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難忍2

    宋以茉走在飄雪的路上赤著腳，礙事的高跟鞋早就脫下來提在手里，身上的羽絨服半披著，寒風(fēng)割在身上，可她卻好像感覺不到。

    華麗的禮服和即使流淚也沒有花掉的妝容，讓宋以茉和裹著棉服行色匆匆的路人格格不入，她像是一個墮入地獄的公主。

    淚水擦干，宋以茉好像沒看到別人異樣的眼光，她的氣質(zhì)擺在那里還是那個高貴的小姐，可普通人簡單的幸福，她卻怎么都羨慕不來，細細想來似乎從沒擁有過。

    也不知自己走到了哪里，腳底鉆心的疼痛終于痛醒了她。

    煞白的雪地上點點血色，雖然不多在漆黑的夜里卻足夠刺目，再精致的妝容也壓不住她發(fā)白的面色。

    她什么時候受過這種委屈？還生生咽了下去，而她卻心甘情愿。

    “茉茉？”

    顧心安沒看到她找了出來，看到狼狽的閨蜜，心里說不出的滋味。

    早就不看好他們，可穆行之像是有魔力，一次次傷害了宋以茉，卻又能一次次把她哄好，而宋以茉就像是深陷泥沼無法自拔。

    宋以茉沒說，顧心安也就沒問，也許是閨蜜間的默契，她只是替她披好衣服，換好鞋子便扶著她回去。

    一路上宋以茉一句話沒說，寒風(fēng)沒因為她的傷心減弱，反而吹的更狠，凍得麻木的雙腿有些僵直，看著旁邊無奈的顧心安，她抽了抽鼻子：“安安，謝謝你?！?/br>
    “跟我說什么謝，你真傻。”

    “我是摔倒了痛的。”

    宋以茉麻木的說著，她就是嘴硬，固執(zhí)的絕不承認，自己這樣是因為穆行之。

    她還愛著他，大概一直都不會放下這段感情。

    顧心安搖了搖頭，把羽絨服的帽子給宋以茉帶上，也不再去說她。

    顧心安太了解她了，平時精明的很，一見到這男人就像是腦袋空了，不論說什么都不管用，直到把她裹得嚴嚴實實才從側(cè)門帶了進去，為自己的閨蜜，宋氏的小姐，護住了尊嚴和體面。

    --

    坐在開往機場的專車上，穆行之皺著眉，修長的手指骨節(jié)分明，摘下眼鏡單手掐了掐眉心，卻沒有趕走腦海中浮現(xiàn)的人影。

    終究還是擔(dān)心，伸手拿起了手機，還沒反應(yīng)過來的功夫，手指已經(jīng)敲擊屏幕發(fā)送了一段話出去。

    阿行：【腿好些了嗎？有沒有找醫(yī)生看過？】

    屏幕都沒有切換，他自信的停在那里，這么多年的相處，穆行之確信宋以茉一定會秒回他的消息。

    等了一會，并沒有收到回復(fù)，長指長按著發(fā)出的那條消息，沒有猶豫便把消息撤回。

    許是心里有些急躁，穆行之把手機扔在一邊，剛被拋下的手機不斷響起震動聲。

    以茉：【阿行，剛才手機沒電了?！?/br>
    以茉：【剛剛你發(fā)了什么，我沒有看到?！?/br>
    但是看著手機，穆行之就可以想到屏幕那頭宋以茉解釋的樣子，薄唇微抿勾唇一笑。

    并沒有著急回復(fù)，他拿捏了宋以茉的心態(tài)，也不知剛才自己是怎么想的，竟然一瞬間真的對她生出了一絲擔(dān)心。

    穆行之只覺得自己可笑，明明在一起的時候就知道，他們兩個絕不可能。

    阿行：【沒什么，有個東西忘了?！?/br>
    以茉：【我去給你送?！?/br>
    阿行：【已經(jīng)讓助理回去取了?！?/br>
    宋以茉的反應(yīng)再一次認證了他的自信，不論他怎么做，只要主動一點點，這女人就會傻乎乎的往自己身上貼。

