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下黑 第226節(jié)
至于這種“保”,是因為過去他們曾經(jīng)一起出生入死過,還是因為他不希望因為她的意氣用事尋私仇,進而影響大局,惹出來一堆麻煩,那就不得而知了。 其實康雨馨本想再較一下真兒的,畢竟當初倉庫爆炸時,鐘隸和陸儼都在里面,而沖進來救援的警察,就是因為接到上級命令,要求先救陸儼,這才錯過了搜尋鐘隸的寶貴時機,令她有了可乘之機。 陸儼到底是副市長的繼子,分量自然是不同的。 康雨馨只想問許景昕,難道他就一點都沒介意過么,在關(guān)鍵時刻,因為身份之別而直接改變了命運? 只是話到嘴邊,康雨馨還是忍住了,方才因為見到陸儼而生出的憤怒,早就因為許景昕的幾句話而冷卻下來。 此時此刻,她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許景昕現(xiàn)在作為許長尋唯一的兒子,勢必是要由黑轉(zhuǎn)白的,那么到時候許家就需要一副新的“黑手套”,她絕對是有機會的! 是了,就是這樣,無論如何,她都得盡量順著點這個男人,不能圖一時的痛快,能忍就得忍,盡量讓他順心如意了,讓他相信她是一只聽話的看門狗,那些好處才會流到她這里。 …… 就這樣,康雨馨懷揣著自己的算盤,后來一路上都很安分,跟著許景昕一起回到別墅。 臨下車前,她還虛情假意的問了句:“我今晚留下來,你不會介意吧?” 許景昕直接掃了她一眼,直接進了屋。 康雨馨笑了笑,轉(zhuǎn)頭跟林戚說:“今天應(yīng)該不會用車了,老林,你也早點回去吧?!?/br> 林戚低頭應(yīng)了。 康雨馨踩著得意的腳步上了臺階,進門來到鞋柜邊,正要換拖鞋,目光一掃,就瞄到一雙女人的高跟鞋,不屬于她。 而且,這雙鞋瞅著有點眼熟…… 康雨馨又看向氣定神閑的許景昕,隨即將他可能接觸到的異性過了一遍,毫無懸念的想到了一個人。 “周珩怎么會在這里?” 康雨馨直接走向廚房,許景昕正在倒水。 他喝了一口,才說:“哦,她這幾天住在這兒?!?/br> 這一次,康雨馨沉默的時間更久,不僅是震驚,好像還明白了什么。 “許景燁剛出世,你們就搞上了,還趁我不在的時候?” 只是這聲質(zhì)問剛落,康雨馨就意識到自己的語病,又道:“還是說,你們早就暗中來往了一段時間?等等,許景燁的事該不是你倆做的吧!” 她越說越像是真的,連自己都要信了,看許景昕的眼神也透著不可思議。 許景昕只好笑的掃過來一眼:“你以為人人都跟你一樣?!?/br> “那你們是怎么回事,我這還沒搬出去呢,你就讓周珩住進來了,你當我是什么!”康雨馨越說越氣,轉(zhuǎn)瞬就忘了剛才在車里的算計,好像她對眼前這個男人真的付出過感情一樣。 不,與其說是感情,倒不如說是付出了心血,畢竟她花了一年多的時間在他身上,自認為只要做足功夫,斷腿的事他就能忘,還會來一場斯德哥爾摩綜合征。 安靜了幾秒,許景昕放下杯子,這樣說道:“這是我的地方,我讓誰來住,不用和任何人交代。周珩在這里會住上一段時間,希望你不要影響到我們,尤其是晚上?!?/br> “你!”康雨馨氣的眼睛發(fā)紅,伸手就去抓那個杯子,舉起來就要砸在地上。 然而許景昕卻只是掀了下眼皮,輕飄飄的落下一句:“記得把地掃干凈。” 話落,許景昕就走出廚房。 