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下黑 第221節(jié)
周珩和女警的目光對上,指了下女警手里的袋子,說:“這幾本日記你們不能拿走,它們與本案也沒有關(guān)系,都是我十幾歲時寫的,而且涉及到我的隱私?!?/br> 女警掃過周珩,轉(zhuǎn)而看向傅明裕。 傅明裕接過袋子,翻開日記本快速掃了眼,見上面標注著日期,筆跡也比較青澀,頁面也泛黃了,隨即點了下頭。 女警見狀,便將日記本還給周珩。 周珩說了聲“謝謝”,轉(zhuǎn)而將日記本裝進包里。 女警離開后,傅明裕問道:“既然是十幾歲時的日記,為什么要帶到許景燁的住處?” “哦,只是一點生活情趣?!敝茜裾f:“我們以前談戀愛的時候,他就偷看過我的日記,我也知道,所以會在日記里故意寫一些他喜歡聽的話。這點小情趣,他到現(xiàn)在還保留著——也是前段時間他去我的公寓探望我的時候,被我發(fā)現(xiàn)的。所以搬過來那天,我就挑選了幾本日記一起帶過來?!?/br> 傅明裕的表情逐漸微妙了,但因為周珩身上有太多不合常理,超出倫常的事,再多這么一件也不稀奇。 傅明裕又問:“聽你這么說,你和許景燁的關(guān)系應該很親密,你們還是彼此的初戀,那為什么又和許景昕生出感情?” 周珩垂下眼,沒有立刻回答,卻仿佛在這一刻“分裂”出兩個人,一個是她自己,另一個就是“周珩”。 她自然不會告訴傅明裕,她和許景燁以及“周珩”之間,早在十一年前就是一腳踏兩船卻又彼此知情的關(guān)系,也沒這個必要去交代。 她只是想到,此時的她在他人眼中就是“周珩”,那么作為“周珩”,她在此時的心境又是如何的? 片刻后,周珩輕聲回答道:“都過去十幾年了,有些東西也變質(zhì)了。他是我的初戀,但橫在我們之間不只有感情,更多的是利益和取舍?!?/br> 說到這,周珩又抬起眼,眼神平靜且沒有溫度:“既然你們調(diào)查過我,那你肯定只道我有幾年是在歐洲度過的。我在歐洲期間,許景燁沒有來看過我一次,我們的感情也在那時候結(jié)束了。后來我回來了,我們也訂婚了,但這段聯(lián)姻的性質(zhì)卻變了。不過我們都看得很開,不管還是否相愛,日子總要過下去的,所以年少時的小甜蜜,我們又重拾了,無非也是希望大家都能開心一點,就當是給現(xiàn)在的生活撒點糖。” 第155章 5 chapter 5 周珩真是傅明裕接觸過的最有意思, 也最“難纏”的嫌疑人。 要說“難纏”也不盡然,畢竟她凡事都很配合,既不過分積極, 也沒有推諉。若說有哪里惹人懷疑,主要還是來自態(tài)度。 是的,就是態(tài)度。 以傅明裕的觀察, 周珩是很會做戲的,當然這個圈子里的人都是如此, 可她在幾次案件中卻沒有絲毫表演的成分,無論是她對米紅, 還是對許景燁。 其實按理來說,周珩是應該演一下的, 畢竟她和案件的關(guān)聯(lián)比較深, 然而她卻直接將這個環(huán)節(jié)省掉了,是懶得演, 還是覺得沒必要? 無論如何, 這在傅明??磥矶际欠浅B斆鞯倪x擇, 因為無論她的演技有多高超, 在經(jīng)驗豐富的刑警面前,都會露出馬腳,反而會令嫌疑上升。 與其那樣倒不如不演。 然而這樣簡單的道理, 卻沒有一個嫌疑人明白, 全都以為可以僥幸過關(guān)。 下午的時候,傅明裕到支隊去開了個會,南區(qū)分局的夏銘也去了。 這一年來, 江城接連發(fā)生幾起惡性案件, 到了霍雍案, 已經(jīng)達到鼎沸之勢,對社會的影響極其大,更惡劣的是,還有知情者在網(wǎng)上四處散播,引起網(wǎng)友們的不安。 案子自然是要破,可上面對這種利用輿論來攪混水的做法也非常生氣。 會議結(jié)束后,傅明裕和夏銘沒有立刻離開支隊,就站在角落說了幾句話。 