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看看又不會怎么樣，于是柯小姐就這樣被表妹堂妹們慫恿著到了書院里來。

    作為曾今的近水樓臺但沒有得到月亮的柯小姐，對于沈風(fēng)那可真是白月光朱砂痣，本來就因為沈華和沈風(fēng)長得那么像卻差那么多看不太上，如今覺得沈華耽誤了沈風(fēng)的盛名，心頭更氣了：“當(dāng)然不一樣，他們只是長得像，可惜沈秀才不常進(jìn)城你們見不到。”

    “我聽人說沈家住在清涼鎮(zhèn)那塊，這沈華不會是要走回家吧？”一個姑娘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表姐不如讓馬車送他回家？我們也還沒去過清涼鎮(zhèn)，跟著轉(zhuǎn)一圈也是不錯，就當(dāng)透透氣？”

    “我看可行，清涼鎮(zhèn)不遠(yuǎn)吧。”另外兩個跟著贊同道：“聽說來回不到一個時辰，回來還能趕上迎客樓的燈會?！?/br>
    “那就讓人回去說我們?nèi)ビ蜆怯猛砩?，等參加完燈會再回去。”三人覺得這個主意不錯。

    “走！”柯小姐想了想立刻招呼堂妹表妹們出發(fā)。

    自以為逃過一劫在南門等候的沈華還什么都不知道。

    于是在城門口等人的沈華就被偶遇了。

    “沈二師弟怎么還沒有走嗎？”一輛馬車噠噠噠的停到了沈華的旁邊，熟悉的聲音讓沈華瞬間雞皮疙瘩爬滿全身。

    “我在等人，柯師姐先請?！鄙蛉A雖然沒有擋著馬車，但還是往邊上讓了讓，一句話都沒有多寒暄。

    “……該不是等沈師弟吧?！笨滦〗阊劬σ涣?，回頭看了馬車?yán)锏膍eimei們一眼接著道，“我和幾位meimei去城外的迎客樓用飯看燈會，這會兒時間還早，不如我們一起等等，我也很久沒有見過沈師弟了，也該打個招呼。”

    落霞城的環(huán)城官道，沿著南北門對分就是兩個極端，西邊那半條道除了幾個茶攤之外再沒有其他，雖然也一直有人行走但還是略顯荒涼。

    東邊的那一條則完全不同，主要是東邊地勢開闊，不管是做什么都擺得開場地，一開始就是幾家客棧雜貨，專門供錯過關(guān)城門時間的人休息補(bǔ)充物資，后來因為城里到了晚上是會宵靜的，城外這個可以鬧騰的地方就被人看重了，接著就迅速繁華了起來。

    如今的東邊半條官道儼然成了這外城主街道，人來人往好不熱鬧，更因為來落霞城的游人比較多，所以這邊也是各種文會燈會廟會，你方唱罷我登場，永遠(yuǎn)沒有個消停的時候。

    這柯家小姐們要去的就是今晚會舉辦的，相對名氣較大的一個燈會。

    “我和兄長不曾約定時間，若是耽誤了柯師姐和諸位小姐就不好了。”沈華還沒說完就聽柯小姐一句：“不耽誤，時間還早?！?/br>
    沈華還能說什么？沈華選擇閉嘴！

    柯家的馬車往邊上靠了靠，幾位小姐撩開了馬車簾子，當(dāng)真就在邊上和沈華一起等了起來。

    隨著時間的推移，西邊很少有人過來的官道上，行人也漸漸多了起來，很快沈風(fēng)所駕的驢車出現(xiàn)在幾人的視野里。

    第十八章

    上一次柯小姐見到沈風(fēng)還是去年過年，沈家兄弟過來給他父親送年節(jié)禮的時候，她當(dāng)時躲在遠(yuǎn)處，一眼就能看到人群中的他，明明身邊的人也多是年輕出眾才子，但沈家兄弟就能一眼就讓人看到。

