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長生好奇問阮溪：“那個真是葉秋雯？”

    阮溪點點頭，“是啊?！?/br>
    錢釧問：“她也在這里上大學(xué)？”

    阮溪道：“沒有，她兩次都沒考上，沒有大學(xué)上。她處的對象倒是考上了，所以就跑過來和她對象在一起了。和家里鬧翻了，不回去了。”

    錢釧聽著很是好奇：“這是結(jié)了婚了？”

    阮溪：“沒有，就是處對象。兩邊家長都不同意，怎么結(jié)婚啊？要是男方家長同意的話，她也不會在這里擺地攤了?？隙ㄊ菍ο蟮纳钯M被家里斷了，養(yǎng)不起她了，才被迫出來謀生的?！?/br>
    錢釧“哇”一聲，看向阮長生：“城里的娃娃就是開放哈?！?/br>
    都還沒有結(jié)婚呢，這都直接在一起了。

    阮溪對葉秋雯的事沒興趣，隨便跟阮長生和錢釧說幾句，解了他們的好奇也就沒再說了。不再聊天后騎車騎快了點，趕在中午吃飯前到了家里。

    看到他們回來，阮翠芝第一個驚訝出聲：“怎么這么早就回來了？”

    干活的姑娘們都沒走，也是好奇又意外地看著阮溪三個人。

    然后錢釧笑著道：“賣完了當(dāng)然就回來了。”

    阮翠芝眼睛慢慢瞪大，有點不敢相信，“真的?。俊?/br>
    這衣服可是五塊錢一件啊，很多人花五毛都要掂量一下。

    阮長生點頭道：“你沒看到那場面，好多人沒搶到都不想走。我們勸了好半天才散了，讓她們明天再去。所以三姐你們得加油，手速得提起來。”

    阮翠芝興奮地看向五個姑娘，“聽到了嗎？”

    姑娘們也很興奮，點頭道：“聽到了！”

    而阮溪接著又做了件讓她們更興奮的事情——按照她們做的衣服件數(shù)，把那五十件衣服的工錢直接結(jié)給她們了。她們拿到錢后嘴巴都張大了，眼睛忽閃忽閃地眨。

    向來只有城里人有工作能拿到錢，她們什么時候拿過錢?。?/br>
    五個姑娘激動地抱起來跳一陣，然后全都喜笑顏開急匆匆回家吃飯去，嘴里說——

    “我等會不睡午覺了，我吃完飯就過來?！?/br>
    “我跟你一起，我也不睡了?！?/br>
    “我要賺更多的錢！”

    “我也要！”

    第089章

    五個姑娘歡天喜地地回家吃飯去了, 阮溪她們也洗手坐下來吃飯。

    吃飯的時候阮長生和錢釧把上午賣衣服時的火爆場面又和阮翠芝、岳昊豐說了一番，這回說的是詳細又激動，說得阮翠芝越發(fā)興奮, 心里更加充滿了干勁。

    她吃完飯碗筷一撂, 擦把嘴洗把手便又進工作間干活去了。

    阮溪也沒有閑著，跟在阮翠芝的后面去正屋，拿了布片到自己的縫紉機后面坐下來, 幫著一起趕工做衣服。阮長生說了明天再去, 當(dāng)然要多趕點出來。

    她去年接的活多練得多，尤其是這衣服怎么拼縫怎么做根本不需要思考，拿起布片對起來直接踩縫紉機就行, 所以她的手速很快, 趕出來的衣服也多。

    姑娘們因為領(lǐng)了工錢心里有干勁, 回家吃完飯沒有休息就立馬回來了。到了這邊洗手坐下來干活，不是要拿布片或者憋得要上廁所，基本都不起來。

    阮翠芝也怕她們?yōu)榱粟s數(shù)量拿工錢，就在質(zhì)量上馬虎，所以在干活的空隙也強調(diào)了這件事。為了避免這種事情的發(fā)生，她檢查的也更仔細一些。

    阮溪在這里做了半天的活，吃完晚飯仍舊沒有回學(xué)校，留下來繼續(xù)又踩縫紉機趕了一個晚上。那些姑娘們也不示弱, 吃完晚飯居然也都回來了，個個搶加班。

    七個人加班到深夜, 一個比一個能熬，還是岳昊豐說要關(guān)電閘, 才讓阮翠芝和阮溪停下手里的活洗漱去睡覺, 也讓五個姑娘停下來回家睡覺去了。

    洗漱完回到房間里, 岳昊豐小聲跟阮翠芝說：“你是長輩你得知道分寸，錢是賺不完的，身體更加重要。做什么都要勞逸結(jié)合，哪能這樣不要命地干?！?/br>
    阮翠芝滿腦子都是她們的衣服好賣好賺錢，做得越多賺得越多，根本沒聽岳昊豐說什么。困也是真的困，上床往下一歪，碰到枕頭很快就睡著了。

