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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燈下黑在線閱讀 - 燈下黑 第179節(jié)

燈下黑 第179節(jié)

    就在這時,周楠申又一次開口了,并一下子點出她正在想的事:“至于你和我到底是不是親父女,我知道就算我說是,你也不會信。沒關系,這件事你盡管去鑒定,無論是國內還是國外,你多找?guī)准覚C構,不要跟任何人說,結果你自己來分辨?!?/br>
    周珩抬眼,問:“這就是你要說的第二件事?”

    周楠申自嘲的一笑:“我知道這件事你并不在乎,我也不怕任何人跳出來,充當你的‘生父’。無論最終結果如何,‘父親’這個角色在你眼里都是不堪的。說實話,你不愿當我的女兒,而我當你的父親也很矛盾。有件事你大概忘了,但我到現(xiàn)在都記得——你在很小的時候就露出來有弒父情節(jié)。我從那時候就沒指望過,讓你給我養(yǎng)老送終,我會得什么好。反正只要我知道你是我生的,我把這個家交給你,就行了?!?/br>
    周珩頓覺荒謬極了:“既然你知道我不在乎誰是我的生父,你也不在乎我是不是去鑒定,為什么還要特意提起?”

    周楠申閉了下眼,說:“我之所以將此作為第二件事交代給你,不是因為我要你相信,而是我在給你提供一條思路?!?/br>
    思路?

    “什么思路?”周珩下意識問。

    周楠申說:“如果將來有人要拿你的身世和你的病做文章,安妮和dna報告,都可以幫你理清思路。當然,我希望永遠不要有那么一天?!?/br>
    什么意思……

    周珩越聽越糊涂了,但與此同時,她也想到了一種可能性。

    “你所謂的‘有人’,指的是誰?”

    難道說,周楠申已經猜到了梁峰還活著,并且在暗中做手腳?

    還是說,他指的是其他一些可能會趁他死后,利用她毀掉周家的人,比如許長尋?

    很快,周珩又想到陳叔之前透露的,她母親梁琦的尸骨被人挖走一事。

    她的思路轉了一圈,很快又道:“我之前聽陳叔說,我母親的尸骨在十年前就被人挖走了。你是不是擔心有人會利用它來做文章?可是這么多年過去了,挖走她尸骨的人也沒有動作啊。”

    周楠申搖頭笑了:“以你的性格,不管是誰拿出梁琦的尸骨擺在你面前,你都不會相信那就是她。既然不信,那對方又何必多此一舉。除非這個人能拿出更有力的證明,那尸骨就是她?!?/br>
    周珩沒接話,卻不免因此想到了梁峰。

    其實她也認為挖走母親尸骨的人就是他,除他之外,沒有人會想到利用這一手,畢竟她母親如今還在世的親人,除了她也就只剩下梁峰了,也只有梁峰才能利用兄妹dna的鑒定來證實尸骨的身份。

    只是周珩剛想到這里,周楠申又一次開口了:“不管挖走梁琦尸骨的人是誰,我都不擔心他能在你這里玩花樣。”

    周珩半信半疑的看向他,越發(fā)認為,周楠申似乎已經猜到了梁峰的存在。

    周楠申繼續(xù)道:“我真正擔心的,是許家。這也是我要跟你說的第三件事——你要記住,不管外人怎么做,周家真正的敵人,永遠只有許家。無論發(fā)生什么事,你的重點都不要偏移。”

    周珩瞇了下眼,注意到周楠申的用詞:“你為什么說是許家,而不是許長尋?難道除了他,許家還有人能翻出風浪?”

    周楠申眼里流露出贊賞:“我和許長尋下了大半輩子的棋,我很了解他的棋路。他是一個高明的棋手,而他的高明之處就在于,他很清楚不能將雞蛋放在一個籃子里的道理,也知道狡兔三窟。如果你在這盤棋上看到他站在將帥的位置,千萬不要上當,以為只要拿下他,這盤棋就贏了。他一定會在你意想不到的時候,埋伏好新的將帥人選,再趁你松懈的時候,給你致命一擊?!?/br>
    周珩這才明白周楠申的指向:“你是說,除了許長尋,還要小心許景燁?!?/br>
    周楠申不答反問:“你不覺得許景燁簡直就是他的翻版么?”

