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高冷女道士無情拋棄后 第56節(jié)
第一步棋是周維安和翟佑,直接指控她意圖篡位,成了更好,若是不成,還有成玄作為后手,成玄修為遠比翟佑深厚,行事也更為穩(wěn)妥周密,原本頗有勝算的,只是不知道為什么,成玄竟在金殿之上突然變卦,改為指證紀長清。 武皇后瞧了眼臉色鐵青的李瀛,這個結(jié)果大概連他也不曾預料到吧? 仁孝帝按著額頭,有陣子不曾犯過的頭風病此刻隱隱又有了發(fā)作的先兆。他早知道武皇后和李瀛之間種種齟齬,只是他們兩個乃是至親母子,以往他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盼著武皇后退讓,盼著李瀛忍耐,可今日之事兩個人竟是不死不休的架勢,如今他只覺得筋疲力盡,低低叱了一聲:“夠了!” 殿中立刻安靜下來,武皇后極少見他發(fā)脾氣,回過頭時,看見仁孝帝緊皺的眉頭和青筋暴跳的太陽xue,連忙湊過去輕輕按揉著他的xue位,柔聲道:“可是頭風發(fā)了?” 仁孝帝拿開她的手,嘆了一聲:“皇后?!?/br> 跟著坐正身體:“周維安,你無憑無據(jù)一再詆毀皇后,罪不容誅!來人,拿下!” 殿中武士一擁而上,反剪了周維安的雙手往外拖,周維安拼命掙扎著:“臣沒有誣陷,臣說的都是真的!陛下,皇后不可信,皇后有謀篡之心!” 太陽xue突突跳著,仁孝帝咬著牙站起身來:“立斬無赦!退朝!” 李瀛緊繃著一張臉,見武皇后上前扶住仁孝帝,又見宦官宮人團團簇擁著兩人向殿外走去,回頭過來,成玄安安靜靜站在殿中,李瀛冷冷看她,低聲道:“好個成道長!” 邁步向殿外走出一步,又回頭看了眼紀長清:“孤聽說,那東西就藏在你房中?!?/br> 紀長清知道,他說的是黨氏女的耳朵,他是為了報復成玄的倒戈,提醒她早些銷毀證據(jù)。 身邊賀蘭渾笑起來,搖著頭瞧著成玄:“殿下,成玄既然敢當眾說出來,肯定把東西藏得很好,只怕我們是找不到嘍?!?/br> 成玄神色淡然,李瀛繃著一張臉,見來德壽去而復返,向著紀長清含笑說道:“皇后請紀觀主在上清觀暫住幾天?!?/br> 這是要留她在宮里,等待裴諶查證的結(jié)果。紀長清點頭,又見來德壽走向成玄:“道長請跟我來?!?/br> 淡淡的檀香氣味在鼻端拂過,成玄跟著來德壽正要離開,紀長清忽地低叱一聲:“星辰失!” 星辰失劍凌空飛來,劍光將殿中的一切都染成深深淺淺的青碧色,成玄驚訝著停住步子,見紀長清揮劍向她:“履無極!” 第一招竟就是殺招。成玄急急掠開,劍光如影隨形,眨眼便跟上來,凌厲劍氣壓得成玄心口一陣發(fā)悶,不得不伸手向靈臺中一拔,兩柄小劍盤旋飛出,一上一下?lián)踝⌒浅绞А?/br> 眾人的驚訝議論聲中,兩個人身形交錯,迅速過了幾招,賀蘭渾站在邊上仔細觀察,兩個人身法招數(shù)全然不同,唯一相似的是,都是凌厲剛猛、毫不拖泥帶水的路子。 轟!劍氣相撞,殿角沉重的青銅香爐被震得嗡一聲響,紀長清斷然收劍,一言不發(fā)向外走去。 成玄目送著她的背影,猜測著她的意圖,聽見來德壽小聲催促:“請吧?!?