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一動不動, 路景越又提醒了她一句：“你先把門關(guān)上, 我把車開進(jìn)地庫?！?/br>
    昭棠：“……”

    絕了！

    最后，昭棠真的把門關(guān)上了。

    不過她是先下車，從外面把門關(guān)上的，然后頭也不回地進(jìn)了小區(qū)。

    今天果然是——諸事不宜！

    她希望倒霉的一天趕緊過去，所以天剛黑，她就躺床上睡了。

    然后真的是毫不意外的，夢見了路景越。

    可能是白天受那對小情侶的影響，昭棠夢見了她和路景越的第一次親吻，也是唯一一次。

    那天是她十八歲的生日。

    昭棠出生在早春時節(jié)。

    據(jù)葉君繁說，她是夜里出生的，那晚下了一整夜的雨。第二天早晨醒來，云開霧散，卻是個難得的大晴天。

    產(chǎn)房外的幾株海棠花開得格外熱鬧，陽光下，蜜蜂蝴蝶都圍著轉(zhuǎn)，嬌軟的花瓣有種別樣的奪目。

    ——昭棠這個名字就是這樣來的。

    她的生日在年后，殘存著一點過年的喜慶，但又不在假期里，基本上那個時候開學(xué)的開學(xué)，上班的上班。

    她十八歲生日時，她高三最后一個學(xué)期，路景越大一第二個學(xué)期，兩人都已經(jīng)開學(xué)了。他在望城念大學(xué)，離歲宜不算遠(yuǎn)，開車三個多小時一點，但到底是在別的城市了。

    他們那時也并不是什么男女朋友的關(guān)系，連青梅竹馬都算不上。青梅竹馬好歹從幼兒園就認(rèn)識了，而他們是在高中才認(rèn)識的。

    最多只能算是走得近一些的朋友吧。

    她生日前幾天，她走得近一些的那位朋友發(fā)短信問她：【你那天什么時間可以出來？】

    她盯著這條短信，仿佛他就在眼前親口對她說這句話似的，心動了好久。最后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態(tài)，口是心非地回了一句：【都不可以出來，高三了，要刷題?！?/br>
    路景越很快回復(fù)：【你說巧不巧，我也沒時間回來?！?/br>
    路景越：【那就遙祝你生日快樂了?！?/br>
    昭棠：“……”

    這什么朋友??？還遙祝？

    不用走得近了，直接絕交吧！

    因為路景越那個遙祝的生日快樂，昭棠一直悶悶不樂到生日當(dāng)天。

    那天剛好是周日，葉君繁在家為她舉行了個生日派對，邀請了不少親戚朋友和她的同學(xué)。不過在家，一群小孩有父母盯著，終究不是那么放松的，傍晚，幾名要好的同學(xué)約她去ktv。

    昭棠抱著《五年高考三年模擬》，一臉孜孜不倦地?fù)u頭：“不要，我要刷題。”

    同學(xué)們：“……”

    昭棠：“我剛剛許愿要考望大，現(xiàn)在趁熱打鐵刷題，才能更顯示出我的誠意?！?/br>
    同學(xué)們：“……”

    昭錦程聽得老懷安慰，葉君繁卻聽不下去了，給她口袋里塞了兩千塊錢，推著她出門。

    ktv里鬧哄哄的，空氣也不怎么流通，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有一個講究的mama，昭棠從小就很喜歡干凈的水、空氣和環(huán)境，在這種場所不是很自在，心不在焉地唱了兩首歌，就坐在角落里看手機了。

    可惜手機這種東西么得感情，不管她怎么看，它就是沒有動靜。

    既沒有電話，也沒有短信。

    她點進(jìn)路景越的消息，最后兩條是他今天早上發(fā)來的。

    路景越：【刷題快樂！】

    下面配了一張圖片，是一本攤開的題集，上面放一把大大刷子。刷毛朝下，正對著書頁用力刷著。

    刷子，題集——

    刷題。

    如果沒有之前的兩句話，她收到這么一張沙雕的圖片說不定會忍不住笑出聲來。

    可惜，屏幕稍微往上拉一拉，就是他那兩句討人厭的——

    【你說巧不巧，我也沒時間回來?！?/br>
    【那就遙祝你生日快樂了?！?/br>
    不用你遙祝了！

    昭棠直接將手機扔進(jìn)沙發(fā)里，又拿了個靠墊蓋上去，自己靠著靠墊，狠狠把手機壓在下面。

    結(jié)果這一靠，手機怎么樣她不知道，她自己倒是直接睡了過去。

    夢里，路景越竟然回來了。

    和同學(xué)們這邊結(jié)束后，她從ktv回家，快要走到時，遠(yuǎn)遠(yuǎn)看著樓下似乎有一道清雋挺拔的身影。

    小區(qū)里樹多花多，燈卻很少。

    他站在一片陰影里，燈照不到，她忍不住快步往他走去，視線仔細(xì)地追尋著他。

    看清他臉的一剎那，她不由自主地抿著唇笑起來，一整天的悶氣頃刻間一掃而空。

    她跑到他面前，驚喜地仰著臉問他：“你不是說沒空嗎？怎么回來了？”

