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長寧的警告
長寧郡主的臉,剛才還是溫柔恬靜的,這會兒卻變得恐慌無比,眼神閃爍不止。 一副大難臨頭的模樣。 “你喜歡上了譽親王?”她的聲音帶著顫抖,眼神恐慌,焦急不安。 郁嬌微怔。 她跟楚譽,只是在暗中來往,去他的府上,也只有兩次,而且,那兩次也算不得正式進門拜訪。 第一次,她去求他給證人,求他交出田永貴,讓她好去為林婉音洗冤。 第二次,因為他戲弄了景昀,她惱恨之下去找他算帳。 況且現(xiàn)在,她還并沒有對楚譽產(chǎn)生那種生死不渝的情。 長寧也知道了?居然還么擔心? 長寧不喜歡楚譽? 為什么? “娘……”郁嬌不知該如何說起楚譽。 長寧看著她,“娘雖然出不了這座園子,但是,卻并不是什么都不管,京城里,這府里,都生了什么大事,娘還是知道的。特別是關于你的事,娘又怎會不聞不問呢?你去了他府上兩次,對不對?” 郁嬌伸手揉揉額頭,臉上訕訕笑道,“只是公事,不是私事。是為了景家的事。不是因為喜歡他?!彼f的是實話。 她對楚譽,只是不討厭,只是……有一點點好感而已,還沒有到那種刻入骨子里的喜歡。 長寧目光冷洌,“你不能喜歡他!” 郁嬌心中詫異,但還是回道,“娘放心,女兒沒有喜歡他。因為他在查林將軍之死的事,而女兒被林將軍收為了義女,所以,有過幾次見面?!?/br> 既然長寧知曉京中大事,那么,林家的事情,也是瞞不住她的,不如自己坦白,也免得久不出門的長寧胡亂猜想著。 一個人長期不出門,坐在家里亂想事情,想到焦急時,不瘋也會瘋的。 長寧道,“這是你的想法,但是,對方的想法呢?你的年紀小,娘又不在你身邊時時的提醒?!遍L寧憂心的撫著郁嬌的臉,“你這張臉,是個禍害。” 女兒太像她了,繼承了她的美貌,她擔心,女兒會因為太過于貌美而像她一樣,遭人算計,后半生過得生不如死。 長寧的雙手死死地抓著郁嬌的肩頭,“快答應娘,你不能跟任何一個姓楚的男子來往,更不能喜歡!” 郁嬌詫異地眨眨眼,“娘,為什么?” “你別問了,總之,你答應娘就是了,快答應,快說話!”長寧的神情,是焦急的,恐懼的。 郁嬌木木然地點了點頭,“……好,我答應娘?!?/br> 長寧長期閉門不出,只有一個女仆同她說話,她的心境,要么是心靜如潭水,要么已被寂寞逼瘋。 郁嬌不想她瘋,只好同意了。 “不,你得誓!”長寧不滿意她的簡單回答,又催促著,“快誓!” 還要誓? 這得是多擔心呀? 郁嬌心中更是好奇了,“娘,為什么要女兒這么做?娘你得說出原因呀,女兒聽得糊里糊涂的。” “你別問,知道多了,會有禍事的,你快答應就是了?!遍L寧郡主的手指,緊緊地抓著郁嬌的肩頭,生怕郁嬌會反抗一樣。 郁嬌嘆了口氣,“好,女兒誓,不會喜歡上任何一個姓楚的男子?!?/br> 聽到郁嬌的誓言,長寧郡主才松了口氣。 “嬌嬌?!彼溃澳镞@么做,是擔心你被皇家子弟纏上,姓楚的男子,都不是好人!他們自認是皇族子弟,驕傲冷情,無視女子的尊嚴,視女子衣裳,用過就棄。” 郁嬌點了點頭,“女兒明白。不過……”頓了頓,她還是問道,“萬一,父親那里,一定要將女兒嫁入皇家呢?” 長寧冷笑,“他不會的,娘雖然跟他毫無感情,但是,他心中想的是什么,娘還是知道得一清二楚,他不會將你嫁入皇家的?!?/br> 郁嬌看著她,這位四十歲出頭,看著卻只有三十的婦人,容貌依舊美艷,舉止端莊大方。當年是怎么喜歡上了一個窮秀才郁文才的? “娘?!庇魦烧遄昧艘环?,問道,“女兒回京多日,卻不見父親來看娘,父親不喜歡娘,是不是?” “他怎么可能會喜歡娘?他喜歡冷玉錦!他看上的只是娘的地位,娘的財富!”長寧冷笑,“不過呢,娘不在乎?!?