    周珩沒接話,只是想到許景燁的所作所為,以及他的言談舉止和行事風格,的確有一種讓人不寒而栗的感覺。

    他是毒蛇,卻極少吐信,大部分時間都小心隱藏著毒牙,可一旦發(fā)起進攻,必然一擊致命。

    周楠申又道:“不過我倒是認為,許家這盤棋不難破。水能載舟亦能覆舟,許長尋的確獨具慧眼,他也一早就想到了,若是許景燁都敗了,那么還有第三個兒子承前啟后。他考慮到全局,布局也周全,可還是留了破綻?!?/br>
    周珩頓時領悟了周楠申的意思:“最大的破綻就在人心?!?/br>
    周楠申說:“說的好。許長尋玩弄權術和人心一輩子,他對此很自負,以為可以cao縱一切,而這就是他最大的弱點。他能將許景燁復制成第二個自己,卻做不到再復制第三個。你和許景昕接觸那么久,你應該最有體會?!?/br>
    周珩沒有應,但這一點她也是認同的。

    許景昕的心和許長尋根本不在一個頻道上,許長尋用了無數(shù)手段去斷絕許景昕的后路,就是為了將他徹底洗黑,就像當年許長尋“教導”許景燁一樣。

    許景昕到底不是許景燁,這不僅體現(xiàn)在內心上,更是在眼界上。

    許景燁和許長尋看到的是強全世界,誰更強悍誰說了算,他們是一類人。

    可許景昕看到的卻是強權世界之外的東西——下場。

    思及此,周珩問:“你的意思是,許長尋會對付周家,而在他之后,我要提防的就是許景燁,他會成為周家的下一個敵人。我若是想帶領周家渡過難關,就要和許景昕合作?”

    周楠申分析道:“思路是這樣沒錯。許長尋對付你,許景燁一定會站在你這邊,一來是因為你們的感情,二來也是因為他野心勃勃,早就想取而代之。但這一點,我能看到,許長尋也能,他一定會在最后埋下后招,用作許景燁和你撕破臉的籌碼。到那時候,你最好的伙伴,就是許景昕?!?/br>
    這一次,周珩安靜了許久。

    她不得不承認,自己受到了一點震撼,想不到周楠申這幾年病得厲害,卻對全局洞若觀火,看的不僅遠,還對許長尋日后的動向算的一清二楚。

    以周楠申的心智,他要真和許長尋斗個你死我活,許長尋是討不了便宜的。

    可周楠申卻沒有這樣做,他甘心當老二,甘心退居幕后,目的或許就是知道蟄伏在暗處,只做軍師,會更安全。

    周珩吸了口氣,這樣說道:“我能想到許長尋埋下的后招,無非也就是在我的身份上做文章。只要他告訴許景燁,我是周瑯,許景燁一定會對付我。他和許長尋一樣,極端的自負,而且完美主義,他一定接受不了他愛的女人早就死了,而這些年我和周家還一直在欺騙和利用他?!?/br>
    換句話說就是,許景燁若是真的對“周珩”執(zhí)念深種,那么當他知道真相后,所爆發(fā)出來的怒氣就會越盛。

    這個局最大的難點不在外部,而在許景燁的內心。

    可周楠申卻說:“其實要化解這個局并不難。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你和他一定要分個你死我活,而你又處于劣勢。到那時候,你就去找陳叔?!?/br>
    陳叔?

    周珩問:“為什么要找他?”

    周楠申說:“有一件東西在他手里,等到需要的時候,你跟他要。不過我囑咐過他,除非萬不得已,否則絕不能交給你。所以你不要想著提前騙到手,形勢沒走到那一步,他是不會給你的。”

    周珩皺起眉頭,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這就是你要跟我說的第三件事。”

    “應該說是,我給你留的三條思路?!敝荛暾f:“但我希望你一條都用不上。”

    周珩冷笑:“這么說,你已經完全交底了?!?/br>
    周楠申卻說:“你還有什么要問我的,盡管問。”

    周珩想了下,沒打算藏著掖著,畢竟周楠申剩下的時間不多了。

    “袁洋,你讓他來當我的司機,是不是從一開始就想過他會生二心?”