    少年好看的五官在這暗沉沉的光線里仿佛更加英挺立體，眉頭卻緊緊擰著，好像不是很開心：“沒辦法，我本來想給你寄生日禮物，但是快遞不收，我只好親自回來把禮物交給你?！?/br>
    她滿臉困惑：“你給我寄什么禮物，快遞都不收？”

    她問話的同時，心里十分敏感地生起一種不妙的預(yù)感。

    果然，話聲剛落，就見路景越忽然伸出一直背在身后的手，將東西遞到她面前。

    昭棠瞬間驚恐地睜大了雙眼。

    眼前赫然是一把大大的刷子，刷柄足有雙人課桌那么長，上面的刷毛又長又硬，還散發(fā)著墨水的味道。

    路景越：“這個送給你，你拿它刷題，很快就能繞地球一周了。”

    “……”

    昭棠瞬間驚醒過來。

    眼睛大大睜開。

    看到眼前少年英俊的面龐，她愣了一下，懷疑自己夢還沒醒，又用力閉上眼，停留了好幾秒，才又重新睜開。

    路景越還在她身邊，并且似乎湊近了些，他的臉看起來比剛才更大更清楚了。

    耳邊，環(huán)繞音箱里傳出男女同學(xué)響亮的對唱，跑調(diào)跑得做夢都想不到。

    昭棠這才終于確定自己不是做夢，路景越真的回來了。

    她睜大眼睛，驚訝地看著他。

    他也低頭看著她，眼尾微微往上揚起，眼睛里似有笑意。他背光坐著，高大的身體擋住了光線，輪廓看起來不再清晰，一向冷漠硬朗的臉上卻難得有一種說不出的溫柔。

    昭棠因為吃驚，一時忘了說話，他也沒說話。

    兩個人都安靜地看著對方。

    熱鬧嘈雜的包廂里，光線閃爍晃動，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屏幕上。

    沒有人注意到這個小小的角落里，昭棠躺在沙發(fā)上，少年坐在她身邊，半低著頭看她。

    四目相對。

    時間仿佛有短暫的剝離，在這喧囂的環(huán)境里徹底靜止了下來。

    過了好一會兒，昭棠才意識到兩人這樣的姿勢實在曖昧，連忙尷尬地坐起來。

    路景越順勢伸手，拉了她一把。

    手指相觸的瞬間，空氣都仿佛熱了起來。

    昭棠覺得手心guntang，手指輕輕縮了一縮，卻也沒有掙開他的手。只是垂著眼，胡亂問了一句：“你不是說你沒空回來嗎？”

    路景越看著她：“那你呢？不是說要刷題？”

    昭棠：“……”

    她瞬間又想起了剛才那個夢。

    那把可怕的大刷子……

    還有他讓她刷繞地球一周的題！

    “你不要再和我提刷題這兩個字了?！闭烟牟婚_心地嘟囔。

    “好?！甭肪霸绞趾谜f話地點了下頭，“那說點別的？”

    昭棠抬起眼皮看他：“說什么？”

    路景越低頭看著她，不知道是不是包廂太鬧了，怕她聽不見，他忽然湊到她耳邊，低低說了一句：“眠眠，生日快樂?！?/br>
    她出生在半夜夜深人靜的時候，所以小名叫眠眠。

    其實從小到大，只有葉君繁一個人會這么叫她。后來有一次被路景越聽見了，從那以后，他偶爾也這么喊她。

    眠眠。

    少年溫?zé)岬臍庀⒎鬟^耳根，昭棠上一刻還有些不滿的心立刻怦怦直跳。

    她看著他，眼睛仿佛被水洗過，水汪汪的。

    他輕輕拉了拉她的手，在她耳邊低聲說：“這里有點吵，我們先走？”

    昭棠沒有掙開他，點了下頭，起身去和同學(xué)說。同學(xué)們正全神貫注地唱歌玩有戲，一回頭忽然發(fā)現(xiàn)路景越不知什么時候來的，還和昭棠手牽著手。頓時起哄，大聲笑了起來。

    昭棠被他們鬧得十分臉熱，趁著這群人更過分以前，趕緊拉著路景越跑了。

    兩人同住在一個小區(qū)，離這里不算遠(yuǎn)。沒有人提打車，于是他們就這么手牽著手，安靜地走在路邊。

    早春的夜里有些涼，路景越問她冷不冷，昭棠誠實的搖頭：“不冷。”

    的確是不冷，甚至有些熱，尤其是兩個人十指交扣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