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8,交談
祠堂里,四周的門窗,都緊鎖著。 只有房梁上方,有個一尺見方的天窗。 天窗的琉璃窗戶,在剛才,被灰寶的爪子撬開了?;覍毘鋈耄褪莵碜阅莾?。 想不到,堂堂一國親王,也跟小獸一樣,爬天窗? 那么小的窗戶,他也進得來?難道,他用了傳說中的縮骨功? 見郁嬌的表情,只有些微的驚異,不見害怕,楚譽有心想嚇嚇她的想法,就收了回去。 嚇一個不怕嚇的人,一點意思也沒有。 他身子輕輕地一躍,從房梁上躍下來,站在郁嬌的跟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每回見到她,她都做著讓人大為意外之事。 這回也是,郁丞相想罰郁嬌,可郁嬌在這里,大吃大喝著。 郁丞相知道后,一定會氣得半死。不過,郁丞相氣死了,關他什么事? 他才懶得去打小報告。 灰寶見到楚譽來了,嚇得兩耳豎起,齜牙咧嘴,一副要攻擊人的姿勢。 楚譽蹲下身來,斜挑著眼角,伸出兩根手指,輕輕地捏捏它頸上的皮毛,“你的皮毛還少,本王就不拿你做帽子了?!?/br> 灰寶聽懂他的話,大松一口氣,收緊鋒芒,收回了爪子。 繼續(xù)啃火腿。 哪知楚譽又道,“下回見了本王時,你給本王自覺走開。要是你敢亂叫嚷,冬天時,本王還是會剝了你的皮。那個時候,你的皮毛該多了吧,想必,足夠做一頂帽子了?!?/br> 他的五觀,長得十分的俊美,嗓音,如泉水潺潺,于這寂靜的祠堂里,聽來尤為動聽,但這不緊不慢說的話,聽了卻是令人毛骨悚然。 “去你大爺的皮帽子!”灰寶又嚇又怒,猛地跳起來,躲到郁嬌的背后去了,貼著郁嬌的身子,正瑟瑟抖。 郁嬌放下水壺,目光清冷看向楚譽,“這半夜三更的,王爺不在府上睡覺,為何跑來嚇我的小獸?它哪兒惹著你了?” 真是個脾氣古怪的男人,也不知,這世人哪個女人能降伏他。 “它太呱噪!本王不喜!”楚譽挑眉。 只是,于郁嬌看不到的地方,他的眸底閃過一抹惆悵與失落。 其實,他從小就喜歡小動物。 動物們,不會像人一樣,陰險狡詐。 它們單純,你將它養(yǎng)大,它們永遠不會背叛,會從一而終,不離不棄。 可后來,他聽那個人說,那些毛茸茸的東西們,太鬧騰,于是,他就不喜歡了。將幾只圓滾滾的貓兒,和幾只歡脫的大獵狗,全送了人。連幾只信鴿,也移到了府外,讓護衛(wèi)打理著。 如今,他的譽親王府里,連只鳥兒也看不見,更別說跑進去一只野貓了。 他的府里,一切按著那個人的喜好布置,可惜…… 他的唇角微微一顫,露了抹苦笑。 這時,郁嬌也想起了自己的前世,她身為林婉音時,本來很喜歡小動物,但裴元志說它們太鬧騰,她便也厭惡了,將府里的幾只白兔子,和一只波斯貓送了人,更不允許府里有野貓野狗出入。 侍女們都知道她不喜吵鬧,自覺地保持著落英園的清靜。 可誰知呀,她的委屈討好,得到的卻是裴元志的冷情拋棄。 她重活一世,隨手救了一只小獸,這小東西就對她不離不棄了,還幫了她不少大忙。比跟人相處,更讓人安心。 人還不如獸,想來,當真好笑。 “王爺可知這句話,獸面固然可怕,但世上,最可怕的,是人心?”郁嬌淡淡看著他,“人,當面笑容和藹,卻在背地里朝人拔出刀子。而獸,它喜歡與不喜歡,都表現(xiàn)在臉上。不會當面搖尾,在你轉身時,又咬你一口。” 楚譽一愣,這句話,那個人,也曾說過…… 他斂了心神,冷笑道,“你當本王真閑得慌,大老遠的跑來這里,只為為難你的獸?” “郁嬌是這么認為的。” “呵——”楚譽冷笑,“本王問你,你老實回答,你為什么要算計林世安?” 郁嬌瞇了下眼,“王爺為何這么問?小女幾時算計過他?” “那具空棺,不是你的計謀?” 郁嬌笑了,“王爺,你未免太高看郁嬌了,郁嬌要是有那等本事,就不會在豐臺縣,被自己同父異母的哥哥,算計著險些被賣掉了?!?/br> 她說得云淡風輕,但楚譽還是在懷疑著。 “你被關在這里,想必還不知道外面生的事?!