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五個非人類收養(yǎng)后 第44節(jié)
婚后,燕小姐和窮書生的日子倒也過得不算差,窮書生為了不讓燕小姐受苦,努力奮斗,開了個私塾,同時教上數(shù)十個學(xué)子,因為其中一個學(xué)子成了秀才,窮書生還成了鎮(zhèn)上有名的教書先生。 條件寬裕了,燕小姐也懷上了孩子,轉(zhuǎn)眼間,孩子三四歲了,已經(jīng)能夠流利地念出他父親在課堂上所講的詩句。 窮書生對此很是高興,抱著小孩笑著問他長大了想做什么,小孩說想做先生,和父親一樣。 窮書生笑笑,倒也不覺得子承父業(yè)有什么不好。 眼看著一家人的日子過得越來越好,那窮書生卻忽然出了意外,為救一個落水孩童沒了性命。 窮書生死后,燕小姐勉力支撐著家庭,但終究是于事無補,她只好帶著孩子回到了娘家,也就是燕家。 此時,燕父燕母已經(jīng)仙去,現(xiàn)在的燕家是弟媳婦當家,她本不想收留這對孤兒寡母,但又怕落人口舌,便將人帶回了府里,按照對待下人的標準對待燕小姐,還讓窮書生的孩子改了姓,改姓燕,名為燕寂。 她將燕寂送到了自己的兒子身邊,做個貼身書童。 卻沒想到,那數(shù)次趕考功名無果的窮書生,竟然生出了燕寂這么個伶俐的兒子。 第44章 苦盡甘來的 先生教的所有內(nèi)容,燕寂只是在一旁聽著就能學(xué)會,而他的表兄,也就是他名義上的少爺,卻是抓破腦袋也記不住知識的蠢笨。 當家的舅母心生嫉妒,便不再讓燕寂給表兄做書童了。 燕寂的舅舅一直知道妻子磋磨自己的jiejie和jiejie的孩子這件事,但他從未開過口,這次卻是發(fā)話了,要讓燕寂重新讀書。 他自知兒子蠢笨,燕家要是想延續(xù)榮光還是得靠下一代的努力。燕寂就是一個不錯的選擇,他聰明且沒有背景,自己只需要給燕寂一些小恩小惠,就能換得燕寂報答燕家。 很快,燕寂就有了神童之名,舅母的兒子則在對比之下,成了個實實在在的蠢貨,舅母不悅,自此更加由著兒子帶著旁支的同齡小子們在學(xué)堂里欺負燕寂。 那時的燕寂只有四五歲,人瘦小得像棵豆芽菜,風(fēng)一吹就會倒似的,他的課本上常年是其他學(xué)子留下的涂鴉,筆也是半截被折斷的,運氣不好時,他還會被舅母的兒子堵在角落里拳打腳踢。 燕寂瘦弱且寄人籬下,根本不敢反抗,只能默默承受著,也不敢將這些事情告訴給母親聽。 他小小年紀,就已經(jīng)知道報喜不報憂了。 日子就這么緩慢且煎熬地過了下去,燕寂也學(xué)聰明了,每次下了學(xué)就第一個往外頭跑,以免被攔住欺辱。 燕寂十歲那年,第一次初試便中了秀才,還是諸多秀才中的頭名案首。 至于他那蠢笨的表兄,自然是名落孫山。 成了秀才,舅母那些明里暗里的欺辱也少了許多,甚至還主動拿出幾兩銀子來交與燕寂,讓他拿著銀子去給他母親瞧病。 其他的旁支長輩也跟著貼了上來,他們覺得燕寂是個有讀書天分的,以后會有出息,紛紛上門道賀送禮。 燕寂十分得體地接待了,而后忙請了大夫給母親看病。 但……已經(jīng)是為時已晚。 燕小姐自窮書生去世后便一直郁郁寡歡,靠著燕寂撐了六年,如今已是藥石無醫(yī)。 燕小姐死前的那幾日,燕寂似有所感,連學(xué)堂都不去上了,只陪著一日虛弱過一日的母親。 在一個雨夜里,燕小姐無聲無息地死了,死得很安靜,甚至連守在她床邊假寐的燕寂都沒有察覺。 