    聊天框上一直顯示這“對方正在輸入中”，但卻遲遲沒有收到回復(fù)，穆行之又發(fā)了一條。

    阿行：【你知道我忙，你生日等我回去給你補上。】

    恰巧零點，穆行之的專車到了機場，距離起飛還有一段時間，宋以茉的電話打了過來。

    片刻猶豫的時候，一條消息映入眼簾，穆行之果斷掛了電話。

    阿行：【生日快樂，要上機了?！?/br>
    電話那頭宋以茉失落的把手機放下，最后的電話雖然沒接通，但好歹她知道了穆行之沒忘記自己生日，他只是太忙了。

    心里的自我安慰起了作用，宋以茉臉上又浮起了笑，也不顧腳底的傷就那么蹲在地上，一字一句的打著。

    以茉：【阿行，等你回來。】

    --

    如果說宋氏慈善晚宴是整個洛北最盛大的晚宴，那宋家千金的生日宴排在第二也毫不夸張。

    但今年和往年不同，慈善晚宴和生日宴只是相隔一天，宋國原本就不喜歡女兒太多出現(xiàn)在大眾視野，更不用說借她的名義去聯(lián)絡(luò)經(jīng)商，今年宋以茉的生日宴就沒有對外開放，只是她這個年齡間的好友小聚。

    抑郁了幾天的心情被穆行之哄好，今天宋以茉早早離開了自己公寓，回到老宅和宋國一起吃了個早飯。

    看到自己女兒笑呵呵回來，宋國滿臉全是寵溺的笑，厚實的雙臂張開懷抱，沒了他半分商場鐵腕狠辣的形象：“讓我看看，是誰家公主回來了？”

    “生日快樂，我的閨女?！?/br>
    宋國把她摟在懷里，小心翼翼像是在捧著一件名貴的藝術(shù)品。

    宋國本就是老來得女，四十多歲才有了這么個女兒，更是寶貝的不行，才剛上幼兒園他的妻子就因病去世，宋國是又當?shù)之攱尩膸Т罅伺畠?，商界的混亂沒沾染半點宋以茉的生活，好在女兒聽話貼心雖是嬌慣長大，但是性子乖巧。

    早幾個月之前，宋以茉少見的任性了一次，說什么也要搬出去住，不管宋國怎么反對，她都要搬出去說想要自己的私密空間。

    終究是拗不過宋以茉，還是讓她搬了出去，嘴硬著說不關(guān)心孩子大了管不住，但每天卻要聽老吳匯報女兒的方方面面。

    “想要什么跟爸爸講，就是要天上的星星，爸爸都答應(yīng)你?！?/br>
    “爸，你怎么還把我當小孩子?！彼我攒砸桓币槐菊?jīng)的模樣，夾了個煎蛋撒上黑胡椒：“今天不去公館了，我叫他們來家玩?！?/br>
    宋國無奈的嘆了口氣，他知道她們這個年紀的孩子，跟自己這個年齡的老頭子是沒什么共同話題了，也不強求只要女兒開心他怎么樣都行。

    “那你們在家玩，你的老爸去給你賺鈔票去。”

    宋國離開了家，老宅就成了宋以茉一個人的天下，平時她也沒什么別的愛好，就是逛街聚會，叫人好好把會客廳裝點了一番，就等待著自己朋友們來。

    不出所料關(guān)系最好的閨蜜顧心安是第一個到的，提著一個精美的禮物盒遞到宋以茉手里：“茉茉，生日快樂?！?/br>
    幾乎是踏著點，顧心安剛進門，幾位洛北的上層商圈的千金公子也陸陸續(xù)續(xù)來到。

    除了顧心安這些所謂朋友，有的宋以茉甚至并不熟悉，也許只是點頭之交，但出生在這樣的家庭就注定了要接觸這些人，這是她從很小就知道的道理。

    宋家的宴會廳很大，來了二十幾人甚至還顯得有些空蕩，剛開始氣氛還很好，給宋以茉送完生日禮物，客套幾句便端著酒杯閑聊起來。

    不知是誰說了一句：“怎么也沒看到宋小姐那位男朋友？”

    “對哦，宋小姐男朋友怎么沒來，這么重要的日子？”

    “宋小姐談戀愛了？”

    “都好幾年了，聽說是大學(xué)同學(xué)，家境不怎么樣...”

    嘈雜的討論聲縈繞在耳畔，宋以茉有些下不來臺，端著香檳的手僵在那里，臉上微笑也僵住。

    宋以茉竟然一時不知道應(yīng)該怎么解釋，長這么大她第一次體會到“下不開臺”是什么感覺。

    “那宋小姐男朋友也太沒良心了吧，就是我們這種身份和宋小姐在一塊玩都算是高攀，更別說是普通人了，更何況我還聽說宋小姐那位男朋友，還是位需要拿獎學(xué)金和企業(yè)補助交學(xué)費的貧困生?！?/br>
    聲調(diào)又尖又長，就好像在嗓子里夾了個夾子，那個從小就喜歡跟宋以茉作對的李欣然晃著酒杯，一副得意洋洋的樣子。

