起了旁邊左暖等人的注意，她們來得時候只顧著喬微，卻沒注意到旁邊的孟依蕊，如今見了孟依蕊一身旗袍嬌媚撩人的樣子，左暖等人一時間紅了臉，說實話她們還沒有接觸過這樣女子呢。

    在這個時代能夠上大學(xué)的人家世都不錯，因為這個時代的學(xué)費十分高昂，如華大這樣的高階學(xué)府，一年的學(xué)費要四十多元大洋，這還不算諸如餐飲費之類的其他費用，加在一起一年要高達(dá)一百元，而就如京市這樣收入位居民國前列的城市，普通百姓一年的年收入能達(dá)到兩百元就算是不錯了，可見讀書是一個相當(dāng)費錢的事情。

    其實在一眾大學(xué)中，華大的學(xué)費算是好的，如華大和京大的這樣的高等學(xué)府，在教育部掛了名，還有政府的補貼可以拿，江城一些私立的大學(xué)，一年只學(xué)費就要高達(dá)一百多大洋，如果加上伙食住宿一起，那就更多了。這也就是很多民國時期家庭收入還算是小康家庭的人都供不起一個孩子讀大學(xué)。很多讀大學(xué)的大學(xué)生都要勤工儉學(xué)的原因，實在是大學(xué)的費用太高，很少有人能負(fù)擔(dān)得起。

    在民國這樣一個男子讀書都是奢侈的時代，能上得起大學(xué)的女學(xué)生的家境就更不要說了，她們大部分對富貴家庭養(yǎng)大的姑娘，單純美好，更沒有見過孟依蕊這樣的女子，見到孟依蕊這樣女人味十足的樣子，有的害羞有的好奇，但她們的目光中并沒有惡意，也正是因此，孟依蕊的心態(tài)總算是平衡了些，她雖然是戲子，但自尊心很強，她不喜歡別人拿不尊重的眼光看她，所以此時也收斂起了自己身上的刺兒，對著左暖等人和善一笑。

    喬微見狀，對著左暖等人介紹道：“這位京中戲曲大家孟大家，也是《玲瓏》的模特。”

    左暖等人對戲曲沒什么感覺，但聽到孟依蕊是《玲瓏》的模特，心中多出一分親善來，一起對著孟依蕊問好道：“孟大家好，請恕剛才我們失禮?！?/br>
    孟依蕊顯然沒有想到左暖等人會向她道歉，在她印象中那些有錢人的家的小姐都十分高傲，聽說她是唱戲都會看不起她，別看她成名后掙得不少，可地位依舊低下，就是那些喜歡看她戲的小姐太太，往戲臺上撒的錢也不少，可她知道那都是賞錢，都是“賞”給她的，沒有女眷看得起她們。

    戲子位卑，在很多人心中戲子是下九流，地位和那妓院中的娼妓一般，男人把她們當(dāng)玩物，女人將她們當(dāng)她們是只會勾搭男人的妖精。就算那些男人真的迷上了她們，給她們花再多的錢又有什么用，每當(dāng)說起談婚論嫁，不還是只能當(dāng)妾，永遠(yuǎn)當(dāng)不了正頭太太。

    民國時期好了很多，在前清和之前，戲子比娼妓更可憐，娼妓尚可從良，可戲子這一輩子都不能拜托這賤籍的身份，甚至不能和“良家”通婚，這種情況到了民國后才好一些。

    孟依蕊從沒想過自己有朝一日還能被這些富貴人家的小姐這么和善地對待，而且對方還因為剛才冷落她道歉，這倒是讓孟依蕊沒想到。

    “你們好?！泵弦廊镆皇罩g見到喬微時將對方當(dāng)作玩具時取樂嬉笑的狀態(tài)，和善地對左暖等人還了禮。

    左暖等人原本和喬微說著女權(quán)運動的事情，被孟依蕊打斷，如今打了招呼后，她們招呼孟依蕊一起，“孟大家被抓進這里想來也是有什么冤情吧，我們應(yīng)當(dāng)一起聯(lián)合起來反抗！”

    “反抗？”孟依蕊搖搖頭，她雖然一開始覺得喬微說的那些話很有見地，可她依舊覺得喬微等人說的那就是女子的一場夢，根本不切實際，不可能實現(xiàn)。她一時間也不知道是該笑這群女學(xué)生們天真，還是該恨她們的天真！

    是的，就是恨！在戲班這樣的地方摸爬滾打多年的孟依蕊，恨透了這個世界，恨透了世界的不公，對女子的不公，對她從事職業(yè)的不公，她就是行得端坐得正也總有人對她非議，詆毀和謾罵她不知道聽了多少。

    也只有面前這些養(yǎng)在富貴窩里的大家小姐們才有這種反抗的想法。

    “那大概是一場天大的笑話！”孟依蕊嗤笑道。

    諷刺的話左暖等人感到生氣，她們見孟依蕊剛才的態(tài)度還以為孟依蕊是認(rèn)同她們的話呢，結(jié)果沒想到對方還笑話她們。

    喬微拉住了因為氣憤要上前和孟依蕊理論的左暖等人，對著孟依蕊不徐不疾地問道：“如果反抗是笑話，那么孟小姐為何在此，難不成覺得自己也是個笑話嗎？”

