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尊之試藥郎 第2節(jié)
阿黃哼唧兩聲似在回答,接著轉(zhuǎn)身一蹦,這回直接跳到了軟榻上去嗅。 此刻若是有嗅覺敏感之人在場,便能聞見這隱藏在血腥味下一股極淡的異香。 這是十日散毒發(fā)之前的味道,隨著毒發(fā)的時間越來越近,這股異香也會隨之濃郁。十日為一周期,若不及時服下解藥,便會發(fā)作蝕骨之痛。 阿黃能聞見,是因為犬類嗅覺敏感。 而曲雁能聞見,是因為這乃是她五年前親手所制之毒,她比誰都更清楚這異香的來源。 “莫聞了,下去吧?!?/br> 在看見阿黃恨不得將他全身都嗅個遍時,曲雁眉頭一皺,掐著阿黃的后頸將它扔下軟榻,自己則習(xí)慣性屈起指尖搭在他蒼白纖細(xì)的手腕上。 時間緩緩流逝,曲雁難得挑了挑眉毛,男人體內(nèi)經(jīng)脈具損,武功全廢不說,這十日散竟還算不上他體內(nèi)最烈的一味毒。 她望著身前安靜的宛若一具死尸的男子,眼中浮現(xiàn)一絲耐人尋味的笑意,而后輕聲笑了一下。 還去什么奴隸市場,這不就是一現(xiàn)成的試藥人。 “還真是有緣?!?/br> 曲雁輕聲自語一句,抬手將方才扔到一旁的牌子拾起,用濕布擦干凈后瞇著眼端詳半響。 令牌厚重,形狀呈圓盤,上面所篆刻信息皆被人用劍毀去,曲雁看了半響,只隱約在上面看出來個‘齊’字,應(yīng)是他的姓氏或是代號。 被毒控制之人,多半是為人賣命的。 十日散這種毒藥,在江湖上不算難尋,可依照男人中毒的程度來算,他應(yīng)在此藥研制不久后便被喂下。 曲雁蹙眉開始回想,當(dāng)年購置十日散的都有何教何派,無奈時間太過久遠(yuǎn),販藥一事又不是她親自cao持,一時難免記不起來。 就在她欲起身離去時,床上的男人忽而輕咳一聲,他雙眼仍閉著,眉頭不適的緊緊蹙起,唇角處溢出一絲鮮血。 曲雁將他扶靠在自己懷里,手掌輕拍向他后背,從山崖上摔下喉中積攢淤血,咳出會令他舒服許多。 男人應(yīng)是有些意識,手心緊握成拳抵在床邊,身子崩的極緊,仿佛在忍受什么酷刑一般,曲雁看著他腰腹上滲出血痕的軟布,眼中劃過絲無奈。 曲雁一邊拍一邊哄道:“莫怕,咳出來便好了?!?/br> 也不知道他聽沒聽見,但見男人不僅沒有好轉(zhuǎn),懷里的身子甚至開始微微顫抖時,曲雁僅思索一瞬,便掏出袖中銀針在他某處xue位扎下。 緊繃的身子瞬時便癱軟在她懷里,男人沒了力氣,拍出淤血也毫不費力。曲雁擦干凈他唇角的血痕,看著男人蒼白一片小臉,又再度將他塞回被中。 “放心睡吧,既然給我碰上,便不會讓你死?!?/br> 曲雁替他掖好被角,轉(zhuǎn)身走的瀟灑。這男人的身子狀態(tài)比她想象中強上許多,換做旁人從山崖上摔下,怕是撐不到她來的時候。 夏季日長,曲雁從院內(nèi)出來時天色還亮,她徑直走去前堂,梁紀(jì)倩早守在那里逗狗玩,見曲雁來時還咧嘴笑了笑,但當(dāng)她瞄到曲雁腳下那抹小小的黃色身影后,立刻先她一步踏入屋里。 “師姐,這是這個月山下鋪子的賬本。” “如何?”曲雁隨手接過翻看兩眼。 梁紀(jì)倩搖搖頭,語氣感嘆道:“與往年一般,大家都趕在無償施診那日扎堆去,入谷的銀子一年比一年少,再這般下去,過幾年谷里人都得喝西北風(fēng)?!?/br> “倒不至于,今日食堂還有紅燒rou呢?!?/br> 見曲雁一本正經(jīng)說笑,梁紀(jì)倩簡直哭笑不得。 “今日李掌柜還問我,咱們谷內(nèi)可有研制出了什么新藥,據(jù)說現(xiàn)在有個叫‘百毒解‘的藥紅極一時,吃下可解身上百毒,乃是行走江湖保命的良藥。令江湖人趨之若鶩,一粒便抵咱們藥鋪兩年收入?!闭f到此處,梁紀(jì)倩眼中憤懣,語氣也跟著冷下來。 曲雁見她這副模樣,眼中倒是有幾分笑意,她知道梁紀(jì)倩不是嫉妒所謂‘百毒解’,而是不滿那東西竟賣得如此高價。 “若咱谷內(nèi)做個什么千毒解,一粒賣百兩也有的是人要?!?/br> 曲雁輕笑出聲,將手中賬本放在架子上,緩聲道:“咱們谷上何時如此缺錢了。