傅明裕也很直接,上來就提到周珩以及許景燁的案子。 夏銘聽了也有點詫異,一來是因為許家的兒子又出事了,二來則是因為這個人又是周珩的未婚夫。 兩人就站在那兒,將前后兩次案件的來龍去脈,簡單交換了一下意見。 就連夏銘也說,周珩的確很奇特,乍一看身上漏洞很多,可是若要將調(diào)查目標放在她身上,又好像水潑不進似的。 “她讓我想到了一個人?!毕你懞鋈徽f。 傅明裕一頓,問:“誰?” 夏銘笑了下:“顧瑤?!?/br> 傅明裕點頭:“我知道她,也聽過她的案子?!?/br> 隔了兩秒,傅明裕又道:“就許景燁的案子來說,我有一種奇怪的感覺,總覺得許景燁案和霍雍案,有什么內(nèi)在聯(lián)系……” 夏銘看了傅明裕一眼:“不瞞你說,其實當我聽到許景燁案的時候,我也有類似的直覺。可是到目前為止,沒有任何證據(jù)可以證明兩個案子有關(guān)。” 傅明裕只吸了一口煙,沒接話。 按理說,就算產(chǎn)生聯(lián)想,也應該是許景楓案和許景燁案,畢竟都發(fā)生在許家。而且霍雍案明顯是silly talk的手筆,按照他的作風,做了大案一定會利用輿論來宣揚。 現(xiàn)在霍雍案鬧得沸沸揚揚,所有社會新聞記者都將鏡頭對準這塊,許景燁就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失蹤了,兩個案件距離實在太近。如果要往富二代連環(huán)失蹤這樣的題目上靠攏,此時silly talk應該已經(jīng)有動靜了,可他卻絲毫不提,好像許景燁案并非他所為。 只是不知道為什么,兩個看似毫無關(guān)聯(lián)案件,卻彌漫著同樣的氣息。 沉默片刻后,夏銘開口了:“假設兩個案子都是同一伙人所為,在動機上卻是明顯的不同?!?/br> 傅明裕接道:“霍雍案,silly talk的目的除了復仇、泄憤,還要讓所有人都來圍觀,要讓霍家名譽掃地,這一點很清晰。但許景燁案,卻過于突然,而且處置匆忙。我們?nèi)ガF(xiàn)場看過,歹徒的準備不夠充分,做事自相矛盾,好像在事發(fā)的那一刻還沒下決定是不是要留活口?!?/br> “如果這個案子也是silly talk做的,顯然這一次他們并不想宣揚,就是要低調(diào)處理……而且按照你剛才的說法,倒像是這伙人產(chǎn)生了意見分歧?!?/br> 兩人就這樣站在角落里,邊聊邊吸完了一支煙。 傅明裕又想起一茬兒:“對了,聽說茅子苓自首了?” 夏銘應道:“嗯,就前天的事,她拋尸的現(xiàn)場在我們南區(qū),行動是支隊指揮的。她招認的很快,但卻對幫她的人只字不提,現(xiàn)在還在調(diào)查她背后都有哪些人。” 兩人正說到這,這時從拐角處走過來一人,正是支隊潘隊長。 潘隊見到傅明裕,招了下手:“來,小傅,有個事跟你聊兩句?!?/br> 傅明裕按掉煙屁股,立刻走上前。 誰知他剛走到跟前,潘隊又看向夏銘:“對了,小夏,許景楓那個案子,是不是你們處理的?” 夏銘點頭。 潘隊思考了兩秒,這才說:“這樣,那你也一起來?!?/br> 夏銘也來到跟前,快速和傅明裕交換了一個眼神,雖然還不知道要談什么,卻已經(jīng)嗅到了非比尋常的氣息。 …… 另一邊,周珩一整個下午都沒有遇見許景昕,但她好幾次都想去找他,早上吃飯時那幾分鐘的對話,令她越想越不對,總覺得他話里有話。 毫無疑問的是,她前一晚必然是夢游了,否則許景昕也不會說等晚上看監(jiān)控。 周珩有點緊張,這和看安妮傳過來的視頻那種感覺還不一樣,在歐洲時她是明顯感覺到自己有問題的,精神也時有恍惚,后來也是醫(yī)生說她已經(jīng)好了,她這才回國。 而這幾年,她的自我感覺是良好的,除了那兩次突發(fā)癥狀,就再沒有其它征兆??