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頂暖色燈光下，他的眉眼仿佛比燈還要奪目。整個人神清氣爽，看起來格外英挺，氣質(zhì)斐然。

    動作倒是格外殷勤，細心地替她夾菜，還問她：“餓了吧？”

    昭棠：“……”

    他側(cè)眸想了下，又態(tài)度格外端正地說：“抱歉，昨晚太快樂了，沒收住，我下次注意點兒?！?/br>
    昭棠：“……”

    昭棠全程低著頭，沒理他。

    越理他他越耍流氓，雖然不理他他也?！?/br>
    他見她沒說話，低低笑了一聲，又替她盛了湯，放下時，忽然想到什么，語氣隨意：“我再買套房吧?！?/br>
    昭棠終于抬眸看向他，不解地問：“為什么還要再買套房？”

    明亮的燈光下，男人眉眼微挑：“這套不是給你住了嗎？我再買套附近的，我們一起住?！?/br>
    昭棠：“……”

    這套路真是似曾相識……防不勝防！

    她沒吭聲，不想讓他得逞。

    可是一顆心早就向著他了，沒堅持一會兒，她還是輕聲說：“你住過來吧?！?/br>
    第62章

    忍了二十七年的男人, 一開葷就食髓知味。

    說了下次注意點兒，結(jié)果借口信手拈來。

    吃完飯，昭棠幫著路景越把東西搬過來。他放在這邊的東西本就不多, 又是在對門，沒兩趟就拿完了。路景越拿重的東西，讓昭棠幫他收衣服。

    昭棠遲疑了一瞬, 還是默不吭聲地將他的衣服放到了主臥的衣柜里，和她的放在一起。

    她看著兩人交疊的衣服, 不知想到什么，只覺說不出的曖昧。

    路景越不知什么時候跟進來的, 就斜倚著門框，一雙鳳眸注視著她, 眼尾微挑, 似笑非笑。

    昭棠對上他的視線，假裝沒懂, 沒理他。抽了自己的衣服出來, 轉(zhuǎn)身進了浴室。

    主臥的浴室很大, 干濕分離。她站在蓮蓬頭下洗了一會兒, 淋浴房玻璃上沾染了一層白茫茫的霧氣。

    男人不知什么時候進來的，她一睜開眼，隔著水霧, 就看到那道高大挺拔的身影, 一步步往她走近。

    昭棠胸口用力撞了下，下一秒，他已經(jīng)肆無忌憚地進來了。

    浴室的燈光明亮得不行, 白花花的刺眼。

    昭棠萬萬沒料到這個人這么勁爆, 下意識抬手捂住自己的身體, 耳邊立刻傳來一聲輕哂。

    像是在笑她多此一舉。

    昭棠臉脹紅，訥訥趕他出去。

    路景越兩步走到她面前，將人抱進自己懷里，在她耳邊喑喑啞啞地問她：“正式住一塊兒的第一晚，是不是得有點兒儀式感？”

    昭棠：哈？

    昨晚的儀式感還不夠嗎？

    不夠。

    這晚，男人又一次身體力行，給了她一個刻骨銘心的儀式感。

    ……

    其實都是借口，縱欲行兇。

    結(jié)果就是，那盒東西兩個晚上而已，就被用掉了一大半。

    結(jié)束后，男人一條手臂枕著自己的頭，另一條臂彎里躺著筋疲力竭的昭棠。視線落在虛空里，只覺她頭依偎著的那片胸膛里面滿滿當當。

    他忍不住低低地笑了一聲。

    胸腔震動，昭棠剛剛睡著又迷迷糊糊醒過來，抬頭，茫然地問他：“笑什么？”

    男人垂眼，意味深長說：“快樂?！?/br>
    昭棠：“……”

    流氓真的耍上癮了。

    昭棠沒理他，過了幾秒，聽他自言自語一般低聲喟嘆：“沒想到是在這里?！?/br>
    買這房子那年，他二十歲。重新高考，上了歲大，再沒心情去住什么宿舍，打算在歲大附近買套房。

    那時候房價還沒有現(xiàn)在這么高，但那周邊的房子從來不便宜，不僅不便宜，因為是老城區(qū)，房子普遍破舊。那年頭也就一個高端小區(qū)，叫什么摩卡小鎮(zhèn)，一個小區(qū)占了大片地皮?？上б呀?jīng)交房，買不到了。

    他直接拿了自己全部的存款出來，回祖宅吃飯那天順手把卡給了外公，讓他幫忙買一套。

    外公很吃驚，問他：“這錢你不是存了很久嗎？怎么就這么花了？”

    他沉默了一瞬，淡道：“本來也是存來買房的?！?/br>
    本來是存來買房的，只不過，不是買歲大附近的房，而是望大附近的房。

    他十八歲生日正好在高考前一天，那晚昭棠請他吃飯，還送了他一張禮物兌換券。他想，自己總是這么泰然收她的禮多不好啊，怎么著也得回個禮不是。

    他比她高一級，提前一年填志愿。她對自己的認識一向清楚，也沒什么心比天高的志愿，她安于望大。

    那好，他就報望大。

    老師和同學都萬分不理解他怎么想的，就算覺得臨絳大學太遠了懶得去，那也可以報邊兒上的歲大啊，家門口，還好。

    他可是狀元??！

    爸媽倒是放養(yǎng)慣了，從小就什么大事都讓他自己拿主意，只是在他說要報望大以后問了一句：“有了解過這個學校嗎？”