    而對比更加外向的沈華，沈風(fēng)顯得更加矜貴。

    她曾跟著父親一起去過京都，有幸跟著父親同窗的女兒，參加過一個京都門檻比較高的游園會，當(dāng)時的場景在她心里留下了深深的痕跡。

    那一場游園會是熙元長公主舉辦的，作為陛下和元后唯一的女兒，還是嫡長女，熙元長公主的地位可以和如今的太子比肩。

    這位長公主舉辦的游園會，受歡迎程度可想而知，能去參加游園會的都是京都有名有姓的貴族宗親，就算是寒門子弟也是底蘊(yùn)深厚或者正得重用的。

    柯小姐能進(jìn)去完全是運氣，也是那一次她長了見識，也讓她之后在看人時的眼光拔高了很多，但自己家中什么情形她也知道，就算抬頭嫁女，這抬起的程度也是有限的。

    直到她見到沈風(fēng)。

    一個鄉(xiāng)下獵戶的兒子，就算撇開容貌不談，一言一行都讓她好像再次見到了京都那些貴族宗親家的貴公子，更別說對方還生的唇紅齒白面容俊秀精致。

    這合該是上天在可憐她，特意送到她身邊來的。

    更讓她高興的是，父親也有那個心思。

    只是誰曾想到沈風(fēng)婉拒了，她不明白，是她哪里不好嗎？她父親做過縣丞，還有不少同窗為官，若是成了，不管是錢財還是人脈都可以給他，她不介意低嫁，人家卻不愿意。

    柯小姐是真的被氣到了，想要甩手又不舍得，就在她要想法子再問一問的時候，沈風(fēng)中了秀才，再然后他在家守喪了。

    再之后沈華回到書院讀書，沈風(fēng)卻不來了，而是在自己家辦起了蒙學(xué)。

    期間父母給她挑過不少人選，但是有沈風(fēng)珠玉在前，哪里還能看上別人？

    最后母親說，既然哥哥不愿意，那弟弟呢？

    沈風(fēng)年少就身負(fù)才名，沈家對于他的婚事待價而沽很正常，柯先生這個做過縣丞的舉人老爺在鄉(xiāng)下確實了不得，但往大的地方一走就啥也不是。

    沈風(fēng)這個年紀(jì)等到京都考進(jìn)士估計可能都不到二十，到時候別說什么舉人的千金，就是公主娘娘都能娶。

    而作為弟弟的沈華雖然和雙胞胎哥哥長得像，但總體來說各方面就差得遠(yuǎn)了一些，舉人都不一定能考上，但他有這樣一個哥哥前途不會差，倒也是一個好人選。

    柯小姐傷心難過了幾天，就聽了母親的話嘗試去接觸沈華，結(jié)果她還沒嫌棄他，他已經(jīng)對她避如蛇蝎。

    后來更是傳出消息說其實沈家兄弟早就定了娃娃親，父親還特意詢問過，得到肯定的答復(fù)后就拘束她不讓她再進(jìn)書院，并且催促母親趕緊挑人給她定親。

    柯小姐不知道自己哭鬧了多久，但最后還是妥協(xié)了，跟著母親去了外祖家散心，然后與舅父的一位好友家的兒子定了親。

    未婚夫的大伯是京都永康郡王的一個管事，未婚夫和他堂哥從小就是跟著郡王世子讀書的，雖然不是正經(jīng)的京都貴公子，但是相貌氣度都屬上佳，雖然不能考功名，但是下一代就可以了。

    最重要的是育有三皇子和三公主的吉淑妃就出身永康郡王府，若是二皇子有那一天……

    這門親事看著她一個舉人的女兒，嫁了一個才放良的管事之侄，似乎低嫁低到離譜，但內(nèi)里是絕對實惠的。

    未婚夫一直跟著郡王府世子，她嫁過去后也會跟著去京都住進(jìn)永康郡王府，而她能讀會寫，未婚夫家透露出一個消息，郡王府的小鄉(xiāng)君明年就要三歲了，到了開蒙的年紀(jì)，到時候送她去試一試，就算不能留下來給小鄉(xiāng)君當(dāng)先生，也能留在小鄉(xiāng)君身邊當(dāng)管事媳婦子。

    等到小鄉(xiāng)君再大一些，開始出入京都各種宴會的時候，身邊必定有她的位置。

    曾今想都不敢想的場合她也有機(jī)會去了，若是小鄉(xiāng)君有個好前程，那她被京都的公子小姐們稱呼一聲夫人也不是不可能。

    柯小姐很敢想，也不是不可能實現(xiàn)，等到真的訂婚了她又想到沈風(fēng)了，不過這次不是念念不忘，不是執(zhí)著，只是單純的想看看……他是否惋惜后悔……