/br> 她的確不在乎,提起錦夫人冷玉錦,長寧的臉上,并不見半絲的嫉妒與怨恨,而是十分的平靜,像是說著別家人的妾室一樣。 而提起郁文才時,臉上的神情,也并沒有太大的波瀾。 郁嬌記得,錦夫人進郁府,還是長寧郡主親自開口同意的。 據(jù)說,錦夫人在郁文才和長寧郡主的新婚之夜,和郁文才在郁家客房的床上,滾了一夜。 平南王得知這一消息后,怒得提劍要刺死錦夫人。 但在洞房花燭夜獨守了一晚的長寧郡主,卻沒有生氣,還攔下了平南王的劍,并在一個多月后,用一頂小轎子將錦夫人接進了府里。 郁文才要請封錦夫人為平妻,長寧也沒有反對。 對一個男子喜歡上別的女子一事,漠不關心,其實是不愛的意思。 “娘,既然你不喜歡父親,為何當年要嫁他?”郁嬌問道,這件事,也是讓她十分困惑的事。 整個京城都知道,長寧郡主和郁文才,互相不喜歡,可他們偏偏做了二十多年的夫妻,還生了一個女兒。 這實在是太讓人匪夷所思了。 大齊國比之前的任何一個王朝,都要開明,夫妻二人不和,是可以和離的。 和離的女子,也并不會遭人恥笑。 一樣的可以坐著大喜轎,再次嫁人。 以長寧郡主的家世,何愁嫁不出去? 可她偏偏和郁文才做著貌合神離的夫妻。 長寧郡主看著郁嬌,“有時候嫁人,并不一定要喜歡就嫁,覺得這個人看著還算順眼,他又愿意娶,就嫁了唄?!?/br> 長寧的回答,帶著敷衍,這是,不想說實情的意思了? “娘不覺得這樣委屈嗎?”郁嬌又問。 “委不委屈的,又怎樣呢?都過了半輩子了?!遍L寧澀然一笑,看著郁嬌,“所以,娘不希望你委屈著。除了姓楚的,任何一個男子,你喜歡誰,就對你父親說去,讓他安排下來?!?/br> “……” “他要是不同意,你就說,要收回娘的全部的陪嫁。老夫人最愛財,這府里的大半財物,都是娘從平南王蘇家?guī)淼?,你說要收回娘的嫁妝,老夫人一擔心,就會幫你說話。” 郁嬌沒想到長寧郡主想得這么的周全。 為了不讓長寧擔心,她只好點頭答應著,“好,女兒記下了。” 郁嬌又想起,崇州平南王堂兄起反意的事,是真是假,她還不清楚。為了不讓長寧擔心,她沒有說。 只對長寧說要多注意身體,改日再來看她。 長寧郡主摟著她,一直將她送到正屋門外,目送著郁嬌消失在夜色里,才走進了屋子里,又同往日那般默默地坐下了。 送走郁嬌主仆后,辛mama進了臥房來看她。 “郡主,時辰不早了,休息吧?!?/br> 長寧郡主坐著未動,嘆了一聲,道,“阿辛,一轉眼,她都這么大了,都有男子喜歡她了??晌覜]有做到一個母親該盡的義務?!?/br> 辛mama走到她的身側,說道,“她是個懂事的姑娘,會體諒郡主的?!?/br> 長寧又道,“也不知我的提醒,她會不會記下。楚家男子都是兩面人,當面笑意,背后出刀子。對男人如此,對女人,也是如此,她一個小女子,怎能應付得了?我怕她受騙。那個楚譽……” 長寧的神色,凝重起來,“阿辛,你見著他,有必要警告他一番,他跟嬌嬌,是絕對不能在一起的。” 辛mama看了她一眼,嘆道,“郡主,為何不跟四小姐說說,她的真實真身份呢?” 長寧眼神慌亂,淚水從眼眶中滾下來,“不!”她抬頭看著辛mama,“她會自卑的,我看著她明艷的臉,看著她陽光的笑容,我不忍?!?/br> 更多的是,長寧怕郁嬌恨上她。 因為她無用,她不強大,才讓郁嬌處境和身份如此的尷尬。 辛mama嘆了一聲,“老奴明白?!?/br> 長寧閉了下眼,“那個人不提,我也不提,就讓這件事,永遠地爛在記憶里吧?!倍鴾I水,更多的流下來。 辛mama見她又哭了,走上前扶著她,嘆道,“郡主,這不是你的錯,誰叫那人太卑鄙無恥了呢?明的不行,就來暗的,你是被算計的?!?/br> 長寧將頭扭過,悲痛得哭了起來。 …… 郁嬌看了眼身后緊閉的院子門,無聲一嘆,“走吧,霜月?!?/br> 霜月吃著最后的一粒瓜子,正要問郁嬌為什么嘆息時,她眸光忽然一沉,抓了塊泥塊,往一處暗處用力砸去。 砰—— “哎喲——”一個婦人驚呼一聲。 “誰在哪兒?”霜月大步走了上去,“鬼鬼祟祟的,是不是想找打?” 郁嬌聽出了那人的聲音,“那是父親身邊的梅姨娘?!?/br> 霜月走到近前,將手里的燈籠舉了舉,只見一個穿著華麗的年輕婦人,正坐在一叢芍藥花枝后揉著腳。 郁嬌走到她的面前,瞇著眼看著她,“梅姨娘,你怎么在這兒?” 梅姨娘從地上爬起來,拍拍衣衫上的灰塵,笑道,“我?guī)е绢^巡夜呢,這不是起風了嗎?我覺得冷,讓丫頭先回去拿披風去了。我才走到這兒,腳上忽然一痛,我就跌倒了?!?/br> 郁嬌往四周看了看,眸光微縮,說道,“這個地方,是我娘長寧郡主的住處,我記得,老爺曾有吩咐,沒有他的準許,府里的任何人不得隨意靠近,梅姨娘怎么來了這里?” 梅姨娘訕訕一笑,“這不,侍女拿走了燈籠,我天黑看不清路,走叉道了么?哦,四小姐怎么來了這里?” 郁嬌一笑,“老爺雖說不準外人來,但沒說不準我來,我是郡主的女兒,來靜園前站一站,想一想親娘,有何不可?倒是姨娘你……” 梅姨娘迎上郁嬌似笑非笑的目光,身子不由得一縮。 “梅姨娘不是誤闖吧?”郁嬌指著梅姨娘身側,那散落的一地芍藥花瓣,笑道,“姨娘在這里站了多時了?是在監(jiān)視我嗎?” 梅姨娘嚇了一大跳,慌忙擺手,“四小姐,沒有的事。” 郁嬌一笑,“姨娘緊張什么呢?這里,只有我知,我的侍女知,再沒有其他人看見?!?/br> 梅姨娘臉色微變,凝眸看著郁嬌,不曉得郁嬌攔著她,要干什么。 而且,她剛才不是崴了腳,是被郁嬌的侍女用東西砸倒了。 顯然,郁嬌知道,她站在這里了。 被人拿了把柄,當場抓住,她不敢太放肆。 “四小姐是個和善的人,不會到老爺那兒說我吧?我們平時的關系,也不差呀?我可從來沒有說過四小姐的壞話呢!當初錦夫人欺負四小姐時,我還在老爺?shù)拿媲?,幫四小姐說過話,還罵過錦夫人呢?!泵芬棠镩_始套近乎,陪著笑臉說道。 郁嬌卻笑道,“我不會跟老爺說的,不過呢,姨娘來到靜園前窺視靜園的事,我會一直記著。” 梅姨娘的臉色,又白了幾分。 郁嬌見她怕了,微微一笑,“也只是記著而已,姨娘不必擔心,時辰不早了,我要回翠玉軒了。姨娘不走嗎?” “啊?啊,走走走——”梅姨娘見郁嬌不再為難她,心中一松,大步往路中間走來。 郁嬌和她走了一小段路,兩人便分開了,各走各路,各回各的的住處。 霜月往梅姨娘離開的方向看去一眼,不解地問著郁嬌,“小姐,為什么饒過那梅姨娘?她那樣子,分明是在窺伺靜園嘛。” 郁嬌一笑,“我知道,不過呢,這婦人對于我來說,還有些用處,罰了她,她會記恨著我。還不如抓著她的把柄,用以威脅一下,讓她替我辦事。我得想辦法,讓她帶我去一趟豐臺縣。她管著府里的帳本,有機會出府查帳?!?/br> 霜月點了點頭,“原來是這樣的?!?/br> …… 郁嬌沒有罰梅姨娘。 梅姨娘以為是郁嬌年紀小,不敢罰她。必竟,自己是郁文才目前最寵的女人,又代替著錦夫人管著府里的中饋,郁嬌屋里的丫頭們拿的月銀錢,還得靠她下來,她想漲個幾十文,或是扣個幾十文,是有著絕對的權利。 梅姨娘這么一想,心中不擔憂了,腳步輕松往前走。 可是呢,她才走出十幾步,就被一人攔住了去路。 月色下,這人身型瘦長,背剪著手,臉上浮著似笑非笑的笑容。 梅姨娘身子一僵,“大……大少爺?” “這條路的前方,是通往長寧郡主的去處吧?”郁人志抬起手,有一下沒一個轉著手上的一個扳指,“你去那里做什么?” 梅姨娘訕笑道,“沒做什么,我這不走迷路了嗎?正往回走呢!” “你少來!”