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下黑 第243節(jié)
周珩掛斷電話,詫異地看他。 陳叔說:“說好了,我今天要一直跟著你。我不放心。” 周珩本想拒絕,但見陳叔堅持,只好說:“那好吧,我現(xiàn)在要去見許長尋,你就在我辦公室里等我?” 陳叔沒有異議,很快兩人就一起坐電梯上了樓。 第175章 25 chapter 25 電梯先抵達(dá)海外部的樓層。 陳叔出去前, 周珩湊到他耳邊,只小聲說了四個字:“小心黃瑛?!?/br> 陳叔投過來一眼,有驚訝, 有懷疑,但很快就恢復(fù)如初,一言不發(fā)的走出去。 周珩知道, 以陳叔的閱歷他必然能想明白,也知道防范。 隨即就在周珩將要按下樓層按鍵時, 手機里進(jìn)來一條信息,仍是林明嬌發(fā)來的:“22樓會議室?!?/br> 周珩一頓, 按下“22”,同時眉宇幾不可見的皺了皺。 這層的會議室通常不接待外人, 只對內(nèi)使用, 而且都是高管級別,好比說有時候董事和股東們的例會就會在這里開。 還有, 許長尋過去叫許景燁上前開會, 如今叫許景昕, 要么就是在他的辦公室, 要么也是在這里。 可今天既不是例會的日子,也沒聽說有其它重要會議,事先周珩也沒接到任何通知說讓她準(zhǔn)備開會資料, 這空著手上去是什么意思? 周珩長了個心眼, 在電梯上行的同時,快速給許景昕發(fā)了微信:“董事長叫我去22樓。” 這時,電梯門開了。 周珩剛走出去, 就見到迎上來的林明嬌:“怎么就你一個, 景昕呢?” 周珩一頓, 正要開口,許景昕的微信進(jìn)來了。 周珩對林明嬌抬了下手,快速看了眼微信,寫道:“我已經(jīng)到樓下了,這就來。” 周珩這才笑道:“他在樓下,快來了。” 林明嬌說:“哦,那咱們先進(jìn)去吧?!?/br> 話落,林明嬌還挽起周珩的手臂,十分的親近。 周珩略感不適,卻也從這樣的肢體動作中讀出來一道信息,林明嬌專程過來,就是為了確保她會出席接下來的會議,仿佛生怕她洞悉什么跑調(diào)一樣。 周珩心里頓時生出警惕,腦子里過了好幾種可能性,想象著以許長尋如今的棋路,會怎么給她挖坑。 按理說,她在集團(tuán)的職務(wù)并不要緊,無非就為海外部的主管打下手,過去許景燁在,大主意都是他拿的,后來許景昕接手,至今還沒做過大的決策,也輪不到她在忙給意見。 奇怪了,就算要設(shè)計什么,也不至于選在這個時候,她對這個職業(yè)也并不留戀,就算辭退她也不心疼,這一點許長尋應(yīng)當(dāng)知道啊。 周珩一邊面無表情地盤算著,一邊被林明嬌帶向會議室,直至來到門口,還沒等林明嬌拉門,門就從里面開了。 出來的是22樓的秘書和助理,他們剛送茶點進(jìn)去。 周珩不動聲色的略過幾人,剛好也通過開門的間隙,聽到從門里溢出來的說笑聲,有兩道聲音,年紀(jì)相仿,都是中年,而且笑容里夾雜著極度的虛偽和殺氣。 一道是許長尋,而另一道也有些耳熟。 周珩瞇了瞇眼睛,在辨別出另外那道聲音來自何人時,心里同時生出震驚和恐懼的情緒,雖然很短暫,但它們蹭的一下鉆了出來,令她立刻生出戰(zhàn)栗。 那是一種遇到危險時的本能反應(yīng)。 