/br> 集仙殿中。 武皇后親手服侍仁孝帝睡下,點好了素日頭風發(fā)作時熏蒸的藥物,仁孝帝閉著眼,長嘆一聲:“阿瀛他……” “至親母子,我不會把他如何,不過,”武皇后纖長手指慢慢按揉著仁孝帝的太陽xue,“我也不止他一個兒子。” 仁孝帝睜開眼睛,見她低垂著眼皮,睫毛上水光一閃:“謀逆乃是大辟之罪,阿瀛他,竟如此容不下我這個母親?!?/br> 仁孝帝半抬著身子握住她的手:“阿瀛未必是這個意思……” “陛下,”武皇后抬眼,“假如今天不是成玄突然變卦,假如那黨氏女的耳朵是從我房里搜出來的,天底下悠悠眾口,陛下難道能徇私放過我?今日阿瀛破綻百出,我始終不曾揭破,可阿瀛對我,是否也有這般親情?” 仁孝帝啞口無言,半晌,武皇后扶著他重又躺下,輕聲道:“阿瀛心浮氣躁,心胸褊狹,做個閑散王公更好。” 若依舊是這個局面,他們母子必然不死不休。仁孝帝一剎那間轉(zhuǎn)過無數(shù)念頭,最后長嘆一聲翻過了身。 武皇后知道,他這是同意了,輕輕替他蓋好被子,房中靜悄悄的,唯有角落里的香薰散出淡淡的藥味兒。 許久,來德壽悄無聲息來到近前:“殿下,成道長等了多時了?!?/br> 武皇后又換了條熱手巾敷在仁孝帝額上,款款起身。 偏殿中,成玄聞聲而動,合掌行禮,聽見武皇后含威不露的聲音:“太子找你來,是為了對付我?” 成玄神色柔和:“貧道只為了查清洛陽一案,其他一概不知?!?/br> 武皇后有些意外:“太子還有什么籌劃?” 成玄道:“貧道不知?!?/br> 竟是一問三不知。武皇后笑了下,原以為她會借機攀扯李瀛,為自己謀一個進身之階,沒想到她竟什么也不說,是個乖覺的。 須知她與李瀛乃是至親母子,就算此時翻臉,也難保今后會不會和好,只要是聰明人,就不會選在這時候落井下石。 武皇后款款落座:“你想要什么?” “皇后乃人中龍鳳,前途不可限量,”成玄又是一禮,“貧道只愿為皇后效力,施展胸中抱負?!?/br> 她已經(jīng)是皇后了,還能有什么更遠大的前途?武皇后思忖著她話里的意思,微微一笑:“只要你有能耐,我自然會用你,不過,紀長清呢?” “紀觀主不會為任何人所用,”成玄的聲音如春風,帶著令人信服的柔軟,“還是留在山中修行更好。” 竟然不是想要紀長清的性命?武皇后思忖著,叫過來德壽:“讓人看看紀長清在做什么?!?/br> 上清觀中,賀蘭渾關(guān)門,輕聲問紀長清:“方才你在試探成玄?” 見她轉(zhuǎn)過臉,鳳目中帶著淡淡一點水光,似劍器上細細的裂痕,賀蘭渾突然覺得心尖一疼,張臂將她擁進懷里,撫著她單薄的肩,柔聲道:“別怕,還有我呢?!?/br> 紀長清并不怕,不過他這么說,讓她亦覺得心頭一暖,輕輕抱住他的腰,低聲道:“我得回觀中一趟?!?/br> 第84章 正文完結(jié) 過午后上清觀緊閉的大門突然打開, 賀蘭渾大步流星地走了出來。 門口的守衛(wèi)立刻探頭往里看,半掩的門扉后能看見紀長清灰色道袍的一角,再看賀蘭渾也只是獨自一人, 守衛(wèi)放下心來,搭訕著問道:“郎中要出去了?” “回去一趟,”賀蘭渾關(guān)上門, 隨手拋過去一個金錁子,“道長剛剛?cè)攵?,你們在外頭守著就行,別吵到她?!?