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下黑 第258節(jié)
然而看透歸看透,周珩卻沒有半點不滿,更不要說反擊了。 這一年來經(jīng)過了太多變故,她的心緒早已有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大約也應(yīng)了周楠申的期待,算得上是千錘百煉了。 總之像是林明嬌動的這種小心眼,已經(jīng)再沒資格讓她去勞神。 周珩最終也只是笑了笑,又聽林明嬌說了幾句廢話,就轉(zhuǎn)身回屋。 林明嬌大概也感覺出來周珩的變化,卻又說不出變在哪里。 反倒是周珩看明白一件事——難怪林明嬌折騰這么多年,都沒能正式走進許家大門。 就這樣,周珩陪了許景燁四五天,期間也看了不少他人或微妙或古怪的眼神,有前來詢問的警察,也有許家人,公司的人,還有一些客戶。 許景燁表現(xiàn)的十分淡定,對于自己前段時間的去向,始終保持著“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態(tài)度,連線索都提供的很少,令警方很難鎖定一個范圍去查。 后來,傅明裕也來了一趟,主要是問許景燁筆記本電腦里那段關(guān)于龐菲被性侵的視頻。 許景燁只說,不知道是誰發(fā)給他的,那是一封匿名郵件,他收到后也很糾結(jié),不知道該不該報警。 報警,是盡義務(wù)。 不報警,是為了保全龐菲的名譽。 再說龐家也一直沒有驚動警方,他一個外人也不好干涉。 最主要的是,他和龐總在公司政務(wù)上有些分歧,就怕他插手管這件事,會令龐總多心。 …… 就在許景燁逐漸好轉(zhuǎn),且每天都花大量時間和精力和外人周旋時,周珩也將這些來來往往盡收眼底。 他失蹤的時間不長,變化倒是很大,城府更深了,話術(shù)也更精妙,讓人難以摸清深淺。 周珩細細觀察著,許景燁時不時會看過來一眼,笑容溫存,加上他正在恢復(fù)期,臉色還有點白,舉手投足還透著幾分病弱的氣質(zhì),仿佛來一陣風(fēng),他就得咳嗽兩聲。 但偏偏就是這樣一個人,這幾天總會抓著她的手,一邊低聲說著話,一邊撫摸著她手背上的皮膚。 或許從別的角度看,那是非常賞心悅目的一幅畫,無比的郎情妾意。 可周珩每次對上他的眼睛,都打從心里發(fā)涼,甚至覺得他已經(jīng)在腦子里想好了,該怎么將她的rou一點點片下來,精心炮制了再下酒喝。 她隱隱覺得,許景燁要做點什么。 但她猜不到,也不敢猜。 日子就在這樣起起伏伏,暗涌不斷的提心吊膽中度過了幾天。 轉(zhuǎn)眼,許景燁出院了。 周珩提前找人收拾好屋子,就陪他回了別墅,直到親眼看著他躺下休息才離開。 許景燁那天再沒找過她,一條信息都沒有。 但越是這樣平靜,周珩心里越不踏實。 直到翌日,周珩一早正準(zhǔn)備去海外部,卻突然接到了林明嬌打來的電話。 周珩眼皮子跳了下,以為是許景燁出招了。 誰知接起來一聽,卻是許景昕出事了。 準(zhǔn)確的說,是許景昕失蹤了。 第187章 37 chapter 37 因為許景昕的失蹤, 周珩又被請去警局問話了。 但周珩和其他人一樣感到意外。 直到她坐在問詢室里才漸漸反應(yīng)過來,為什么她此前總覺得許景昕有話想告訴她,而他留下的那些話也頗有玄機。 他說無論她接下來有什么事, 他都不能插手。 還有,在康雨馨失蹤前一周,他就主動劃清界限, 如今想來根本不是為了讓她避嫌康雨馨的事,而是避嫌于他。 