    對宋以茉的私生活，這些富家子弟平時是根本接觸不到的，今天算是讓他們開了眼界，光是聽李欣然說說，他們就替宋家千金感覺不值，明明家世優(yōu)越長得又漂亮，怎么偏看上個交不起學(xué)費的貧困生。

    “李欣然，什么時候這么關(guān)心別人了？你那一屁股爛賬解決了嗎？”終究是忍不住，宋以茉走到李欣然身邊把胳膊搭在她的肩上，語氣分外危險，玩味的在她耳邊說著：“今天我生日，你客氣點，你那點事別以為我不知道?！?/br>
    吃了癟，李欣然也不敢說什么，悻悻的端著酒杯像是只xiele氣的氣球，走到了宴會廳角落。

    氣氛再次熱鬧起來，屋子里的人都心照不宣的讓自己忘記剛才的事情，但好像總有層已經(jīng)形成的陰霾揮之不去。

    宋以茉正和他們閑聊著，宴會廳忽然走進來一個身穿壯碩的中年男子，是她的司機老吳，他渾厚的聲音在宴會廳蕩起回聲：“小姐，給您的?！?/br>
    一個精巧的禮物盒送到宋以茉手上，沒什么多余的包裝，只是簡單的黑色是她一家很喜歡飾品牌子的禮物盒。

    禮物盒上夾著一張卡片，簡簡單單上面只寫著四個字“生日快樂”，甚至都沒有署名，但看到這幾個字的時候，宋以茉的臉上立馬堆滿了笑。

    她認得出，這字是穆行之寫的。

    第3章 難忍3

    字跡鋒利，不知是不是刻意練過，穆行之漫不經(jīng)心的隨意幾個字，卻在宋以茉眼中視若珍寶。

    見識了剛才宋以茉的脾氣，現(xiàn)在他們也很有眼力，看待她現(xiàn)在的樣子試探的問道：“這是宋小姐男友送的禮物嗎？”

    “宋小姐這么開心，一定是沒錯了?！?/br>
    “快打開看看呀...”

    旁邊的人不停的說著，宋以茉只當是聽不見，手指輕輕撫摸過卡片上的鋼筆字跡。

    她手腕上那條有些褪色黯淡無光的手鏈也映入了大家眼簾，和她這一身不知幾位數(shù)的名貴衣服相比，這條可以說得上有些劣質(zhì)的手鏈簡直是完全不搭。

    宋以茉卻絲毫沒因為這條手鏈感到有任何不堪，這是她和穆行之畢業(yè)后，穆行之賺得了第一桶金為她買的，雖然確實不值什么錢，但她永遠記得當初他為她帶上手鏈的樣子，宋以茉堅信，至少在那一刻，穆行之絕對是喜歡自己的。

    包裝盒打開，里面靜靜躺著一條銀色手鏈，是宋以茉喜歡的這個牌子最新出的一款手鏈，在這個系列里算是普通的一款。

    “啊？就送這個，果然是見識短淺的窮人?！?/br>
    “這手鏈也就幾千塊吧，還是普通款的，不過高定估計他也買不起。”

    角落里的李欣然不知道什么時候又湊了上來，擠進來人群，看到宋以茉手里捧著的禮物盒寒酸著：“以茉呀，要我說你這個男朋友對你是真不上心，讓你帶這么個破手鏈也就算了，生日還送這么低賤的東西，你可是宋氏的千金，這樣出去不會丟了你父親的臉嗎？”

    畢竟是在宋家，顧心安也不想鬧得太難看，自己忍住怒火也強拉住宋以茉。

    掙開了顧心安的手，宋以茉忍不了，說她可以但是說穆行之不行：“我自己的事情輪不到你們多嘴，而且我男朋友不管家境怎樣，現(xiàn)在的一切都是他通過努力奮斗得來的，我和他在一起沒有半分后悔?！?/br>
    說罷，宋以茉把首飾盒合上，并沒有換掉手上的手鏈，對于那些貴重的奢侈品她從來不缺，可在她心里卻都沒比上這條掉色手鏈來的重要。

    這個系列的手鏈宋以茉確實早前注意到過，她很喜歡高定系列都被收入囊中，這個品牌商還單獨為她定制了一條限定手鏈，她并不需要這條普通款。

    宋以茉收到禮物沒有驚喜，但卻滿滿感動，因為穆行之非但沒忘，還有所準備，她的要求并不高，這樣就足以。

    就在這個時候，一通電話像是商量好一樣如約而至，是穆行之打來的。

    “茉茉。”男人的聲音清冷又克制：“禮物收到了嗎？”

    “收到了?！彼我攒砸膊还芩说哪抗?，原地站在那里，只是側(cè)過了身：“是我喜歡的那個牌子的手鏈，謝謝你，阿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