/br> 守衛(wèi)連聲答應, 賀蘭渾一路小跑著出了宮城, 在城門外牽過馬一躍而上,忽地露出了笑容:“道長, 坐好了。” 空蕩蕩的身邊傳來紀長清低低的聲音:“嗯?!?/br> 似有什么輕輕落在了身前,烏騅馬漂亮的鬃毛微微一動, 賀蘭渾伸開雙臂虛虛圈一個圓,聲音放得柔軟:“走了!” 烏騅馬撒開四蹄,不多時沖出洛城西門, 耳邊風聲呼嘯, 賀蘭渾的笑容一直盈滿雙眼:“道長?!?/br> 他明明能感覺到她柔軟的身體, 明明能感覺到她微涼的體溫, 可是雙眼看不見, 也因為看不見,這種感覺反而分外奇妙。 紀長清被他牢牢圈在懷里, 抬眼時, 看見了極遠處京洛大道上一點緋衣的顏色, 是裴諶:“在那里?!?/br> “坐好了, ”賀蘭渾手臂一緊,跟著加上一鞭,“走!” 官道前方,裴諶聽見身后急促的馬蹄聲,回頭時,正迎上賀蘭渾肆意的笑臉,裴諶下意識地看了眼四周,只有他一個,沒有紀長清,裴諶松一口氣,勒馬站?。骸澳銇砀墒裁?” “你那么緊張干什么?我又不會吃了你?!辟R蘭渾很快來到近前,笑嘻嘻的,“這是要去玄真觀?我跟你一起。” “不行!”裴諶一口回絕,“這是我大理寺的案子,不是你刑部的。” 他知道賀蘭渾難纏,便也不再多說,拍馬正要走開,馬籠頭忽地被賀蘭渾扯?。骸芭崞?,皇后是不是私下跟你交代了什么?” 這幾個時辰他雖然一直都待在上清觀,但宮里的人都跟他極熟,所以他知道,成玄也一直待在武皇后殿中不曾走,武皇后與她密談之后還打發(fā)心腹去了趟大理寺,不消說,必定是為了所謂的罪證,賀蘭渾笑嘻嘻的瞧著裴諶:“這會兒又沒旁人,跟我說說唄?” 裴諶一把扯開馬籠頭,加上一鞭飛也似的跑開了。 賀蘭渾瞧著他的背影:“他是個迂腐的性子,應該不會告訴我,咱們還是先回山吧?” 很快聽見紀長清的回答:“帶上他?!?/br> 賀蘭渾起初有些疑惑,隨即想明白了其中緣由。她是擔心他們甩下裴諶自己回去的話,將來他在武皇后面前不好交代,她從來都如利劍,一意向前,極少顧慮其他,如今能想到這一點,自然都是為了他。 賀蘭渾心尖一軟,將懷中看不見的人又摟緊些,湊在她耳邊:“沒事兒,皇后一向優(yōu)容我,就算知道了也不會把我怎么樣?!?/br> 聽見她淡淡的聲音:“不必冒險。” 彈指飛出符咒,烏騅馬隨即一躍而起,紀長清看著前面的裴諶:“跟上他?!?/br> “遵命!”賀蘭渾牢牢將她摟在懷里,“坐穩(wěn)了?!?/br> 風馳電掣中,眨眼就沖到了前面,裴諶有點驚訝他得這么快,皺著眉問道:“你又來干什么?” “這路又不是你包下了,我走走怎么了?”賀蘭渾放慢速度,忽地向他靠過去,“裴七,想不想走快點?” 裴諶還沒反應過來,就看見馬匹的長鬃忽地一甩,隨即他整個人就像騰云駕霧一般沖了出去,道路兩旁的房屋樹木箭一般地疾疾向后退去,裴諶又驚又疑,余光里瞥見賀蘭渾沖在前面,雙臂微圈,形成一個擁抱的姿勢,裴諶瞬間想明白了一切:“紀長清,是你!” “聰明,”賀蘭渾大笑起來,“走吧!” 