不過千毒解沒有,毒藥倒是有幾味?!?/br> 梁紀(jì)倩一愣,接著便喜道:“真的?師姐閉關(guān)三月,可是又有什么新發(fā)現(xiàn)。” 曲雁頷首,指腹揣摩著賬本,“就是藥效如何還不確定,待我改進(jìn)后再定奪?!?/br> 見曲雁這樣說,那藥怕是已經(jīng)八九不離十了,梁紀(jì)倩面露一笑,想起下午出谷時曲雁的話,心中也微微一動。 “師姐今日尋到有緣人了嗎?” 曲雁搖頭,接著轉(zhuǎn)身在書柜上尋到幾年前的錄事本看起,她倒是很想知曉,那男人身上的十日散源自何門何派。 見師姐不愿多說,梁紀(jì)倩也及時止住嘴。醫(yī)師大多不愿讓外人知曉自己圈養(yǎng)試藥人一事,若是些良藥也罷,可需要試藥人的幾乎都是有致命危險的險藥與毒藥,若是暴露與旁人,這其中牽扯太多。 梁紀(jì)倩在藥仙谷內(nèi)排名第四,她拜師雖算早,但在醫(yī)術(shù)造詣上卻乏善可陳,反而熱愛鉆研算數(shù),以至于這谷內(nèi)涉及錢財與販藥等事都是她在打理。等曲雁放下手中本子后她便開口。 “聽小師妹她們說師姐救了一人回來,可有性命之危?需不需我將她移到弟子們的院子里,免得打擾師姐休息?!?/br> “暫且不用?!鼻泐D了一會,想起這本上并未記載她想要的內(nèi)容,于是盯著梁紀(jì)倩的面容不確定發(fā)聲。 “當(dāng)年十日散流傳出去時,你可還記得第一批買家都有誰?” 梁紀(jì)倩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話怔愣住,幾瞬后才微蹙眉頭,“十日散……這都是幾年前的事了,這種藥是走暗藥閣的賬,買家的身份一向是保密的。怎么忽然問起這個?” 藥仙谷的買賣一向是錢貨交易,師母當(dāng)年明令禁止她們與買藥之人有私下來往,在江湖中一向處于中立立場。治病救人的良藥走明賬,毒藥則走暗賬,雙方均默認(rèn)不探究對方身份,所以梁紀(jì)倩知道的也不比曲雁多。 曲雁半垂眼眸,那股異香似乎一直盤繞在鼻尖,她指尖一捻,“無事,想起來便隨便問問?!?/br> 好在梁紀(jì)倩也未深究,只照例將賬本與她對好后便離去。 ………… 男人醒來那日,曲雁正掐著他的臉頰,欲將盛著湯藥的勺子放進(jìn)他口里,抬眸便見男人睫毛一顫,下一瞬便猛然睜開雙眼。 那雙漆黑眸子冷漠看向她,即便身受重傷,他眸中的凜冽寒意與警惕一眼望去也令人心驚。 不過那只限于對普通人而言,對曲雁來講完全起不到威懾作用,她看著男人瞪眼的模樣,心中暗嘆了句眼睛還挺水靈,就是面容過于病態(tài)。接著便若無其事將手松開,唇角勾起抹比往日更濃的笑意。 “可算醒了?!?/br> 從崖上跳下去那刻起,齊影從未想過自己能再睜開眼,他早做好死崖下被被野獸分食的準(zhǔn)備。但絕不應(yīng)像現(xiàn)在一般,他躺在軟床上,面前則是一個眉眼含笑的年輕女人。 齊影下意識便要抽劍防衛(wèi),可他手腕剛動便發(fā)覺被什么東西牢牢捆住,他心中一驚,更死死盯著面前的女人。 是從前的仇家嗎……他出的任務(wù)太多,已記不清都得罪過何人。 如今想死都死不成,反而落到別人手中。此人如此費力將他救活,也不知會如何折磨他,齊影想起從前在浮屠樓所受之刑罰,心中霎時間涼意透徹肺腑。 見男人一直不說話,曲雁眼中笑意逐漸化為疑惑,“怎不說話,是有啞疾嗎?” 她不記得男人身上有這個毛病,于是抬手便要去遏住他下顎去瞧,在曲雁指尖碰到他前,男人猛然偏開腦袋,下一瞬便輕嘶一口氣。他忍住身上的如碎過一般都疼意,冷眼看向身前之人。 “你、是……” 齊影艱難吐出這兩字,語氣嘶啞難聽,像極了幾日幾夜未飲過一口水的人。 曲雁出聲打斷他說‘誰’字的口型,直接了當(dāng)?shù)溃骸拔沂沁@山中的大夫,采藥時見你摔在山崖下,便好心將你救了回來?!?/br> 見男人仍盯著她看,眸中藏著明顯的警惕之色,曲雁無奈一笑,“我未騙你,你腹上舊傷未愈,右臂骨裂,亂動會撕裂傷口,我扶你起來。” 她抬手欲扶起男人起身,可手剛觸到被角便意識到一個大問題。 