    但是很可惜，什么都沒有，甚至沈風(fēng)第一眼似乎都沒有認(rèn)出她是誰。

    “沈師弟！”沈風(fēng)駕著驢車過來，身邊坐著沈清鸞，后面還有兩個婆子一個小女娃，盡管坐著驢車但氣度相貌都引人注目，別說從來沒有見過他的另外三位小姐了，就是柯小姐都愣了一下才開口打招呼。

    沈風(fēng)遠(yuǎn)遠(yuǎn)就看見站在城門口等他的弟弟，當(dāng)然也在第一時間看見他身邊停的馬車以及馬車旁邊的四位年輕姑娘，以為是自己弟弟的愛慕者，一眼掃過壓根沒注意，結(jié)果還沒靠近人家就開口喊他了。

    喊他師弟的還是姑娘，那就只有書院里先生的女兒，還比他年紀(jì)大依然做姑娘打扮的……除了前不久同窗說到的要訂婚的柯先生的千金，似乎也沒有別人了。

    “大哥，meimei?！鄙蛉A快步迎了上去，給了自家大哥一個一言難盡的眼神，沈風(fēng)拉住韁繩從驢車上下來，沈清鸞有些好奇的跟著從驢車上下來，后面的楊婆子和劉婆子也跟著下了車。

    沈風(fēng)拍了拍沈華，對著跟在沈華身后走過來的四個姑娘露出一個禮貌的淺笑，拱手道：“柯師姐?！?/br>
    “沈師弟好久不見?！笨滦〗阕屑?xì)打量沈風(fēng)的神態(tài)，“這是進(jìn)城有事？”

    “是有一些事情。”至于什么事情沈風(fēng)一點沒有接話頭寒暄的意思，“多謝柯師姐照看舍弟，天色不早我們還要趕路就不叨擾柯師姐和幾位了，這就告辭了。”

    這迫不及待就要遠(yuǎn)離的姿態(tài)，真不愧是親兄弟，簡直一模一樣。

    柯小姐真是憋氣得厲害，本想就算了，但是身后的幾個表妹不停拽她衣服，只好厚著臉皮道：“沈師弟不忙，這位姑娘我似乎沒見過，是你家meimei嗎？”

    “正是舍妹?！鄙蛉A嘴角往下壓了壓，招呼沈清鸞，“meimei，這位是章華院柯先生的千金柯小姐，我和你二哥考秀才之前都跟著柯先生上課。”

    “沈meimei好。”柯小姐終于抓住了機(jī)會，微微側(cè)身，“這是我的三個meimei，來我家做客的?！?/br>
    “沈大公子有禮?！鄙蚯妍[都還沒有回應(yīng)，那邊三個姑娘就已經(jīng)上前一步行禮了，只不過是對著沈風(fēng)的，等抬頭之后看到沈清鸞才又福身和她見禮，“沈姑娘有禮?！?/br>
    “幾位姑娘有禮。”沈華拱了拱手回禮，轉(zhuǎn)頭看向沈清鸞，就見自家meimei似乎在思考什么一樣猶豫了一下，最后學(xué)著他拱手：“幾位……姐妹有禮?！痹偬ь^直起身子的時候，沒有讓他絲毫意外，meimei的眉頭已經(jīng)打了一個結(jié)，平淡的眼中帶上了不耐煩。

    也不知道她不耐煩的是眼前幾個人，還是行禮本身。

    沈清鸞自然都煩。

    但主要還是后者。

    今日還只是和陌生人見禮，就經(jīng)歷了用什么禮的糾結(jié)，怎么稱呼對方的選擇，想想未來一家子進(jìn)了京都后，那得遇上多少人？

    光是用想的就覺得很煩。

    沈清鸞第一次這么鄭重的思考起來，她家爹和大哥未來要做的事情，如果要盡可能的加快進(jìn)程，她能做些什么事情，比如直接干掉所有比他們家大的存在之類的。

    這樣她就不用琢磨用什么禮儀和怎么稱呼對方了，因為那時候只有別人朝她行禮的份了。

    想想就很心動。

    “那么柯師姐，我們兄妹就告辭了?！鄙蛉A不給對方再開口的機(jī)會，頗有些失禮的直接側(cè)身，對著驢車旁邊的大大小小道，“時間不早了，我們走吧?！?/br>
    沈華都這樣了，包含柯小姐在內(nèi)的四個姑娘雖然羞惱，但也不好再說什么，干巴巴地說了兩句，一路小心之類的話，看著毛驢拉著板車和上頭的人越走越遠(yuǎn)。