子夜來臨時兩匹馬沖上了往驪山去的大道,裴諶一張臉被疾馳帶起來的風刮得生疼,懷著幾分怒意叱道:“皇后嚴令紀長清留在上清觀中,你竟把她帶了出來,賀蘭渾,你知法犯法,回去后我必要參奏你!” “參唄,”賀蘭渾根本不在意,“又不是你頭一回參我,怕你不成?” 山道無人,紀長清早已揭掉隱身符,此刻在空中御著夜風:“太子說,東西在我房中?!?/br> “這應當是他們之前的計劃,成玄既然已經(jīng)倒戈,未必會按著這個計劃來,”賀蘭渾拍馬追在她身后,“觀中還有什么地方方便藏東西?” 裴諶跟在后面,冷冷添了一句:“肯定不難找?!?/br> 賀蘭渾嗤地一笑:“你也不是很笨嘛!” 既然是罪證,那就必須被找到,所以這個藏匿的地方不可能很明顯,也不可能隱蔽到無從下手。賀蘭渾揚鞭往裴諶馬背上一擊:“快走!” 馬蹄踏過亂草碎石,急急沖上往玄真觀去的小路,賀蘭渾看見紀長清停在山門前沒有動,連忙追上去:“怎么了?” “衛(wèi)隱在附近?!奔o長清道。 能隱隱約約察覺到他的氣息,但卻極為分散,并不能確定他人在哪里。 “他一直都在?”賀蘭渾有些意外,若是衛(wèi)隱在附近,以他的性子看見紀長清回來,應該立刻就出現(xiàn)了吧?“人呢?” 紀長清四下一望,風清月朗,山林寂寂,若是衛(wèi)隱一直留在此處沒走,那么天火焚燒時他應該也看見了,為什么青芙絲毫沒有提起? 伸手拉過賀蘭渾:“先進去看看?!?/br> 裴諶趕過來時,只看見他兩個攜手越過圍墻的背影,又見紀長清在消失前伸手,收走了他坐騎上的符咒,馬匹突然停住,裴諶在俯沖的余量中趔趄著下馬,將要敲門時忽地想到,放著大門不走偏要翻墻,這倆人是有什么癖好? 然而他們攜手并肩的模樣又讓他莫名想起了崔穎,在陰隱山的時候,他也是這么拉著她的手。 紀長清在靈堂前停步,門窗墻壁完好無損,并沒有火燒過的痕跡,紀長清沉默地看著,聽見賀蘭渾小聲問道:“有什么問題嗎?” 許久,紀長清轉(zhuǎn)過了臉。 賀蘭渾看見淡淡的星光從她臉上滑下,絲綢般輕柔的質(zhì)感,她漆黑的眉頭微微皺起一點,眼中帶著他看不太分明的情緒:“我有些懷疑?!?/br> 賀蘭家覺得心里砰地一跳,長久以來她給他的感覺都像是一把劍,凌厲又純粹,但此刻的她如此脆弱如此復雜,他從沒有比現(xiàn)在更加清楚,她是活生生一個人,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 賀蘭渾沒再追問,伸臂將她摟進懷里,輕輕撫著她的頭發(fā):“我知道,沒事兒?!?/br> 紀長清又嗅到了他身上的龍腦香氣,熱鬧中夾著清冽,是紅塵俗世的氣味。紀長清覺得安心,雙臂輕輕摟了下他的腰:“我得確認一下?!?/br> 她松開他,一躍上了屋頂。 屋瓦一片壓著一片,致密整齊,紀長清想起很久之前,她初初開始學習御風之術(shù)的時候,那時候她只能躍起到屋頂這么高的高度,她從早晨練到傍晚又練到夜里,繁星出現(xiàn)時,紀宋也過來了,她拉著她在屋頂坐下,聲音柔和得像春夜的風:“歇一會兒吧?!?/br> 瓦片輕輕一聲響,賀蘭渾跳了上來,伸手握住她:“歇一會兒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