燕寂再次醒來時,見到的是母親已經(jīng)涼透的尸體。 母親留了字條給他,讓他好好考學(xué),早日搬出燕府。 這么多年了,燕寂是她親生的孩子,她何嘗不知道燕寂在府里倍受欺凌,但她沒有辦法維持燕寂的學(xué)業(yè),書價和學(xué)堂的費用都高昂。 倒也有別的辦法,那就是不讓燕寂讀書了……可燕小姐知道自己的孩子有多聰明伶俐,她想給他最好的未來。 現(xiàn)在的便已經(jīng)是她為燕寂盤算出的,最好的可能性了。 深夜,燕寂從睡夢中驚醒,想看一看母親,卻見到了她灰敗,完全沒有血色的臉。 他沒有驚叫,也沒有流淚,他前所未有的冷靜。 燕寂清晰地意識到……自己沒有母親了。 世上唯一一個愿意為他費心籌謀的人,終究不在了。 處理好母親的后事,燕寂回到了學(xué)堂,他比從前更加認真努力,他還記得母親留下的字條。 他要努力考學(xué),離開燕家。 隔年,燕寂十二歲,一朝中舉,名聲大噪。 而后,燕寂十六歲,潛心四年,他考上了進士,又在金殿上被皇帝欽點為狀元。 燕家敲鑼打鼓,巴結(jié)的族人來了一群又一群,燕寂冷淡地應(yīng)付了,清俊的臉上無悲無喜。等到喧囂散盡,燕寂將母親的牌位擺在堂上,讓她看,她的期許,自己已經(jīng)做到了。 此后,燕寂被安排進入翰林院,按部就班地生活,在另一位官員的介紹下,拜了一位頗有盛名的老學(xué)究為師。 燕寂拜師本是隨波逐流,但這老學(xué)究卻是極喜歡燕寂這個徒弟,知道他家中無人,常在節(jié)假時請他到府中團圓,在學(xué)習(xí)上對燕寂也是毫無保留。 漸漸的,燕寂從老學(xué)究身上重新感受到了家的溫暖。 他雖然天生聰穎,卻沒什么大的志向,在翰林院中得過且過著,直到眼看著幾個同僚陸續(xù)被皇帝身邊的近衛(wèi)帶走。 燕寂一開始還不知道所為何事,但這事鬧得越來越大,最后竟是攀扯到了他老師的身上。 這一切種種,皆是因為一篇老學(xué)究寫的賦文,賦文中老學(xué)究提及,江南水患若是處理不善,恐生憂患。 本是隨口一句,但卻被皇帝認定是老學(xué)究在指責(zé)自己無用,他勃然大怒,當即將涉及此事的官員紛紛扣押,打入天牢等待問斬。 燕寂焦急,為此四處奔走,但他終究只是個七品的小官,平時又不善交集,哪里找得到什么門路。 他眼睜睜地看著恩師死在自己面前,一向和善的恩師,在瞬息過后人頭落地,血液噴濺而出。 數(shù)日后,水患非但沒有好轉(zhuǎn),而且真像恩師所說的那般愈演愈烈,百姓們流離失所,成了難民,還有部分則進入鄰鎮(zhèn)偷竊搶劫,儼然是落草為寇的架勢。 皇帝越發(fā)生氣,派人前往江南賑災(zāi),燕寂想,自己雖然沒有能力救下恩師,但可以去試試解決恩師生前念念不忘的江南水患。 他寫了折子,請旨前往江南,給一位專治水患的大人打下手。 皇帝應(yīng)了,還賞了銀子稱贊燕寂憂國憂民,不懼艱苦。 燕寂這時才意識到,皇帝竟連老學(xué)究是自己的恩師這件事都不知道。 否則皇帝又怎么會輕易放他去江南,必然要覺得燕寂和老學(xué)究這師徒倆是聯(lián)合起來打他那金尊玉貴的臉了。 就這樣,燕寂和那位總領(lǐng)此事的張大人來到了江南,然而到達江南后,一連幾日,張大人都在和下屬官員尋花問柳,毫無處理災(zāi)情的意思。 燕寂困惑,直接找上了張大人。 “大人,敢問您下一步有何打算?” 