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他出現(xiàn)得太突然了，她都沒來得及想到這里。

    路景越只是笑了一聲，將人攬進(jìn)自己懷里，慢慢往墓園外走去：“我知道的事情多了?！?/br>
    昭棠仰頭望著他的下巴。

    男人的五官立體，面部線條流暢冷硬，此刻卻分外柔和。他的唇角輕輕勾著，自在滿足的弧度。

    昭棠看著他，腦子里一瞬間閃過什么。

    她忽然想起清明節(jié)她來看葉君繁時，墓前那束鮮嫩的百合花，看起來只比她早到不久。她又想起自己離開時，在路上“偶遇”的路景越。

    那時他說她回城，順路送她?？山?jīng)過這段時間，她太清楚越妃的“順路”有多么任性了。

    她不可思議地問：“清明節(jié)那束百合花，是你送的嗎？”

    路景越低頭看她，吊兒郎當(dāng)反問：“怎么我就送了一次花，你就以為次次都是我送的呢？你這不是碰瓷嗎？”

    他不正面回她，昭棠卻像是對這件事無比執(zhí)著。她停下腳步，就要轉(zhuǎn)身往回走：“你不說我就去問管理員，他肯定有記錄?！?/br>
    路景越無奈，拉住她：“行，我承認(rèn)?！?/br>
    昭棠說不出是什么心情。

    原來是他送的，她還以為……是昭錦程送的。

    她還以為，這么多年過去，昭錦程也依舊是記得她的mama的，她還為此多多少少有些安慰，以為他也不是那么的絕情。

    原來不是，連花都是路景越送的。

    “你每年都來嗎？”她啞聲問他。

    男人頷首：“嗯?！?/br>
    昭棠睫毛輕輕顫了顫：“為什么？”

    路景越：“你不在?！?/br>
    你不在。

    答案就是這么簡單。

    你不在，那我來替你看你的母親。

    你不在，那你應(yīng)該做的事，我來替你做。

    昭棠看著他，眼角又一次涌起淚水，路景越見狀有些手忙腳亂。

    他哭笑不得地將人抱在懷里，無奈地哄：“你別哭啊，我可剛剛才對岳母大人承諾了，最后一次讓你流淚。這還沒走遠(yuǎn)呢，你就要讓我食言？”

    昭棠這才知道，原來他的“最后一次”是這個意思。

    她含著淚，又忍不住笑。

    她抱緊他的腰，將臉埋在他懷里，輕聲呢喃：“路景越，謝謝你?！?/br>
    “謝我什么？”

    “謝謝你為我做的這些事?！?/br>
    他安靜了一瞬。

    耳邊有風(fēng)拂過，然后，是他的吻，輕輕落在她的發(fā)頂。

    她聽見他無奈的嘆息：“眠眠，我能為你做任何事，只要你愿意向我坦誠……”

    “算了，”他又自嘲一笑，很快反悔，“你愿不愿意，我都為你做任何事?！?/br>
    —

    兩人回到市區(qū)已經(jīng)是傍晚。

    路景越問昭棠想吃什么。

    昭棠歪著頭問他：“今天是你的生日，你想吃什么？你決定，我都可以?！?/br>
    路景越忽然往她看來一眼，也沒說話，就直勾勾看著她，若有所思地重復(fù)了一遍：“我想吃什么？”

    昭棠茫然。

    好在他還開著車，又很快收回了視線。

    她聽見他意味不明說了一句：“還是你定吧，真讓我決定，你今晚就什么都吃不了了?！?/br>
    昭棠：“？”

    昭棠一頭霧水。

    她一時沒想明白，又聽路景越忽然問：“想吃小龍蝦嗎？”

    昭棠：“你不是不吃小龍蝦嗎？”

    路景越長指輕敲了下方向盤：“原來不吃，但是前兩天有人跟我說十三香口味的小龍蝦很好吃?！?/br>
    說起十三香小龍蝦……昭棠深以為然地點了下頭，想想又說：“其實麻辣小龍蝦也挺好吃的，蒜蓉也不錯，有的地方油燜做得也挺好。”

    路景越安靜聽著，神情莫測：“所以你真的喜歡吃小龍蝦？”

    昭棠：“？”

