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下黑 第191節(jié)
然而黃彬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周珩打斷了:“換句話說,就是如果我不給你們,你就不幫我了。” 黃彬一噎,很快接道:“這話可是你說的?!?/br> 高征見狀,連忙打圓場:“周小姐,我們也不是非得今天就把錢拿回來,只是提前跟你打個招呼。于情于理,那些都是我們的辛苦費,我們?yōu)橹芗倚ЯΧ嗄?,現(xiàn)在人老了,希望能有一筆錢傍身,這也是人之常情。再說,我們的子女也都在為你辦事,我們是不會離開周家的?!?/br> 周珩又是一笑,給兩人的茶杯蓄滿,同時慢條斯理的開口:“錢呢,不在我手里,我也拿不出來。海外的賬戶一直有專人管理,就算我爸走了,賬戶的運轉(zhuǎn)也不會停滯。這件事我爸生前特意交代過,那兩個賬戶的錢想要全額轉(zhuǎn)出,手續(xù)繁雜,很難cao作,所以你們但凡需要錢辦事,都會從周家這邊出,后續(xù)再從你們的賬上扣。既然你們說了,過去怎么幫我爸,以后還怎么幫我,那么這些錢的辦法也應(yīng)該沿用下來?!?/br> 聽到這話,高征和黃彬又交換了一個眼神,有些驚訝,也有些忌憚。 一來,他們想不到周楠申走得這么急,竟然把這件事都交代清楚了,二來,則是周珩竟然絲毫不怵,連談判的余地都不給。 然而高征和黃彬也不是吃素的,他們刀頭上舔過血,也殺過人,自然不會被周珩的三言兩語打發(fā)了。 黃彬很快變了臉,臉上流露出幾分兇狠:“周小姐,我們好歹是你的長輩,現(xiàn)在跟你客客氣氣的,是給你面子,敬你是周楠申的女兒。” “怎么,是想告訴我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么?”周珩笑了下,把話接過來,“黃叔叔,您若是不滿意我的決定,隨時可以按照你自己的辦法來,是要跟周家撕破臉,還是另起爐灶,都隨你。” “好,這話可是你說的!”黃彬的語氣又重了幾分。 這一次,高征沒有急著表態(tài),而是略有狐疑的看著周珩。 周珩也撥冗掃了他一眼,想來以高征的反應(yīng),已經(jīng)意識到她有后手了,準(zhǔn)備先靜觀其變。 周珩笑了下,也不介意當(dāng)著兩人把后手亮出來:“是我說的。我我和我爸一樣,都是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黃叔叔要走,我一定不攔著,但反過來,您的事我也沒有義務(wù)再保密?!?/br> “我有什么事?”黃彬愣了愣,表面上一副摸不著頭腦的模樣,心里卻是一咯噔。 周珩見他掩飾的倒快,又見高征投過去一眼,已經(jīng)起了疑,便接道:“沒有就沒有吧,我也只是隨便說說?!?/br> 這話落地,周珩就站起身:“我爸剛走,我還有很多事要處理,就不送了。他的葬禮在后天,如果你們愿意來送他最后一程,歡迎,如果還要談剛才的事,你們自己決定好了?!?/br> 說罷,周珩抬腳就走。 這之后,黃彬和高征又坐了片刻,也沒多待,很快離開。 阿姨將兩人送走,回來告知周珩。 周珩卻料到此事還沒完,必有下文。 果然,還不到十分鐘,高征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電話接起,就聽高征說:“周小姐,我想單獨和你聊聊錢的事?!?/br> 顯然,高彬還不死心。 周珩也沒打算跟他東拉西扯,就直接道:“我剛才已經(jīng)說的很清楚了。作為交換,高叔叔,你的事我也不會告訴黃彬?!?/br> 高彬那邊沉默了,多半是在思考周珩是真的知道點什么,還是故意詐他。 直到周珩說:“黃斌這個人雖然魯莽,死要面子,也沒什么文化,可我聽我爸說,他非常疼老婆。