彼终f道,同時,試探著觀察她的表情。 郁嬌抬眸看他,眸光微縮。 楚譽笑了笑,說道,“因林家二房用空棺出殯,皇上大怒,將林世安免職了。而且,還罰了他十萬兩銀子?!?/br> 郁嬌喝了一口水。 免職? 往后,林佳蘭的日子,只怕不會好過。當然,這是林家二房咎由自取的。 她可不會同情他們。 這句話,是楚譽故意說的,他現(xiàn),郁嬌聽說林世安被免職后,眼底里,閃過一抹興奮。 她在針對林家二房?為什么? 祠堂外,有腳步聲由遠而近,往這里走來。 楚譽只好放棄問話。 他腳尖點地,身影躍向屋梁,從天窗處,悄然離開了。 郁嬌塞了塊rou給灰寶,將剩下的食物和殘渣一股腦兒地抹入提籃里,塞到垂著桌布的供桌下。 接著,她抹掉了嘴角上的油脂,老老實實地跪在靈位前的草墊子上。 灰寶識趣地藏到了房梁上,繼續(xù)啃著它的rou塊。 沒一會兒,那串腳步聲停下了,緊接著,門上響起開鎖的聲音。 吱呀—— 門開了。 “四小姐,錦夫人讓老奴送四小姐回園子里去?!币粋€嬤嬤的聲音,在郁嬌身后說道。 聲音和氣。 郁嬌從地上爬起來,轉身來看。 這人是錦夫人身旁的高嬤嬤。 除了高嬤嬤,還有一個提燈的小丫頭,和兩個手里捧著一大疊衣衫的婆子,及兩個大個子的丫頭。 郁嬌有些看不懂了,放了她? 這么快? 放就放吧,來這么多人,做什么? 她警覺地盯著她們。 高嬤嬤的目光,往四周看了看,眼神疑惑,可又沒現(xiàn)異樣。 見郁嬌不相信的樣子,她斂了心神,嘆道,“四小姐,你也別怪錦夫人對你嚴格。郁府,不是錦夫人一人的郁府,上頭有老夫人,有老爺。旁邊呢,還有二房的人看著。她作為長房的當家夫人,夾在中間難做人啊。而且,老話說得好,玉不琢不成器。她也是希望四小姐像其他小姐一樣,被人敬仰著,喜歡著??伤男〗阈r候的名聲……” 高嬤嬤住了口,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 “我懂,讓錦夫人費心了。”郁嬌微微點頭說道。 無非是,郁丞相做壞,錦夫人做好,讓她心存感激罷了。那她在豐臺縣別莊受的七年苦,就白受了么? 高嬤嬤又一指身后兩個嬤嬤手里的衣衫,說道,“這些,是錦夫人拿給小姐的。這一些,是給四小姐身邊的兩個丫頭的。這兩人,她叫珍珠,她叫琥珀,今后,就服侍四小姐?!?/br> 高嬤嬤指了指兩個婆子手里的衣衫,和身側兩個大個子丫頭說道。 衣衫的顏色,比較素靜,看著,不像是新的。 兩個丫頭都是十八九歲的樣子,模樣兒長得粗蠻,個子高大,孔武有力。 郁嬌靜靜地看著聽著。 送舊衣給她,這是關心?又找兩個大個子丫頭給她,這是想監(jiān)視著她吧? 還說什么,服侍她?真是可笑。 且看吧,來日方長。 “嗯,錦夫人費心了?!庇魦牲c頭,唇角微不可察地露了抹諷笑。 …… 楚譽離開丞相府,坐進了停在前方小巷里的一輛青油布小馬車中。 “爺,回王府嗎?”護衛(wèi)回頭看了眼車內,說道。 “不,去桃花湖?!瘪R車里,楚譽靠在車壁上,微闔著眼,啞聲說道。 護衛(wèi)聽出,他的情緒不太好,就沒再說話,揚了揚馬鞭子,將馬車飛快趕離了這里。 桃花湖,是京城最大的一片湖,位置在永安侯府裴家長房的附近。 小油布馬車,在一排桃樹邊停下來。 月光照在湖面上,波光粼粼,夜,靜悄悄地。 夜色里,漂浮著陣陣桃花香。 楚譽長身而立,一動不動地站在湖邊一株桃樹下,仿佛想將自己站成一株桃樹。 護衛(wèi)站在不遠處的馬車旁,默默看著楚譽。他搞不懂他家主子的想法。 主子最是厭惡裴家長房的人,多少年,都是饒行這里。卻為何,接連幾天晚上,來這處桃花湖畔默默站著? 有一次,主子站到天亮才回。 要知道,這里成排的桃花樹,可是裴世子種的。 而主子打小就厭惡著裴世子呀。 ------題外話------ 2800字肥章送上,花樣求收中(≥▽≤) 本書由,請勿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