    岳昊豐：“……”

    他沒再說話，默默幫她把薄被子蓋到肚子上去。

    蓋好伸手拉了燈，屋里黑下來，只聽得到淺淺的呼吸聲。

    阮溪睡得晚睡得沉，早上天還沒亮的時候被錢釧從床上搖醒。睜開眼睛從床上坐起來，那腦袋還昏沉沉的，但身體已經(jīng)下床去洗漱了。

    農(nóng)村人就愛養(yǎng)雞養(yǎng)豬種地種菜，到這里以后，阮翠芝他們雖沒有養(yǎng)豬，但在開春的時候買了七八只雞苗回來，養(yǎng)在院子里的雞圈里，每天喂點食等長大下雞蛋。

    阮溪站在院子里的壓水井邊刷牙洗漱，聽著雞圈里母雞發(fā)出咕咕咕的聲音，有種在老家的感覺。洗漱完抹點雪花膏，背上書包騎上自行車和阮長生錢釧一起去城里。

    阮長生和錢釧去出攤賣衣服，阮溪則回到學(xué)校去上課。

    在外面干活賣東西的時候她很專心，回到學(xué)校上課學(xué)習(xí)她一樣很專心。主要阮翠芝阮長生他們把各自的事情做得都很好，她也確實沒什么可不放心要惦記的。

    她這樣帶著小作坊成功起步后，后來的事情自然就越發(fā)順?biāo)炱饋砹恕?/br>
    姑娘們做衣服的手速和質(zhì)量都在不斷地提高，從新手一點點變成熟練工。有阮翠芝帶著監(jiān)督著，方方面面都把握得很好，她基本不需要cao心制衣方面的事情。

    阮長生和錢釧就更不需要她cao心了，他們喜歡賣東西也比她會賣東西，賣東西里面的門門道道都叫他倆琢磨透了，他們做這個要比她得心應(yīng)手。

    剩下她和岳昊豐交流的要稍微多一點，因為她每做一件新款式的衣服出來，她都要把進面料和其他各種材料的事交給岳昊豐，所以要和他確定很多東西。

    阮溪前期是最累的，所有的事情都得由她來安排和牽頭，來帶著他們走，費腦子費精力更費時間，但等到這些事情全部都上了正軌以后，她就輕松下來了。

    現(xiàn)在她要做的也就是畫畫設(shè)計圖、打版、選定面料做樣衣，做樣衣的時候覺得哪里不合適不好看再修改修改。樣衣確定下來以后，把要進的東西列給岳昊豐。

    等岳昊豐把所有材料全部買齊，她再按紙樣裁剪布片。

    布片裁好材料備齊，剩下的就教給阮翠芝她們了。

    每次要做新款式學(xué)新活的時候阮翠芝她們干活的速度會有一點慢，但一件款式的衣服做上手以后，制衣的速度便很快就提上來了。畢竟對于她們來說，速度就是金錢。

    阮長生和錢釧在城里擺了短短一個月的攤，就在街上有了不小的名氣。在其他人都不怎么賺錢的時候，他們每天數(shù)錢數(shù)到手軟，難免不引起別人的關(guān)注。

    今天依然還是如此，半天賣的錢比普通人一年賺的還要多。

    即便如此，阮長生和錢釧也不懈怠，每天都是在街上呆滿一天，絕不偷懶早走。

    六月份天氣很熱，他們在攤位上撐了一把大遮陽傘。

    中午吃完飯，錢釧坐在傘下喝水休息。

    阮長生站在她身后，給她捏肩捶背，叫她沒事就到一邊多休息休息。

    夫妻倆正說著話的時候，忽有一個穿蝙蝠衫的男人來到他們攤位旁邊。

    現(xiàn)在是八十年代初，雖說蝙蝠衫喇叭褲成為了流行，但也是奇裝異服的代名詞，正經(jīng)人不穿這些衣服。穿著這些衣服出來，大概率會被人當(dāng)成是小流氓。

    當(dāng)然了，去年出來擺攤的人也被叫作是小流氓，年輕人早當(dāng)無所謂了。

    不管他什么打扮，也不管他是男的還是女的，來到了攤位上那就是客人，阮長生開口和他打招呼：“您要給家里人買衣服？想買什么樣的？襯衫還是裙子？”