雖然周珩目前還不清楚為什么許景昕也要玩一次“失蹤”, 她本人更傾向于這是精心策劃的一部分,而非意外。 因為這段時間不只是許景昕, 就連程崎也消失了。 兩人定是說好的。 周珩原本平靜無波的心緒,就因為這突如其來的變化而有了起伏, 大約傅明裕也看出來一二, 只是沒有點破。 周珩在警局里接受問詢時,傅明裕不僅問了許景昕的人際關(guān)系, 還特別提到他的失蹤地點, 以及他不是一個人失蹤的。 周珩一臉茫然, 直到聽到地址所在, 并從傅明??谥新牭搅艘粋€人名——薛芃。 薛芃?! 周珩跟本來不及掩飾自己的表情。 傅明裕抓住了這個瞬間,問:“你認識薛芃嗎?” 周珩咬了咬牙根,在短短的一秒鐘之內(nèi)做了回答:“不認識, 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br> 周珩知道, 傅明裕不相信,正如他眼中浮現(xiàn)的狐疑一樣,他已經(jīng)在心里對她的話做出了評斷。 但這又怎么樣呢, 無論傅明裕怎么去查, 她和那個叫薛芃的女警都沒有任何實際上的交集, 他根本查不出來。 她又不能說,是她聽許景昕聽過這個名字,知道薛芃是市局的痕檢員,還知道許景昕作為鐘隸時曾對她頗有好感,薛芃還答應(yīng)了等他執(zhí)行任務(wù)回來就交往。 傅明裕瞇了瞇眼睛,又拿出一張照片指給周珩看:“那這家咖啡館,你有印象嗎?” 周珩只瞟了一眼,就認出來是程崎的咖啡館,但她依然搖頭。 她認定,以程崎的周密和技術(shù),必然已經(jīng)消除了她曾到訪的痕跡,更何況那是一年前的事了,即便讓警方證實她去過,她也可以說時間太久不記得了,這是絕對合乎常理的。 前半段問詢過程,周珩是有些心不在焉,這都是因為她對許景昕的失蹤毫無頭緒,但從警方這里卻意外獲得了線索,進而將整件事串聯(lián)到一起。 就因為這個咖啡館,以及薛芃這個人,周珩已經(jīng)完全肯定,這次“失蹤”是許景昕故意為之。 所以到了后半段,周珩明顯放松下來,回答也游刃有余、滴水不漏,讓傅明裕完全找不到突破口。 傅明裕自然注意到周珩的變化,這層轉(zhuǎn)折也引起他的懷疑,他斷定周珩的變是因為他提到的地點和人名。 但為什么呢? 以傅明裕的角度,他現(xiàn)在根本不可能知道。 直到筆錄結(jié)束,傅明裕讓做筆錄的民警將其打印出來,讓周珩簽字按手印,就和前面幾次一樣。 周珩一頁頁簽下名字,并在最后寫上那句“以上筆錄我看過,和我說的相符”。 直到周珩落筆,她瞥了一眼桌上的錄音座,見上面的按鈕還亮著紅燈,這就意味著錄音還在繼續(xù)。 而就在隔壁屋,此時正傳來另一位民警和一位嫌疑人激烈的對話。 雖然聽不太清楚,但隱約可知是嫌疑人正在否認叫屈,而民警非常嚴厲的跟他擺出利害關(guān)系。 周珩心情已經(jīng)徹底放松了,調(diào)侃道:“一年多了,你們這里的隔音還是這樣?!?/br> 傅明裕卻仍停留在剛才的狀態(tài)里沒有出來,他在研究周珩,同時笑道:“許景燁剛回來,許景昕就失蹤了,這事兒你怎么看?哦,我只是閑聊問一句。” 周珩想了想,故作沉吟:“看來是有人跟許家結(jié)了仇?!?/br> “有仇,綁架,卻又把人放回來。這中間一定是發(fā)生了什么,是我們警方不知道的?!备得髟V傅氖窃S景燁的案子,“如果每個遇到同類案件的家庭都是這樣處理,我們會很被動?!?/br> 周珩笑了下,并沒有立刻接話,而是用眼神示意那個錄音座。 傅明裕將按鈕按掉,周珩這才說:“傅警官,每個圈子都有每個圈子自己的規(guī)則,法律是法律,但它只是下下策,是實在沒辦法的情況下所采取的手段。