男人原本的衣物早被她扔了,后來為了方便換藥,曲雁也未再給他套上層衣物,因此他身上除了有褻褲遮/羞,被下幾乎是赤/裸無遮。 第三章 先前他昏迷時曲雁只把他當(dāng)成病人,卻忽視了病人是個完璧之身的芳齡男子,此刻還一直盯著她看,倒像是自己占了人家的便宜,一時竟不知該說什么好。 就在她遲疑的幾瞬內(nèi),齊影便飛快將周遭景物記在心間,就在他將左手握拳意圖撐起身子時,才猛然發(fā)覺自己身上沒有衣物蔽體。 眼見男人瞪大眼睛,眸中一片不可置信的神情,若他現(xiàn)在行動自如,曲雁毫不懷疑他會拿刀抵上自己喉嚨。只可惜他現(xiàn)在幾乎是個廢人,連個十歲幼童都比他能打。 “別碰我。” 男人的聲音比方才更小,也更嘶啞,曲雁沉默著忽視。只用被子將他裹緊,又將軟墊塞在枕頭上,讓他能背靠在床頭坐起身子。 曲雁將手中溫水遞到男人唇邊,盯著他黑沉沉的眼眸認(rèn)真道:“我為醫(yī)者,對你沒有任何非分之想,碰你也只為救你,先喝口水緩緩。” 泛著涼意的茶盞貼在唇邊,齊影本欲偏開腦袋,下一瞬溫?zé)岬乃闳緷窀珊缘拇桨辏瑤缀鯚鸬纳ぷ硬蛔杂X滾動。 一整杯水被喂下,曲雁將空杯放下,轉(zhuǎn)身看向男人,“還喝嗎?” 齊影搖搖頭,剛欲說話便咳嗽起來,他用左手捂著嘴,但隨著他咳嗽的力道,披在身上的被子松動,曲雁在被子滑落前便極有先見之明的抬手。 男人看向她,神情說不出的冷漠又警惕,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樣。 曲雁等了一會,只聽他啞聲道:“給我衣裳,放我走?!?/br> 曲雁挑了挑眉,神情非但沒有生氣,反而興致更濃郁幾分。在這三天里,她已大概摸清了男人的身份。 荒集沒有逃跑的奴隸,懸崖上沒有打斗的痕跡,連他體內(nèi)之毒都非那日發(fā)作。他常年習(xí)武,筋脈卻被人生生斷開,那其中滋味可不好受。 再結(jié)合他身上大小刑罰留疤來看,男人多半是個受制于人的殺手,亦或暗衛(wèi),反正在她看來大差不差。但有一件事她大概可以確定。 他是做好準(zhǔn)備一心求死的。 她往前欺近身子含笑道:“那可不行,好歹也是我救了你,你便是這幅態(tài)度對你的救命恩人嗎?!?/br> 作為從小被培養(yǎng)的暗衛(wèi),齊影早習(xí)慣獨身藏匿于黑暗的日子,他們很少會同旁人接觸,只會在危難之際會豁出性命保護(hù)主顧。 因此當(dāng)曲雁靠近時,齊影下意識便要抵抗,可他佩劍早被毀去,慣用的右手還被木板束縛住,情急之下便試圖用左手制止她。 “你不應(yīng)救我?!?/br> 只這一句,曲雁便更確認(rèn)他求死的心,心中暗自惋惜一句,這幅身軀,若是死了也太可惜了,幸好碰上了她。 曲雁握住男人襲來的左手,若說對付一個神出鬼沒的暗衛(wèi)或許費力,但對付一個身受重傷的男子簡直是輕而易舉。 “救死扶傷乃醫(yī)者天職,你既碰上我,便沒有看著你死在我面前的道理?!鼻愎创揭恍Γ拔沂呛萌?,送佛送到西,救人就到底,你只管在這里好好養(yǎng)傷?!?/br> 齊影盯著自己的手腕愣了一瞬,嘶啞的語調(diào)有些急切,“我不需要?!?/br> 曲雁沉默一瞬,手中力道無意識大了些,再抬眸便看見齊影有些慌亂的神色。她都沒想好該怎么哄誘,他先慌什么。 可她不知的是,男人的慌張并非因為她猜到原因,而是她一直未曾松開他的手,如今身上的被子垂到腰際,因氣惱而緊繃的身子再度將傷口撕裂,透過白布顯出斑斑血跡。 “不管你因何如此,總歸是我救了你,你欠我一條命。在你傷好之前,便安心住在這里養(yǎng)傷?!?/br> 曲雁口中循循誘導(dǎo),卻見面前的男人唇角緊抿,看她的神色也愈發(fā)冷漠,就連胸口的起伏都明顯許多,看來是真的生氣了。 等等…… 曲雁掃到那點朱紅的守宮砂,又看向男子一臉冷漠卻早已紅透的耳根,連忙避開目光將被子替他拉起。 “這非我有意,你先抬手的?!?/br> 齊影深呼吸幾次,緩緩壓下腰腹處的痛意與惱怒,將左臂縮回來后冷聲開口,“我為何要聽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