    他說有，他們就沒意見了，隨他。

    但他那時候?qū)δ撬髮W全部的了解就僅限于，眠眠了解了，眠眠明年要去。

    他得提前去等她。

    畢竟異地戀影響感情。

    哦對，還有望大的宿舍不怎么好。老校區(qū)，六人間，上下鋪，沒有衛(wèi)生間。

    他想，問題也不大。他們家的小孩都有點兒存款，學校旁邊買套房給她住，權(quán)當是給她的回禮了。

    畢竟高中那兩年她總請他吃飯，他每次都心安理得地接受。別的男孩女孩一起出去吃飯，男孩從不讓女孩付錢，女孩非要堅持付錢的話，兩人還能當場吵一架。

    他就從來沒有這種自覺。她請，他就吃；她送什么東西給他，他也來者不拒，統(tǒng)統(tǒng)收下。

    雖然她就送了他一張紙……但禮輕情意重吧。

    他一度花了好些心思在望大附近挑房子，可是望大附近只有老小區(qū)，他就考慮著買套老房子，重新裝修一遍。

    他留意著她的喜好、她所有的細節(jié)。他打算大一大二讓她自己一個人住，他偶爾過去看看她，省得她的同學們背地里說她閑話，影響不好。等大三大四她滿二十歲了，他再住進去。

    如果她不愿意同居，那也好辦，直接先把證領(lǐng)了。

    就這么，他把未來規(guī)劃得明明白白。

    如果不是大一下學期出國交流一年，他房子都買好了。那時候他想，他們本來就分隔兩地，如果趁著這時候出去，等他交換完回來，她大一上學期剛結(jié)束，他們算起來只用分開半年。如果之后再出去，他們分開可就是一年。

    可是萬萬沒有料到，就是那一年里，發(fā)生了太多的事。

    先是她的母親去世，他竟然是時隔兩天后才從爺爺口中得到消息。彼時他正和小組成員合作完成一個投資模型，成敗不僅關(guān)系學科成績，第一名還能拿到一筆不小的風險投資基金。

    小組一共三人，他是組長，其他兩個都是白人，優(yōu)秀、野心勃勃。本來一切都很和諧，第二天就是presentation，還差最后一個關(guān)鍵模型，他們就勢在必得了。結(jié)果這個時候，他接到了爺爺?shù)碾娫挕?/br>
    他高中時住的房子是爺爺奶奶的，為了高中上學就近，臨時搬過去。本來他一個大老爺們兒，自己一個人住也沒什么問題，但爺爺奶奶嚷著反正退休也沒什么事兒，就跟著搬了過來陪他。

    他高二的時候，昭棠一家也搬進了那個小區(qū)，和他成了鄰居。

    高考后，他去了望城，爺爺奶奶自然地從那個小區(qū)搬離。不過爺爺在那里住了三年，認識幾個棋友，偶爾還會回去一起下個棋，這才從鄰居口中得知昭棠的母親去世了。

    那一瞬間，他的心像是被什么狠狠擰了一下。

    然后什么都顧不得了，他起身就往外跑。

    兩個白人同學不明所以，拉住他：“l(fā)u， where are you going？”

    他沒空跟他們解釋，扯開他們，言簡意賅：“airport.”

    一瞬間，兩個白人男孩瘋了。

    “what’s wrong with you！”

    “are you crazy！”

    他們上前來攔他，讓他有點擔當，像個男人。他沒時間跟他們廢話，三個人直接在草地上打了一架。

    兩個白人男孩跟他差不多的身高，也同他一樣熱愛健身、戶外運動，身形健壯，他以一敵二，費了番功夫才打贏。自己也沒討著便宜，他眉骨上挨了一拳，破了皮。

    他沖那兩人歉意地說了一聲：“i’m sorry， i have to be with her!”

    轉(zhuǎn)身跑去了機場。

    然而飛機落地歲宜也已經(jīng)是第二天的事了，他也來不及換衣服，打了個車直接過去。

    萬幸趕上了。

    葬禮上的她像只走失的小奶貓，悲痛又茫然，眼睛里還藏著深深的恐懼和不安。

    他心都揪疼了，無人的角落，他將抱在懷里，低低承諾：“別怕。你還有我，以后的人生，由我陪你走完?！?/br>
    一抬眼，卻對上一雙年邁的眼睛。

    老人手臂上纏著黑紗，唇線抿直成了一條線，眉心緊鎖，微微下垂的眼睛里滿是敵視，那敵視里還帶著點兒居高臨下的不屑。

    離開的時候，他隨手薅了把自己的頭發(fā)，薅下一根被碾碎的草。

    他心里暗罵了一句。

    肯定是打架的時候弄上去的！

    也不知道她的外婆會不會把他當成打架斗毆的不良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