    蝙蝠衫男人沒出聲說話，在衣架邊站著，伸手扒拉了一會衣架上掛的衣服。扒拉完以后忽從口袋里掏出一包煙來，抽出一根往阮長生面前送。

    阮長生忙擺手道：“我不抽煙，謝謝?！?/br>
    蝙蝠衫男人卻不往回收，只道：“好煙，你嘗嘗就知道了?！?/br>
    阮長生沒有推辭掉，看蝙蝠衫男人伸手遞煙不動，便把煙接下來夾在了耳朵上。

    錢釧坐在凳子上仰頭看他，微微瞇著眼道：“你是有什么事吧？”

    蝙蝠衫男人笑一下回話：“是有點事。”

    說完他又看向阮長生，好像阮長生接了他的煙和他就是兄弟了，笑著開口說：“注意你們很久了，哥們，給透個風(fēng)唄，你們這些衣服都是從哪進的？”

    他嘗試去找過，但沒有發(fā)現(xiàn)附近有批發(fā)服裝的廠子。

    哦，又是個想要分蛋糕的人，阮長生也沒多想，直接道：“從南方那邊倒騰過來的?！?/br>
    但凡有人過來問他，他都是這么回答的。他們的小作坊制衣量有限，目前沒有批發(fā)衣服給別人賣的打算，畢竟批發(fā)的價錢低，不如自己在市場上賣賺得多。

    起初剛擺攤的時候他們沒在意過這個問題，后來注意到這個問題以后，他們私下商量下來決定，先別跟人說小作坊的事，免得惹上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現(xiàn)在形勢還是比較混亂的，總之能低調(diào)就低調(diào)，能避免的事情就盡量避免。

    “廣州？”蝙蝠衫男人把手里的紙煙放嘴里叼著，但沒有點著。

    阮長生點點頭，“那邊發(fā)展得好，廠子多貨物多，五花八門的，能倒騰的東西也多。”

    蝙蝠衫男人想了想，拿下嘴里的煙沖阮長生點點頭，“謝了啊。”

    蝙蝠衫男人轉(zhuǎn)身走了，阮長生和錢釧也就沒再管他了，繼續(xù)聊自己的話題。

    之前也有人來問過他們這些貨是從哪拿的，聽說要到南方去倒騰，沒人愿意去也沒人敢去，便就算了，所以到現(xiàn)在街上也沒有其他賣成衣的攤子。

    當(dāng)然了，阮長生他們倒也不怕別人去南方倒騰衣服。

    他們倒騰他們的，賣得好也算是他們的本事。

    總不能他們在賣衣服，就不準(zhǔn)別人也進衣服過來賣。

    七月份學(xué)校開始放暑假，現(xiàn)在因為鄉(xiāng)下有房子可以住，阮溪阮潔自然沒有再申請留校。假期一開始，她們便在宿舍收拾起行李，直接搬到鄉(xiāng)下來了。

    兩個月下來，小作坊已經(jīng)完全進入了正軌。

    阮溪負責(zé)前期的設(shè)計打版裁剪，岳昊豐負責(zé)進貨，阮翠芝負責(zé)帶著姑娘們踩縫紉機制衣，剩下阮長生和錢釧負責(zé)每天出攤?cè)ソ稚腺u衣服。

    暑假時間多，阮溪不時也會坐在縫紉機前幫著趕趕工做做衣服。

    除了忙衣服上的事，她還會抽空出去到處轉(zhuǎn)悠。

    騎著自行車在鄉(xiāng)下到處轉(zhuǎn)，和一開始剛到北京在四九城的胡同里亂竄一樣。

    阮潔有時候覺得呆在家門悶得慌，會跟她一起出去溜達。

    陪她溜達才知道，原來她是出去看房子去了。

    她不止看，她還花錢買，還不止買一套。

    這件事阮溪也沒有瞞著阮翠芝他們，買完之后還是讓他們知道了的。

    阮翠芝他們和阮潔一樣不理解，只問她：“在鄉(xiāng)下買這么多房子做什么呀？”

    自從小作坊盈利以后，他們敢想的事也多了，就比如說等以后干大了賺到了足夠多的錢，一定要去城里買房子，買城里的院子，直接住到城里去。

    但看阮溪現(xiàn)在這番動作，她好像沒有這方面的大膽想法。

    真實的意圖無法說，阮溪便笑著說：“有備無患嘛，鄉(xiāng)下的房子便宜，先買在這里，不管接下來好還是不好，也不會再愁沒房子住了，心里踏實。而且你們都放心，我不是用盈利的錢買的，是我自己去年掙的錢剩下的，搞小作坊的時候沒花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