張大人躺在一位嬌艷的女子懷中,吃著對方喂來的葡萄:“什么下一步?” 燕寂眉皺起,側(cè)過臉去:“自然是賑災(zāi)的打算?!?/br> 張大人隨口應(yīng)付幾句:“哦哦,賑災(zāi)啊,這事可急不得?!?/br> 燕寂:“那也該發(fā)放救濟糧才是,百姓們早已經(jīng)餓得受不了了……” 張大人臉上的笑意散了,語氣冰冷:“燕大人,你知道這次的賑災(zāi)金額一共是多少數(shù)目?” “十萬兩?!?/br> “那是圣旨上的數(shù)目,實際上,本官拿到手里,一共只得了三萬兩?!睆埓笕说?。 燕寂流露出些許錯愕,很快又道:“那這三萬兩,也可先用來采買些米面?!?/br> 張大人又笑:“三萬兩,哪來的三萬兩,我剛領(lǐng)了銀子,王爺府那邊就來人了……” 拜完了各路大神,層層剝削盤扣之下,十萬兩白銀,最后只剩數(shù)千兩。 數(shù)千兩銀子,在這樣的水患面前不過是杯水車薪,張大人知道一切都完了,干脆直接撒手不管事了,能快活幾日是幾日。 他又說:“燕大人也趁著現(xiàn)在再快活幾日吧,到時候可就沒命了?!?/br> 他心想這燕寂也真是個傻蛋,賑災(zāi)這樣的事,別的官員都避之不及,竟然還有人自己湊上來。 他喝著酒,醉得不知今夕是何夕。 他早知道自己被選中做了這差事,便是死定了,已經(jīng)提前安排好兒女逃離,如今便是空等死了。 …… 燕寂拿出了所有的積蓄買米買面,但也只是枉然。 很快,便有人上折子彈劾他和張大人,說他們貪污賑災(zāi)銀。 燕寂知道事情到了這一步,已經(jīng)是墻倒眾人推。 燕寂和張大人被擒住的當日,張大人在他身旁笑著說還好自己早有準備,燕寂正要問是什么準備,就見一旁的張大人咬破了藏在口中的毒藥,當場吐血身亡。 燕寂被一路扭送回皇城,審問他的人顯然早被買通了,審也不審,直接強迫他簽字畫押。 而后,燕寂被士兵們推著,掛在城墻上,他們說,要讓世人都看看,他燕寂有多不是東西,連賑災(zāi)銀都要昧下。 燕寂聽了這話,甚至有些想笑。 但那些百姓不知道,他們只當這事真是燕寂所為,還自發(fā)性地拿來爛菜葉和臭雞蛋,對著燕寂咒罵不止。 燕寂被掛了三天三夜,終于在午夜時分死去。 他的尸體無人認領(lǐng),被丟在了亂葬崗上,被野狗啃食。 至于燕家,早在一開始就上折子和燕寂脫清了關(guān)系,說他只是家中一個仆人,與燕家并無血緣關(guān)系。 眾多情緒在心中交織著,燕寂一時間無法脫出,仿佛被夢魘住一般。 “哥哥?”就在這時,小谷芋也不知怎么醒了,揉著眼睛,語氣中帶著顯而易見的擔憂,看著神色不太好的燕寂。 他的呼喚立刻將燕寂帶回到了現(xiàn)實之中。 “哥哥在?!毖嗉诺穆曇粲行┥硢?,答應(yīng)著小谷芋的話。 “哥哥,你是不是不開心?” 燕寂搖頭,但臉色卻是壞的顯而易見。 小谷芋一看就知道哥哥這是在騙自己了,他坐起身體,上半身往前一趴,整個身體翻出被窩外,朝放在床尾的自己的外套爬去。 小孩坐在那里,掏了一會兒口袋兜,口袋里是王叔叔給他的糖果。小谷芋很努力地找了好久,才摸出了自己覺得口味最好吃的一顆。 他手腳并用地爬回到哥哥面前,將自己最喜歡的糖果遞過去:“哥哥吃糖,吃了糖就不會不開心了?!?/br> 至少小谷芋是這么覺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