    這話讓孟依蕊一愣，但很快她眼中露出了譏諷隨后又轉(zhuǎn)為悲哀，“也許我這一生就是個笑話?！?/br>
    這話可謂是悲涼到了極致，讓喬微皺了皺眉。

    “如果孟大家這一生都是笑話的話，那其余人就更是笑話了?！眴涛⒌氐溃骸懊洗蠹宜臍q學(xué)藝，十二歲登臺演出，五年就成了京中有名的角兒，到今日只要開戲必然是座無虛席，孟大家的戲可謂是一票難求?！?/br>
    “可這樣又能如何？不還是保不住自己，到了這牢獄中與你相見?！泵弦廊锼坪鯇涛⑺畛龅淖约旱某删筒⒉桓械揭馔?，喬微一眼就能道出自己的身份，怎么可能不知道她的經(jīng)歷。

    “可是我如果沒有記錯的話，孟大家兩年前因為自己戲班里的一個姑娘被人強行女干污，污了清白，最終選擇將那人告上了審判廳，孟大家還請了京市有名的律師，最終為那姑娘討回了公道。”喬微說道：“兩年前的孟大家有一方熱血和同情憐惜之心，哪里會是個笑話？”

    這件事是戲子之事，雖然孟依蕊是戲班班主但真正出事的戲子知名度并不高，和大學(xué)開女禁這種轟轟烈烈之事沒有可比性，社會關(guān)注度也不高。喬微知道此事也是因為當(dāng)初《玲瓏》雜志創(chuàng)辦的時候，聞氏和她說其孟依蕊的事情說起的，《玲瓏》選擇女模特是很嚴(yán)格的，對孟依蕊的過往也托人做了詳細(xì)的調(diào)查，正是因為孟依蕊雖是戲子但品行沒問題，而且頗有女權(quán)主義的傾向，不會給《玲瓏》抹黑，所以最終才決定選用了孟依蕊。

    “可是……我為她們出了頭，到頭來又有誰為我出頭呢？”孟依蕊說這話的時候眼中滿是絕望和苦悶。

    “那孟大家為何在此呢?”喬微又問道。

    “我左右不了自己的人生，甚至連自己什么時候該笑該哭都沒有權(quán)力，更左右不了別人怎么看我。”孟依蕊苦澀一笑，“可我覺得我唯一能掌握的大概就是我的生死了，來這里靜一靜，想活著就給人做姨太太去，想死就死在這里，最后被人卷了席子扔出去也落得個清凈?！?/br>
    “也許除了生死，我唯一能給自己的就是留給清白的身子了?！比巳硕剂R她是勾人的妖精，只有她自己知道她這輩子還沒沾過男人呢，不是她清高，而是她知道對于她這樣的戲子來說如果是個清白身子更好勾住好男人，她留著這寶貴的第一次，可戲院里哪里有什么好男人，等來的只有“二皇子”那樣的人，她又覺得沒什么意思，覺得對方臟，還沒她干凈，就更不想嫁了。

    似乎，對她來說活著也沒什么意思了。

    第230章 民國動蕩，科教興國

    人人都說戲子臟，可是對孟依蕊來說那些男人比她臟多了。這個世界混亂又骯臟，她只希望自立離開的時候能清清白白的就很好了。

    喬微看著面前的孟依蕊，對方?jīng)]有了偽裝起來的傲慢和嫵媚，只剩下脆弱和凄涼。

    喬微問道：“為什么一定要用別人的錯誤去懲罰自己？”

    似乎對喬微的說法有了興趣，孟依蕊好奇地問道：“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孟大家為什么看不到希望？那是因為我們還在曙光之前的黑暗之中，很快我們就會迎來光明?！眴涛⒔又溃骸皬墓胖两?，我們的社會都是在不斷進步的。從奴隸到封建，從封建到共和，從前清到民國，人權(quán)都是在不斷地提高，如今雖然有廖勇銳不顧共和大局和人民意愿強行稱帝，可護國戰(zhàn)爭卻早已打響，而且很有可能會取得勝利，民國和共和會延續(xù)下去，在這種大好的局面下，孟大家難道不應(yīng)該開心嗎？最黑暗的前清都一定度過，為何不能再等一等？民國一定會進步，會更好。”

    “你對民國這么有信心？”孟依蕊搖搖頭，“你如今身陷牢獄就是因為為民國和女性爭取權(quán)利，都這樣了，你還對民國寄予厚望？”

    “不是我對民國寄予厚望，而是我對歷史和人文的演變覬覦厚望?！眴涛⒄f道：“即便我今日被舊派逼死在這牢獄之中，我也對我做過的事情不后悔，因為我所做的一切會造福萬千華國人，特別是華國女性?！?/br>
    “為理想，為解放女性而死，那是死得其所?！眴涛⒄f道：“若是只因為自己的苦難而輕生，那一死便是比鴻毛還輕。”

    孟依蕊知道喬微說的是她，她聽后確實也如喬微所愿開始沉默思索。

    接下來喬微又道：“其實孟大家一直是很多女性學(xué)習(xí)的榜樣，你敢于反抗敢于斗爭的勇氣是今日很多女性都欠缺的，相信孟大家心里也希望有朝一日華國的男女能夠?qū)崿F(xiàn)平等，女性的權(quán)利可以得到保障?！?/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