他老婆當(dāng)年可是名噪一時的?;ǎ粋€大老粗可是好不容易才將人追到手,而且這件事他逢人就吹。我雖然沒見過他老婆,但是看黃瑛的樣貌,也能知道那一定是不可多得的美女。高叔叔,你說要是讓他知道了,他那個如花似玉的老婆,跟他最好的兄弟有一腿,他會不會發(fā)瘋的想要殺人呢?” 黃彬這個人其貌不揚,性格粗俗,又沒有學(xué)歷,跟著周楠申多年也一直處理著骯臟事,在他的人生中實在沒有什么是拿的出手的,除了他老婆。 對于一個要面子且又自大又自卑的男人來說,若是這唯一一項“優(yōu)勢”都被人綠了,那心態(tài)還不得崩成渣? 電話里,高征聽到了這番說辭,很快就安靜了。 周珩又等了幾秒,等來了一句:“我知道了,前面的話當(dāng)我沒說,以后咱們照舊?!?/br> 隨即高征就將電話掛斷。 不會兒,黃彬的電話也打了過來。 只是這一次,他的語氣不再張狂,反而還多了一絲小心翼翼。 周珩又如法炮制,將高征父母的死念叨了一遍。 黃彬立刻換了一副態(tài)度,笑呵呵的跟她賠不是。 直到電話切斷,周珩捏了捏眉心,靠著沙發(fā)歇了會兒,心里也有了覺悟。 坐上這個位子,以后恐怕還有不少事需要她費心。 至于是否能將事情處理妥當(dāng)?shù)惯€是其次,這里面最主要的,還是制衡之術(shù)。 第129章 16 chapter 16 周楠申的告別儀式, 可以用簡潔、快速來形容,周珩最初的意思就是不希望節(jié)外生枝,不要給消息散播制造太多機會, 所以才選擇快刀斬亂麻。 但是在告別式當(dāng)天,來的人仍是超出了周珩的預(yù)期。 小小的告別廳自然是裝不下的,所以賓客們就以流水的方式, 從進(jìn)門到出門,來了一遍流程。 周珩始終站在直系親屬的席位上, 默默觀察著每一個人的表現(xiàn),有些人她認(rèn)識, 或者見過,有些人看著臉生卻聽過名字, 而有些人則連聽都沒聽過。 這些人除了商界人士, 還有幾位涉黑、涉毒的大佬,周珩不免暗暗驚訝著, 這幾人竟然敢親自露面, 不是有恃無恐, 就是別有目的。 至于消息是怎么散出去的, 怎么散的這樣快,這里面或許有許家的手筆,又或許和黃彬、高征有關(guān)。 周珩讓陳叔負(fù)責(zé)收白包和登記, 這樣日后也方便查詢。 而在告別儀式結(jié)束之后, 也有一些人來到周珩跟前,自報家名,并告知是代誰出面, 前來表示慰問。 周珩平靜的應(yīng)對著, 同時也記下這些人的名字。 她心里也很清楚, 這些找助手代為出面的,要么就是自己身份命案,不便前來,要么就是估量了形勢,認(rèn)定周家不行了,犯不著自己跑這一趟。 自然,許景昕和許景燁也來了。 許長尋沒露面,卻讓林明嬌跑了一趟。 林明嬌虛情假意的安慰了蔣從蕓一番,就趁機和到場的一些商界人士混作一團,還有說有笑。 蔣從蕓對此不屑一顧,周珩卻很淡定。 這樣的場合,本來就會有人利用起來作為交際場,再說都是一個圈子里的,或多或少有利益牽扯。平時沒機會碰到的人,在此小聚片刻,聊上幾句,這也是人之常情。 在外人面前,許景昕沒有和周珩說上幾句話,也就是到場之后打了個招呼,兩人表現(xiàn)得都很淡,仿佛并不相熟,隨即他就走開了。 沒多會兒,周珩再看過去,已經(jīng)有商界人士上前與他攀交。 又過了片刻,他又被那幾位大佬圍在中間,說笑起來。 周珩遠(yuǎn)遠(yuǎn)觀察了片刻,只見這一刻的許景昕,與她往日見到的那個簡直判若兩人,無論是言談舉止還是眼神,他都像極了真的混跡在那個圈子里的人。 而后許景燁來到跟前,周珩便收回目光,臉上也多了點笑意。 看在外人眼中,許景燁和周珩站在一起說話,若是從肢體語言上解讀,兩人可謂是一對璧人,許景燁拍了拍周珩的肩,似乎在安慰她,而周珩就向他這邊傾斜了身體,仿佛依靠和傾訴。 