郁人志冷笑,“你騙得了郁嬌,還能騙得過本少爺?你不止一次的來這里吧?說,想干什么?” 梅姨娘眸光一沉,這個郁人志,怎么知道她不止一次來這里?是侍女透出的風聲? 梅姨娘扭了下腰身,露著媚笑朝郁人志走過去,“大少爺,你聽我說……” “給本少爺站??!你這種貨色,本少爺不喜歡近看!”郁人志厭惡得皺眉。 梅姨娘氣得臉色鐵青,她這種貨色?她這種貨色怎么啦?不偷不搶,比他娘錦夫人強多了。 錦夫人年輕時,身為一個大姑娘,居然去爬郁文才的床! “那么,大少爺攔著我做什么?這大晚上的,也不怕府里人看見,說閑話?”梅姨娘繼續(xù)媚笑,她的年紀比郁人志要年輕,她就不信,這個郁人志會不動心。 郁人志冷笑,“那也看你值不值!”他拂了下袖子,“我給你一個差事,你辦好了呢,你私自來這里的事,我就不告訴父親了,否則——,哼,一切按規(guī)矩辦事?!?/br> 梅姨娘氣得氣息一沉,這個郁人志,敢威脅她? 可是,她只是個妾,對方是府里的大少爺,將來是要繼承家產(chǎn)的。要是郁文才哪一天在她前頭死了,郁人志心情好,留下她,給碗飯吃,惱恨她了,會將她賣去做老媽子。 她忍著怒火道,“大少爺有何吩咐,請說吧?!?/br> 梅姨娘攏了攏袖子,站在原地,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郁人志道,“你呢,想個辦法,將郁嬌帶去豐臺縣。時間嘛,當然是越快越好?!?/br> 梅姨娘瞇了下眼,失笑道,“我一個姨娘,哪有機會出府?” 郁人志笑道,“這個就不勞你cao心了,本少爺這點法子還是有的,你只要在祖母或是父親話派你去豐臺縣時,認真點頭同意就好,另外呢,你再說,需要找個幫手協(xié)助。你就提出,帶郁嬌前去最好。” 梅姨娘知道,錦夫人的兒女們,都不喜歡郁嬌呢,一個個都想著法子算計著她。 這大少爺,又想到什么辦法,來整制郁嬌了吧? 想到剛才那郁嬌傲慢的神情,梅姨娘心中莫名的不喜歡郁嬌了。 “好。我答應你?!泵芬棠稂c了點頭。 郁嬌和郁人志相比,她還是要怕郁人志多一些。 “就這么說定了,”郁人志說完,轉身走了。 梅姨娘往身后靜園方向看去一眼,眸光冷凝,快步離開了這里。 郁嬌見長寧? 長寧不是瘋了嗎? 一個瘋子,有什么好見的? 梅姨娘想著這其中的因果關系,可是呢,她想不明白。 …… 郁嬌回到翠玉軒。 桃枝和柳葉已經(jīng)給她準備好了洗浴水。 等郁嬌在浴房洗浴好,穿著晨衣出來時,卻見屋子中多了個不速之客。 一身夜行衣,身上沾著夜色涼意的男子,長身而立,靜靜站在她的梳妝臺前。 郁嬌眨眨眼,“楚譽?” 楚譽沒抬頭,只“嗯”了一聲。 “你怎么又來了?”郁嬌頭疼了。長寧郡主剛才還叮囑她,不得跟楚譽來往。 楚譽的手里捏著一副畫,冷冷看著郁嬌,“我要是不來,還不知會生什么事呢?!?/br> 郁嬌看了他一眼,“能生什么事?日子天天平靜地過著?!?/br> “這是什么?”楚譽將手中的畫抖了抖,皺眉看她,“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 郁嬌黑著臉,“一副畫而已?!蹦鞘蔷瓣赖漠嫞齽偦馗畷r,在府門口遇上景昀的小廝,小廝遞給她,她不好當面扔,就隨手拿進翠玉軒來了。 她又一想,一副畫而已,連一副畫也斤斤計較,她未免太冷情。 楚譽三兩下將畫揉碎了,朝她緩緩走過去,“一副畫也不行,本王覺得,有必要立立譽親王府的規(guī)矩了?!?/br> 郁嬌愣了愣,就被他抵在了床架上。 “你想干什么?”郁嬌心頭一跳。 本院,請勿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