    話題怎么就扯到小龍蝦上了呢？

    她也沒想明白，只是下意識覺得路景越最后那句話多多少少有點陰陽怪氣。

    最后昭棠也沒選小龍蝦。

    她覺得，路景越過生日，還是應(yīng)該去一個正式一點的餐廳。總不能以后回想起來，他們在一起后過的第一個生日是在燒烤攤吃小龍蝦吧？

    問路景越想吃什么他也不說，最后還是只好昭棠來做決定。她想了想，選了當(dāng)初他們年少時很喜歡去的那家海鮮餐廳。

    就是他高考前一天還要拉著她過來那家。

    只是沒想到這么多年過去，那家店依舊火爆。還沒到飯點兒，門口就排了長長的隊伍，遠(yuǎn)遠(yuǎn)看去長長的一路。

    昭棠覺得有些奇怪：“這么早，太陽都還沒下山，生意就這么好的嗎？”

    路景越看了眼隊伍，問昭棠：“餓嗎？”

    他猜她今天一天就沒吃過東西。

    昭棠看出來路景越這是又要故技重施，花錢插隊了，連忙拉住他：“你別啊，我不餓?！?/br>
    她飛快地看了他一眼，輕聲說：“其實排隊也挺好的?！?/br>
    和他在一塊兒，做什么都好。

    這一刻，昭棠鬼使神差地想起他找借口和她一起去超市那一晚，兩人選好東西出來，他自覺地去排了最長的隊。

    那時候她真是怎么都不理解。

    原來竟是這樣的心情。

    她拉著路景越，兩人排在隊伍的最后。

    路景越忽然抽出自己的手臂，在昭棠不解的目光里，泰然走到她另一側(cè)。

    夕陽還帶著灼灼熱度，頃刻間就被他的身體擋住了，她落在他的陰影里。

    一瞬間，昭棠心口仿佛蓋上了一層糖霜。

    她又忽然想起他知道她的臉受傷了，現(xiàn)在雖然掉了痂，早上出門也化了妝，不知道過了一天，妝有沒有掉。

    而他現(xiàn)在的位置，正好面對著她受傷的一側(cè)臉。

    她心里仍舊有些忐忑，其實別說是她了，就是隨便哪個女孩子都不想男朋友盯著自己疤痕未消的臉看，偏他還直勾勾盯著她。

    昭棠心里一著急，忍不住就踮起腳去捂他的眼睛：“你別看啊，不是，你現(xiàn)在別看……”

    “為什么現(xiàn)在不看？”他像是不明白似的，一本正經(jīng)地問。

    他拉下她的手握在掌心里，指腹一下下?lián)嶂氖中摹?/br>
    昭棠無奈，只好老實說：“現(xiàn)在還有點兒瑕疵，等過陣子好了隨便你看，你想怎么看就怎么看你完美無瑕的女朋友?！?/br>
    路景越輕哂，搖頭。

    昭棠不知道他在笑什么。

    路景越注視著她的眼睛，聲線低沉有力：“我不需要你完美無瑕，我只要你是昭棠?！?/br>
    我不需要你完美無瑕。

    我只要你是昭棠。

    昭棠心尖兒忽然涌出一陣酸麻。

    —

    后來她也沒躲了，就抱著他的手臂，兩人泰然地排隊。

    晚霞絢爛，世界安靜美好。

    結(jié)果排到他們，兩人就傻眼兒了。

    隊伍的盡頭根本不是餐廳，而是餐廳的隔壁。

    大廳里有些空曠，簡單地支著一張桌子，兩名工作人員坐在桌前，桌上擺了一堆文件表格，一旁還站著一名工作人員。

    見到昭棠和路景越，三人眼睛一亮，原本懨懨的神情忽然間振奮。

    一名工作人員立刻將幾張表抽出來遞向他們：“填表吧?！?/br>
    昭棠：“？”

    她只是想吃個飯而已啊。

    路景越一問，才知道他們排錯了隊。

    這里是歲宜某個選秀節(jié)目的海選報名現(xiàn)場，大家排這么長的隊是來報名的。

    路景越說了聲“抱歉”，牽著昭棠的手就走。

    工作人員在這兒坐好幾天了，好不容易看到長得這么漂亮的兩個人，男俊女俏，比現(xiàn)在好些頂流還好看。尤其是男人，氣場比明星更勝一籌，簡直是老天爺賞飯吃。

    他連忙喊住兩人：“等等，兩位先了解下吧。我們這個節(jié)目是大資本大制作，勝出就能成團(tuán)出道。”

    路景越側(cè)頭問昭棠：“你要了解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