中國是人情社會,生活當(dāng)中遇到一點麻煩,大家的第一反應(yīng)都是和解,是坐下來心平氣和的商量解決辦法,最好是各退一步,不要沖動。除非實在談不攏了,才會報警尋求幫助。再說上次的案子,許家一直在配合警方調(diào)查?;蛘哌@么說吧,如果那只是一起單純的綁架案,我相信警方一定會在黃金時間內(nèi)破獲,但很可惜,它不是,里面摻雜了太多利害關(guān)系,許家也做了取舍,最終人也回來了。” 周珩雖沒明說,但意思很明白,許家的確隱瞞了一些事,也的確暗中做了手腳,而這些事是不可能對外人講的,更不要說告訴警方了。 報警只是一條路,許家也知道通過警方將許景燁找回來,且完好無損的幾率有多低,生活不是影視劇,家人最關(guān)心的不是破獲率,而是生還率。 但凡有一點可能,可以通過付出一些代價,換取人平安的回來,任何家庭都會去做的。 普通人家遭遇這種事,不是尋仇就是為了錢,但就算要錢也不會多要,綁匪是熟人的概率比較高,都會根據(jù)真實情況開口,不會漫天要價。 可放在許家這樣的家庭,這么大膽子的大多是亡命之徒,有可能不只是要錢,就算單純?yōu)榱隋X也都是天價贖金,而到了這個地步,綁匪是非?;淼贸鋈サ?。 過去也不是沒發(fā)生過富豪二代被綁架的案例,有的付了天價贖金贖回來了,有的至今下落不明,就等于是撕票了,只是沒找到尸體。 “那么許景昕的案子呢,你怎么看?”傅明裕很快就拐向下一個話題。 周珩又是一笑:“大概是上一次綁匪見成效不錯,貪心不足,所以針對完許景燁,就又去針對許景昕了?!?/br> 傅明裕直覺地認為,周珩是在撒謊,可她表現(xiàn)的非常淡定,讓人抓不到任何蛛絲馬跡。 傅明裕指出重點:“表面上看確實如此,我們的調(diào)查方向暫時也是放在這里,但兩個案子有本質(zhì)的區(qū)別,綁匪的手法沒有任何相似之處?!?/br> 周珩“哦”了一聲:“或許綁匪就是怕警方產(chǎn)生聯(lián)想,所以換了一個套路呢?” 傅明裕搖頭:“就算換套路,也會有一些思維定式和習(xí)慣殘留,手法會更新,會完善,但不會變得這么徹底。而且如果綁匪不希望警方產(chǎn)生聯(lián)想,那為什么不換一個目標(biāo)呢?” 周珩繼續(xù)打太極:“你的意思是,他們對待許景昕,原本對許景燁要‘溫柔’得多?” 許景燁是遭遇車禍,算得上是九死一生。 而許景昕則是在咖啡館中了迷藥,暈倒后被人抬走的。 周珩又道:“也許是因為對方在照顧殘疾人士呢?” 傅明裕安靜了幾秒,雙手環(huán)胸瞅著她,而后才說:“周小姐,你有義務(wù)配合警方調(diào)查。” 周珩依然是不緊不慢的模樣:“傅警官,你又懷疑我。過去那幾個案子,你都是這樣,結(jié)果呢。事實證明,是你對我有偏見。如果你都是這樣破案的,那你的運氣真的很好。” 兩人的“閑聊”持續(xù)了十來分鐘,周珩終于從北區(qū)分局脫身。 出來后坐上車,就接到了許景燁發(fā)來的消息,看似關(guān)心的問她有沒有被警方刁難。 這話問的奇怪,案子又不是她做的,警方如何刁難她呢? 周珩這樣回道:“和之前一樣,只是簡單問了幾個問題。” 隨即她又問起許家如何。 許景燁只說,在得知消息之后,許長尋的血壓有一段時間的升高,如今已經(jīng)穩(wěn)定了,林明嬌在陪著他。 這自然是表面的,而真實的情況,就算周珩不問也能想到一二,任誰一看,都會將這兩次的失蹤案件聯(lián)想到一起,許長尋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