與此同時,她也感到慶幸,慶幸自己不是在見到本尊之后,當(dāng)著幾人的面泄露情緒,那就會跌落下風(fēng),任人拿捏。 也就是這個幾秒鐘的緩沖,周珩已經(jīng)迅速收拾好所有情緒,臉色淡的出奇,就這樣跟這林明嬌進(jìn)了門。 再一抬眼,她安靜地看向坐在位子上的三個男人。 首位的自然是許長尋,旁邊正與他談笑風(fēng)生的,卻是梁峰。 兩個老東西,一個豺狼一個虎豹,談笑間全是刀光劍影。 他們又一起看向門口,聽到林明嬌問“聊什么呢笑得這么開心”,許長尋隨口接道“程先生風(fēng)趣幽默,剛給我講了一個美國笑話”。 隨即兩人的視線一起看向周珩,周珩面無表情地迎上去,又錯開,和坐在梁峰另一邊的男人對上。 今日的程崎難得穿了一身正裝,坐姿依然隨意,翹著二郎腿,似笑非笑,在兩個老東西面前也絲毫不露怯,仿佛一頭大尾巴狼。 見到周珩,他又不似往日那般,仿佛他們之間并沒有那么熟,他的目光帶著一點審視,自上而下打量了她一番,還有點吊兒郎當(dāng)。 “周小姐,好久不見?!?/br> 周珩點了下頭,非常淡,隨即越過他和梁峰,來到許長尋面前:“爸爸,您找我?!?/br> 許長尋笑容淡了幾分,手勢指向梁峰,說:“叫你來見個朋友,這位程峰程先生,長豐未來最重要的合作伙伴。你先前引薦的小程先生,就是他的養(yǎng)子?!?/br> “哦?”周珩故作驚訝地轉(zhuǎn)身,看了看程崎,又看向梁峰,遂上前一步,主動伸出手,“我早就覺得程崎先生背后有高人指點,沒想到今日得見。程先生,幸會。” 梁峰掃了眼周珩的動作,不緊不慢地站起身,兩人雙手交握。 他這一起身,其他人也跟著起來。 周珩收了手,就自然下垂,指尖輕微發(fā)抖,目光卻是不卑不亢的迎向他的眼睛。 在剛才那個瞬間,她和梁峰似乎有了心電感應(yīng),可她知道那不是因為血緣關(guān)系,而是來自一種“瘋狂”的共鳴。 或者說,那是一個神經(jīng)病感知到一個瘋子的內(nèi)心想法的瞬間。 雖然到現(xiàn)在,周珩還想不明白為什么梁峰會出現(xiàn)在這里,又怎么敢出現(xiàn)在這里,還有許長尋知不知道許景燁是他抓走的? 好,就算許長尋不知道,就算過了二十幾年,大家的長相都有了變化,可許長尋和梁峰對話這么久,難道沒認(rèn)出來他是誰? 難道許長尋忘了嗎,當(dāng)年讓周楠岳去做掉梁峰,這件事許長尋也是參與的。 現(xiàn)在梁峰回來了,許長尋竟然還能當(dāng)做沒事兒人一樣。 還是說…… 周珩將余光掃向許長尋,突然生出一個念頭。 還是說,許長尋和梁峰已經(jīng)達(dá)成了某種交易? 正這樣想著,梁峰忽然開口了:“我經(jīng)常聽程崎提起周小姐,說你不僅年輕漂亮,而且很有工作能力。哦,我也聽外面的人說過,說周小姐是許家最得力的賢內(nèi)助,兩位許家公子都對你頗為青睞啊?!?/br> 還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那兩位許家公子,一個死了,一個失蹤了。 周珩吸了口氣,沒接話。 旁邊的林明嬌有些不樂意了,大約是被那句“最得力的賢內(nèi)助”刺激了,但也沒直接表現(xiàn)出來。 許長尋倒是不動如山,笑著說:“這些說法倒是不假。