康雨馨的手高高抬起,好一會兒,才輕輕落下,她被架在半空,反倒發(fā)作不得了。 她閉上眼,深呼吸好幾次,轉(zhuǎn)身走出廚房。 康雨馨正準備再說點什么,卻見到客廳里不只是許景昕,周珩也不知什么時候出現(xiàn)的,她就站在樓梯臺階上,許景昕站在臺階下,四目相交。 然后,就聽周珩說:“我給你添麻煩了?!?/br> “小事?!痹S景昕說。 顯然,周珩聽到了他們的對話。 康雨馨走過來,周珩也看到了她,表情很淡,卻沒說話。 許景昕也用余光掃了她一眼。 康雨馨咬緊牙根忍住了,經(jīng)過兩人時,這樣說道:“我最近不?;貋?,有你陪著景昕,我也放心。你們聊,我先上去了?!?/br> 直到康雨馨離開,樓上又傳來關(guān)門的聲音。 許景昕這才問:“你沒去公司,是不是有事?” 周珩輕輕點了下頭:“有件事我要告訴你,你方便么?!?/br> 許景昕抬腳踩上樓梯:“去書房吧?!?/br> “嗯?!?/br> 第160章 10 chapter 10 進了書房, 不多會兒,周珩就將在醫(yī)院里和柳婧的交談講述了一遍。 即便是許景昕,聽了也不由得驚訝片刻。 半晌, 他說:“周楠申這一手,還真是出人意表?!?/br> 而且不會有人想到,他會把周家的命脈, 放在一個已經(jīng)瘋了的女人手里。但再仔細想來,也只有放在柳婧那兒, 許長尋才不可能找得到。 周珩沒接話,她只是看著許景昕眉目低斂的模樣, 就這樣觀察了好一會兒。 其實打從許景昕回來,她在樓梯前見到他第一眼, 就看出來他情緒不佳, 起初她以為那是因為和康雨馨發(fā)生爭執(zhí),可眼下再看, 似乎又不像。 那低迷的情緒中, 似乎還夾雜了一點悵然。 周珩可不認為, 康雨馨能有這樣的威力。 這時, 許景昕再次開口道:“那后來呢,你從江城醫(yī)院出來,就直接回來了?” 周珩搖頭:“我還回了一趟自己那兒, 把日記本都拿來了, 我想找到那個暗號。” 許景昕沒吭聲,只點了點頭。 周珩仍看著他,終于忍不住問:“你們……” 許景昕抬眼看來, 眉梢挑了挑。 周珩又道:“哦, 我是說你, 你今天有沒有遇到特別的事?” 許景昕:“怎么這么問?!?/br> 周珩說:“我總覺得,你今天好像有點不一樣。不過如果你不想說,就當我沒問?!?/br> 周珩話落便站起身:“我先回房了,想再看看日記……” 可她剛邁出半步,手腕就被許景昕握住了。 周珩看過來,他的力氣并不大,其實只是虛握,可挽留的意思卻很明顯。 他的眉眼中也帶著笑:“我的確有些情緒需要處理,是我要麻煩你了,阿珩?!?/br> 周珩又再次落座,她沒有多問,自然也明白每個人都有脆弱的時候。 有時候事情并不復(fù)雜,只是人心里有道坎兒過不去,若是能有根拐杖支撐著,能有人扶一把,興許就能快一點。 周珩很快擺出一副知心聽眾的模樣,專注且認真,許景昕見了,不禁笑了笑,隨即說:“我們談完事情之后,就在酒店門口,見到了以前的朋友,也是同事。還有,我過去訓(xùn)練過的那只警犬。是它先聞到我的氣味,把我認出來了?!?/br> 說不驚訝是騙人的,可周珩已經(jīng)極力壓制自己的情緒,此時需要照顧的不是她,而是眼前這個陷入過去夾縫的男人。 那些不是回憶,而是他二十幾年的人生,是他現(xiàn)在這個性格的主要成因,無法否定,也不能否定。 周珩吸了口氣,她又一次站起身,這一次直接坐在許景昕旁邊。 