    “表姐知道和沈大公子定了娃娃親是哪位嗎？”等到人都看不見了四人才收回視線回到馬車上，招呼馬車往前之后大家都不怎么有興致說話了，原本很期待的燈會也怎么提得起興趣。

    柯小姐捏著手里的帕子，一下子被自家三個meimei盯住了，低頭想了想才皺眉道：“這倒是沒有聽誰提起過，只說兄弟倆都定了娃娃親?！?/br>
    “沈秀才那么有名，但偏偏和他們兄弟定親的兩位什么消息都沒有?！笨滦〗愕娜齻€meimei中有一個格外機(jī)靈，“該不是兄弟倆都準(zhǔn)備要去京都攀高枝吧……”

    “這……我不知道?！笨滦〗阋粋€閨閣小姐，父母寵愛，做人做事透著一股隨性，有什么事情父母都會叮囑她，自己自然就沒有怎么深想過，而這個表妹和她不同，從小就在后娘手底下長大，行事小心謹(jǐn)慎之外，也格外會多想。

    多想的表妹歪頭隱晦的翻了個白眼，她這個表姐還真是傻人有傻福，爹疼娘寵，連婚事都由她折騰那么久。

    “好了，別管人家怎么樣，我們也就是見識見識，人家沈秀才兄弟倆是不是要去京都攀高枝和我們姐妹也沒關(guān)系?！绷硪粋€圓了個場。

    第十九章

    天氣轉(zhuǎn)涼之后太陽落山就變早了，再加上兄弟倆都被人耽擱了那么一陣，駕著驢車回家的時候光線已經(jīng)暗下來了。

    容氏已經(jīng)做好了晚飯在院門口翹首以盼了，看到三個孩子露出了放心的笑容，等到看到驢車后面的人笑容頓住，直到沈華大聲招呼喊著【我們回來了】才猛然回神，恢復(fù)了笑容：“回來就好，收拾收拾吃飯了。”

    “娘先進(jìn)去，外面風(fēng)涼，”沈風(fēng)拉停驢車，一行人大大小小全部從板車上下來，“我們收拾好就過來?！?/br>
    “行?！比菔嫌挚戳松裆行┚兄?jǐn)?shù)膬蓚€婆子一眼，轉(zhuǎn)身回了廚房。

    沈風(fēng)抬手要解開驢子身上和板車連在一起的綁帶，結(jié)果沈清鸞先一步弄完了。

    “囡囡帶她們?nèi)ツ惴块g先安置好行李床鋪，然后再帶她們過來用飯。”沈風(fēng)揉了揉meimei的腦袋，然后將手里的韁繩遞給沈華，“阿章把驢子牽到后院拴好，給添上一些草料和水。”

    “好。”沈華這往返一個來回也算和驢子建立一些友好互動，摸摸驢子的脖子就牽著往后院走了。

    沈風(fēng)掀起墊在板車上的草席子掛在院子圍墻上，用掃帚劃拉兩下這才把板車挨著邊上的墻根蓋上一條竹簾子才算完事。

    這時候沈華也安頓好驢子過來了，兩兄弟互相用撣子拍了拍身上的塵土，這才打水洗漱。

    沈清鸞領(lǐng)著劉婆子和楊婆子一起往西屋過去，屋子里已經(jīng)點上了油燈，并且南邊的屋子已經(jīng)整理出來了，連床鋪都已經(jīng)鋪好了。

    很顯然關(guān)于家里要添人的事情，容氏是放在心上的，白天就已經(jīng)大概弄好了。

    兩個婆子心下感動，放好自己的包袱就出門去拜見家里的女主人。

    同樣是在外面撣了塵土洗完手臉，這才進(jìn)廚房。

    容氏已經(jīng)坐在桌子旁等著了，兄弟倆則在跟她說兩個婆子的身世。

    “這是我們兄妹的母親，也是這個家里的女主人，你們來家里最重要的就是照顧母親，日常需要做什么你們聽母親的就行。”沈風(fēng)招呼兩婆子進(jìn)來，然后給她們介紹容氏。

    沈家兄弟長得好，沈清鸞也長的好，作為母親的容氏自然也是姿容出眾的，只是和兒子女兒的風(fēng)格有些迥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