我當(dāng)初看重阿珩的就是她的能力,賢內(nèi)助嘛對一個在商場奔波的男人來說有多重要,你我都清楚,只要家庭穩(wěn)固,在前面拼搏的人自然沒有后顧之憂。我原先就許諾過,不管將來是我哪個兒子繼承家業(yè),阿珩都是許家的兒媳婦。” 這可真是捧殺了。 周珩抬了抬眼皮,對許長尋笑了笑,又看向梁峰。 “哎呀,可我聽說,許家二公子到現(xiàn)在還沒找到啊。”梁峰話鋒一轉(zhuǎn),來了這么一句。 氣氛頓時緊繃起來。 有那么幾秒鐘,沒有任何人接話。 許長尋的臉色難辨喜怒,周珩安靜地直視梁峰。 程崎像是個局外人,就站在一旁看熱鬧,或者說是在衡量局面。 直到林明嬌插了一句進(jìn)來:“程先生這話何意?” 梁峰笑道:“哦,別誤會,我沒別的意思,只不過是接許先生的話茬兒?!?/br> “原來如此,我還以為程先生是來談生意的。”周珩在此時開口,同時揚起微笑,“不如大家坐下來聊吧?!?/br> 梁峰入座,面相許長尋:“生意嘛可以慢慢談,我今天來無非也就是認(rèn)個門,多認(rèn)識幾個朋友。” 這話剛落,會議室的門就被敲響了。 很快,門就被秘書拉開了,走進(jìn)來的正是許景昕。 許景昕自然沒見過梁峰,可是他打眼一瞧,已經(jīng)快速估量了一遍形勢,又見程崎坐在那個陌生的中年男人旁邊,心里有了幾分?jǐn)?shù)。 等走近了,許景昕叫了聲“爸”,又道:“抱歉各位,我來遲了。” 許長尋并不在意,隨即向許景昕引薦。 許景昕和梁峰虛握了一下手,就在許長尋旁邊坐下。 頓時間,四個男人形成了二對二的局面。 梁峰瞇著眼睛打量著許景昕,嘴里虛虛實實的夸贊了一番,說許家人杰地靈,三個兒子個個出類拔萃。 許長尋也對了幾句。 兩人都極盡虛偽。 直到梁峰換了個話題,說道:“我這個人吶,在美國生活多年,最近才回來,這一回來就認(rèn)識了不少朋友,還從他們那里聽到一些事。我聽說,許先生最近正在打通上面的關(guān)系,只是好像還沒談攏?!?/br> 許長尋表情不變,虛應(yīng)著:“程先生消息真是靈通,雖然一直在美國生活,本地的人脈倒是熟絡(luò)?!?/br> “哪里,不管是哪個道上的朋友,無非都是奔著同一樣?xùn)|西去的?!绷悍逭f:“這件東西,用好了就多一個朋友,用不好就多一個敵人,你說對么?” 這話許長尋沒接,反倒是許景昕從善如流的接了過來:“程先生句句良言,倒讓我受教。只是不知道您這位朋友,長豐集團(tuán)是否有幸結(jié)交?” 結(jié)果,這話梁峰也沒接,而是笑看許長尋。 兩個老東西眼鋒交匯,誰也不吭氣。 有些意思,不用說出來,彼此也都能讀明白,而能說出來放在臺面上的話,往往都是虛言。 一陣沉默過后,許久不曾言語的程崎,忽然說道:“交朋友么,無非就是互相表達(dá)一個誠意,你拿一點出來,我拿一點出來,是個意思就行了。” 此言一出,梁峰笑意漸濃。 周珩則安靜地注視著這一切,包括臺面上的虛應(yīng),以及臺面下的真招兒。 許景昕笑問:“這個意思具體是多少,還請明示?!?/br> 程崎同樣在笑,擱在桌面的手,比劃了兩個數(shù)字,二和八。 周珩不知道他們談的是什么買賣,但照目前的形勢看,那擺出來的二,指的絕不是梁峰,而是許長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