    這件事她仔細揣度過,如果她是周楠申,既要用她,又要防著她,最好的辦法就是放一個不安的充滿變數(shù)的棋子在她身邊。

    而這個人,還不能對周家太盡心,更不能是他的心腹,因為越是周楠申信任的人,她越不會信,更不會放心用,這樣反倒成了廢棋。

    周楠申聽到“袁洋”二字,笑了:“這是我對你的測試,不過你發(fā)現(xiàn)的比我預計要晚一點?!?/br>
    周珩點頭:“在這件事上,我的確大意了。我早該想到,你根本不相信袁洋,也知道他不會相信你編造的袁生得以善終的話。你懷疑過以袁洋的眼界和心智,是不可能自己找到答案的,他背后一定還有人。你要把這個人找出來,就要利用袁洋引蛇出洞?!?/br>
    當然,袁洋自己是不會露出破綻的,他對周楠申有防范,自然也加倍小心。

    能做到讓袁洋露出破綻的人,就只有周珩。

    周楠申說:“以我的估計,袁洋早就知道是你送走了袁生。我讓他去你身邊,就是想看他什么時候動手,動不動手。他越是遲疑,我就越肯定他背后有人在指點他。我猜那個人一定跟他說了,要殺你很容易,但你并不是害死袁生的罪魁禍首,所以要利用你來對付我,對付周家,才是最終目的?!?/br>
    聽到這話,周珩卻搖了下頭:“你算的的確很準,但有一件事,你也沒算到?!?/br>
    周楠申問:“是什么?”

    只聽周珩說:“袁生,根本不是我送走的,他是服毒自盡。”

    這一次,周楠申終于露出瞬間的驚訝。

    但很快,他就收斂了神情,問:“你有沒有追究過,那毒藥是誰給他的?”

    周珩面不改色的點頭:“我疑心過這件事。后來,當我猜到袁洋背后有人之后,我就有答案了?!?/br>
    而事實上,周珩說謊了。

    袁生的毒藥來源,她根本不是因為袁洋才想到的,而是在更早之前,早在梁峰拿出袁生的錄音時。

    梁峰既然接觸過袁生,那么他自然就有留下毒藥的機會。

    至于用與不用,全在袁生。

    到此,周珩終于沒了疑問。

    至于那些她真正想知道的事,全都被周楠申留了后手,她就是問了也得不到答案。

    于是,周珩站起身,說了句:“我要回去了,你早點休息吧?!?/br>
    周楠申卻突然問道:“袁洋背后的人,是不是早就接觸過你了?”

    周珩腳下一頓,又轉了回來,沒有絲毫的遮掩,而是無比坦然的看著他。

    然后,她在周楠申的目光下,吐出一個字:“是?!?/br>
    周楠申緩慢的點了點頭,沒有驚訝,也沒有不安,他依然靠著床頭,非常平靜的說:“你沒有相信他的說辭?!?/br>
    “任何一面之詞我都不會相信?!敝茜竦溃骸叭耸亲钌瞄L說謊的動物。打我有記憶以來,我就很少聽到真話。而且騙我的人,都是我的親人?!?/br>
    這就是為什么,無論梁峰說什么,無論梁峰是誰,她都不會相信。

    “這樣我就放心了?!?/br>
    良久,周楠申落下這么一句。

    周珩卻覺得奇怪,問道:“你不問他是誰么?”

    周楠申只說:“是誰都好,關鍵根本不在對方的身份,而在你的心是不是足夠定。只要你不動,我就沒什么可擔心的?!?/br>
    第121章 8

    chapter 8

    周珩自問, 她雖然和周楠申沒什么感情,人世間的父女親情在她這里也形同虛設,可有一件事她卻不得不承認, 那就是周楠申這番點撥,對她的確是大有裨益。

    而這層裨益,絕非只在防備許家這一件事情上, 它甚至可以用在任何情況下。

    人心,是這世界上最不可控的東西, 妄想cao縱人心者,到最后都被人心所腐蝕。

    這個道理, 很多人都明白,但明白歸明白, 等到自己日漸強大之后, 難免就會膨脹,自認為已經可以為所欲為, 連人心都可以玩弄了。

    人最容易犯得錯誤, 就是自認為自己是那個例外。

    若說在這天以前, 周珩還心存僥幸地認為, 她可以成為那個例外,她可以讓許景燁愛上現(xiàn)在的“她”,她代表的周家和許景燁代表的許家, 可以長長久久綁定下去。

    那么在今天經歷了種種變故之后, 她已經徹底清醒過來,意識到先前的想法有多么的天真。

    許景燁可以對一個無辜的龐菲實施手段,自然對她也可以。

    再加上周楠申的提醒, 令她終于不再自欺欺人, 意識到許景燁背后的許長尋, 是斷然不會讓自己的兒子受情愛迷惑的。

    許景燁對“周珩”的執(zhí)著是蜜糖,但反過來,也可以是見血封喉的毒藥。

    看來她和許景燁之間,勢必要分出個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