删褪窃谶@樣清醒健康的狀態(tài)下,她卻仍在夢游,而且發(fā)作頻繁,這到底說明她是好了,還是沒好,還是說她的夢游癥已經(jīng)走到另一個階段? 更令她細思恐極的是,她一個人住在公寓的時候是不是也是這樣,有沒有半夜開門出去過做了什么事…… 一直到傍晚,周珩都有點心不在焉。 臨下班前,林明嬌給她來了一通電話,周珩接起來時,懶懶的應了,也知道林明嬌的來意。 林明嬌試探了幾句她和許景昕的關(guān)系,周珩沒心情應酬她,就將對傅明裕的說辭又重復了一遍。 自然,林明嬌是不信的。 于是周珩便說:“既然不信,那就去問老三吧,他說什么就是什么?!?/br> 林明嬌安靜了兩秒,接道:“已經(jīng)問過了。” 周珩“哦”了聲。 隨即就聽林明嬌說:“老三說,他是見老二出事,怕你傷心,想安慰你,但也有私心,是想借此機會和你更進一步?!?/br> 周珩好一會兒說不出話。 后來林明嬌又假意“苦口婆心”的囑咐了幾句,說什么許景燁才出事,他們就這么明目張膽,難道就不怕引起誤會和揣測嗎,還有什么平日也看不出來老三有這么一手,看來許家的風流是遺傳,不過許長尋對此很生氣,還痛斥了許景昕一頓,等等。 這段小插曲過去后,直到下班見到許景昕,周珩見他神色平定,和往日沒什么區(qū)別,便忍不住看了好幾眼。 許景昕問她:“你在看什么?” 周珩想了想,還是忍不住說:“聽說你被許長尋罵了?!?/br> 許景昕含笑挑眉,掃過她,仿佛已經(jīng)將她看透了一般:“林秘書說,是她親耳聽到你在警方面前承認,你我兩情相悅。我就承認了,說確有此事,而且我已經(jīng)追你一段時間了,只是沒有方在明面上。” 說話間,周珩剛坐系好安全帶,有些驚訝的看向許景昕的笑容,半晌才道:“你這睜著眼睛說瞎話的本事,還真是爐火純青?!?/br> 許景昕笑道:“我也是配合你。” 周珩想象了一下當林明嬌當著許長尋的面添油加醋時,該是怎樣一種氛圍,以及許長尋又是如何黑著臉。 至于許景昕,他一貫淡定,對于這樣的局面多半也早有準備,八成就和現(xiàn)在一樣氣定神閑吧。 周珩將車開出地庫,這樣解釋道:“我若不這么說,也不知道該怎么解釋我為什么住到你那里去,難道說我有夢游癥,請你監(jiān)視我么?!?/br> “我明白?!痹S景昕說:“郎情妾意,確實是最好的借口,這樣光明正大的理由誰都不會懷疑,也不會往其他地方去想?!?/br> 周珩皺了下眉頭,總覺得他用詞過于獨到了。 她又快速看了他一眼,忍了忍,最終還是沒有再說什么。 此后一路,許景昕一直閉著眼在小睡,大概是真的累了。 周珩沒有叫他,也沒有出聲,還將手機調(diào)成靜音,又看了看他雙眸緊閉的模樣,不由得心生一絲愧疚。 也不知道昨晚她是怎么上躥下跳的,他又行動不便,就算會擒拿術(shù),估計也夠他折騰的。 這樣的愧疚,一直持續(xù)到晚上吃完飯,周珩跟著許景昕去了書房,兩人就坐在沙發(fā)前看著回放的監(jiān)控視頻。 許景昕還提醒了一句:“你要有個心理準備?!?/br> 周珩應了,同時也提起十二分精神。 然而當她看到視頻里的自己從床上起身,走到一樓廚房,堂而皇之的拿出一把西瓜刀的時候,她的眼睛都睜大了。 視頻拍的很清楚,甚至可以說是清晰,那里面的女人分明就是她。 她挨個門推開,就像是做賊一樣,可舉動卻非常的理所當然。 然后,她推開了許景昕的臥室門,走到床邊,舉起刀。 就在刀落下的那一刻,周珩整個人都繃住了。 可下一秒,她就見到許景昕翻身坐起,利用被子的遮擋,快速將她壓制在床上。 他們之間沒有任何交談,她非常的識時務,知道打不過就離開了。 許景昕就一路跟著她,盯的死死的,直到她老實的回到自己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