然而站在周珩的角度,她只知道自己正在駕馭著演技,而且已經(jīng)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了。 至于許景燁,她在他眼中看不到半點真誠的關(guān)懷和情意,有的只是試探和估量。 這場葬禮,周珩既是家屬、局中人,也是旁觀者,她看到了周家的處境,看到了每一個人臉上的面具,也看到了自己日后需要面對的難關(guān)。 前來吊唁的賓客,大多是男性,而且他們眼中都夾雜了一點不屑以及輕視。 這一點周珩可以理解,換做是她,大概也不會高看往日平平無奇、毫無建樹,如今卻要支撐一個家族的周家千金。 然而當(dāng)周珩看到這一切時,卻沒有憤憤不平,就連蔣從蕓都對這些人的嘴臉冷嘲熱諷了幾句,而她卻“置身事外”。 蔣從蕓后來問她,她也只是說:“周家也不是靠這些人的觀感討飯吃的,沒必要在意?!?/br> 蔣從蕓卻不同意:“怎么能不在意,他們看輕了咱們,日后指不定要欺負(fù)到頭上,這難道沒有影響么?” 周珩沒有爭辯,也沒有因此就激發(fā)出所謂的“要爭口氣”的決心,她平靜的連自己都覺得意外,只因她心里再清楚不過,周家未來的對手只有許家,絕不可被旁的小角色擾亂視線。 告別式之后,周珩和蔣從蕓,以及陳叔一起去了墓地,沒有讓其他人跟。 等周楠申的骨灰下了葬,周珩坐著袁洋開來的車回到公寓。 路上,袁洋始終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似乎有話要說,可周珩見了,卻不似往常那樣發(fā)問,而是全當(dāng)沒有看見,徑自閉眼休息。 其實她心里大概知道袁洋要說什么,多半是程崎已經(jīng)告訴他,她知道他們暗中往來,并且發(fā)現(xiàn)耳墜里的秘密了。 以袁洋的立場,他應(yīng)該想要解釋。 但周珩對此卻毫不在意。 …… 周珩回到公寓時,天色尚早,可她已經(jīng)覺得疲倦,索性沖了個澡就上床睡覺。 這一覺,她一直睡到了第二天早上五點。 手機被她靜音了,她醒來拿起一看,有一條許景燁的微信留言,說:“你休息兩天就回來吧,有些事咱們也需要當(dāng)面聊聊。” 周珩沒有回,又點開許景昕的聊天窗口。 許景昕只說:“你之前說要我?guī)湍惴治?,什么時候?” 周珩還沒有完全醒困,很快回了兩個字:“現(xiàn)在?!?/br> 消息發(fā)出后,她又追加了一句:“哦,太早了,你還沒起吧?!?/br> 想了想,仿佛自說自話一樣,她又想撤回。 可就在這時,窗口上方顯示出“對方正在輸入中”的字樣,接著許景昕就回了:“起了,那就一起吃早飯吧,邊吃邊說。” 這個人的作息還真是…… 周珩想了下,卻想不出準(zhǔn)確的形容詞,索性回了句:“好,半個小時候見?!?/br> 隨即她下了床,快速洗漱完畢,換上便裝就出了門。 兩人約見的地方距離周珩比較近,加上早上不堵車,周珩不到半小時就走進(jìn)早餐店,叫了兩份早餐,追加了一杯咖啡,就在位子上坐下。 等周珩吃得差不多了,許景昕來了。 他在周珩對面落座,接過周珩遞過來的早餐,掃了眼她的素面朝天,以及有些蓬松的頭發(fā)。 他說:“看你這氣色,看來休息的不錯?!?/br> 周珩一頓,將碗里的粥喝光,說:“我很小就明白一個道理,凡事都要朝前看,回頭只會拖慢腳步,影響當(dāng)下的決定?!?/br> 這話落地,周珩腦海中也跟著略過好幾件事,包括周家過去的“黑賬”,黃彬和高征這兩顆不安分的地雷,接下來要和許景燁的“對峙”,以及許長尋這只老狐貍的下一步動作,等等。 這么多事情等著她,她也實在沒有心情和時間傷春悲秋。 之后的十分鐘,周珩就端著咖啡緩慢地喝著,一邊消食一邊安靜的整理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