他沒動,依然維持著平和的表情,可細微的肢體語言卻將他的情緒波動暴露了。 周珩挨的很近,聲音也很低:“你說的同事,是不是你之前提過的,等結(jié)束任務(wù)回去,就答應(yīng)做你女朋友的那個?” 許景昕有些意外周珩的洞察力:“除了她,還有我最好的朋友、隊友,他叫陸儼,執(zhí)行任務(wù)那天是我們一起去的?!?/br> 周珩張了張嘴,本想再提問題,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其實她已經(jīng)猜到大概了。 許景昕似乎還有傾訴的欲望,接著又道:“其實我比誰看的都清楚,陸儼一直喜歡薛芃,薛芃很信任他,如無意外,他們最終會走到一起。只不過薛芃在感情上慢熱、遲鈍,不喜歡改變,不想打破原有的相處模式。而陸儼,他太會為人著想,在感情上也有點保守,害怕邁出那一步,連朋友都做不了。至于我么,就在他們的關(guān)系達到一個平衡點時,試圖趁虛而入。” 這番話落地,許景昕輕輕眨了下眼睛,在周珩這個角度,對著他的側(cè)臉,剛好看到他睫毛在顫動。 然后,他轉(zhuǎn)過頭來,微微笑了。 這樣的感覺是很奇特的,周珩看著他的眼睛,不僅看到了一些對過去美好的回味,也有唏噓。 其實許景昕描述的故事非常簡單,而且平凡普通,沒有任何跌宕起伏,可這樣的世界卻是周珩感到陌生的,她也無法想象。 尤其是,當她聽到許景昕講述過去的情感拉扯,那有一種起伏難定的心境。 周珩還記得,她上一次就問過許景昕,他喜歡那個人么? 現(xiàn)在她知道了,那個人叫薛芃。 許景昕問,如何界定“喜歡”二字。 她意識到,他或許還不明白男女之情,倒不是因為有多純情,大概只是還沒開竅。 她又問他,想跟那個人睡覺么? 男人和女人對異性的喜歡是不一樣的,女人或許可以停留在精神層面,會欣賞多一些,但男人潛意識中的最終目的就只有一個,無論他們嘴上說得多好聽,骨子里都是希望占有。 周珩挪開目光,聲音很低的說:“如果不是那次變故,你現(xiàn)在應(yīng)該和那個叫薛芃的在交往,你的職位會上升,以你的能力,在禁毒支隊一定會有建樹,會得到重用。” 如果真是那樣,那她也不會認識這個男人,此刻他們也不會坐在這里說話,她大概也不會這么快就發(fā)現(xiàn)柳婧的身份,不會意識到自己病得有多嚴重,不會…… 周珩腦海中閃過一連好幾個假設(shè),直到許景昕打斷她的思路:“這件事我后來非常冷靜客觀的分析過,如果我當初歸隊了,那么現(xiàn)在的我們應(yīng)該早就分手了。我會升職,大概也會為自己的婚姻鋪路,答應(yīng)讓隊友們的介紹,娶一個愿意接受我工作性質(zhì)的女人。這就意味著聚少離多,對方要為家庭多犧牲一些。” “那愛情呢,沒有向往或是憧憬過么?”周珩脫口而出,只是剛問出口,她就后悔了。 以他們的經(jīng)歷,愛情簡直就是浮云一樣的存在。 許景昕笑道:“自然也是有的,不過是在青春期荷爾蒙最躁動的時候,后來過了也就過了。” 這話落地,隔了兩秒,許景昕又問:“你呢?” 周珩下意識看向他,剛好對上近在咫尺的那雙帶笑的眼睛,對視了一瞬,她又錯開,看向他處,說:“也許有吧,雖然我不記得十幾歲時和‘周珩’還有許景燁的那些細節(jié),但我想,我那時候應(yīng)該是受他吸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