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3,帝后之怨
“在長風(fēng)亭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怎么又被郁嬌算計進去了?”錦夫人恨鐵不成綱地盯著兒子。 那個郁嬌,究竟是人還是妖?那么小的年紀,怎么會有那么縝密的心思? 她的兒女們,竟然沒有一個是郁嬌的對手。 這真叫人匪夷所思。 更叫人惱恨。 郁人杰眼神躲閃,只得老實交待起來,不敢再隱瞞著。 他吱吱唔唔說道,“兒子叫郁嬌回京,她不回,兒子氣不過,就說她冷血冷情,親哥死了,她居然不回京送送,只想著往外跑記著自己的事情,當(dāng)時客棧中的人多,兒子的意思是,想害她身敗名裂?!?/br> “……” “誰知……,也不知她從哪里找到了大哥的三個護衛(wèi),那三人和郁嬌勸通一氣,說大哥曾想謀殺郁嬌,證據(jù)是弓弩。恰好那左青玄也在,事情就是這樣鬧開的?!?/br> “你中了她的詭計了!”錦夫人怒喝一聲,咬了咬牙,狠狠地給了郁人杰一個耳光,“糊涂蛋!你給我腦子清醒一點!” 郁人杰捂著被打疼的臉,不敢置信地看著錦夫人,“娘,你為什么打我?是郁嬌欺負我,你該打她才對,你怎么糊涂了?” 錦夫人氣得跺腳,“我不是早就提醒過你們了?且放過郁嬌,不要正面攻擊,找到機會再重重下手,你們就是不聽!” “……” “郁嬌知道你會去長風(fēng)亭,她不會做好準備?你去了那里,只會是自投羅網(wǎng),你不小心謹慎應(yīng)付她,反而挑動客棧的人給她難堪,她當(dāng)然會借機反咬你一口了,你正好鉆了她的圈套!” 郁人杰一下子愣住了,呆呆看著自己母親半晌。 他怎么沒有想到這里呢? 他心中十分懊惱起來,母親被關(guān)這么多天,外面的事情一無所知,他居然連母親也比不了,枉費他是個男子。 郁人杰和郁人志,相差了好幾歲。 郁人志活著的時候,有郁人志在前面處理各種事情,郁人杰只管玩,哪里懂什么心計? 如今哥哥死了,他才知道,他肩頭上落下?lián)恿?,他得替他母親想想。 他的臉上,露出了愧疚之色。 “娘,我……我錯了,那……那我現(xiàn)在怎么辦?”郁人杰心里沒底了,“父親會不會打死我啊?” 郁文才對幾個子女,管教得十分的嚴厲。 上回因為郁嬌告狀,郁人杰被他父親已經(jīng)打過一次了,過了大半個月時間,他才能勉強走路,郁人杰現(xiàn)在想想都后怕。 錦夫人嘆了口氣,“都怪我平時對你們太縱容了,你們平平安安的長大,日子過得順順當(dāng)當(dāng)?shù)模睦镏?,人外有人,天外有天??/br> “……” “事情到了如今這一步,你最好收斂起來,包括你兩個meimei,都給我安份一點,別去惹郁嬌了!” 郁人杰心中不甘心,“娘,就這樣算了么?就由著那丫頭猖狂下去?” “怎么可能?”錦夫人的臉上,浮現(xiàn)出一絲詭異的笑容來,那笑容讓人看了,不寒而栗,“當(dāng)然是,找別人出手了?!?/br> “找誰?” 錦夫人看著兒子,“等機會!郁嬌鋒芒太盛,時間久了,仇人只會越來越多!”她拍拍兒子的肩頭,“你現(xiàn)去見你父親,老實認錯裝無辜,才不會挨打,他如今只有你一個兒子,就算打你,也不會下死手?!?/br> 郁人杰點了點頭,“……我聽娘的?!?/br> 錦夫人想到了自己的兒媳婦鐘氏。 那個喜歡跟她唱反調(diào),仗著自己是嫡長女身份,又是八抬喜轎抬進府,嘲笑她是姨娘出身庶女出身,不將她這個婆婆放在眼里的高傲小賤人。 鐘氏只生了個女兒,男人又死了,還留著做什么? 讓鐘氏跟郁嬌斗去。 最好呢,兩敗俱傷,她來個坐收漁翁之利…… 郁人杰經(jīng)錦夫人提醒,來書房見郁文才的時候,更加的小心謹慎了。 “父親,你找兒子?”郁人杰恭敬地走上前,行禮問安。 雖然,他從小到大混沌度日,從不管府里的大小事,但是,那是有哥哥在的時候,有哥哥跟在父親身邊打理事情,他cao什么心? 拿銀子玩就是了。 但現(xiàn)在他明白,哥哥沒了,這丞相府的一切,都是他一人來繼承了。 他得做做樣子,告訴自己父親,他并不是個廢物。 否則,要是父親厭惡他了,跟哪個姨娘生了個兒子,他的地位,就危險了。 誰叫他母親失了寵呢? 母憑子貴,子憑母貴,他還是明白這其中的厲害關(guān)系的。 “跪下!”郁文才見他走上前,忽然怒喝一聲。 站在屋中一側(cè)的郁來旺,眼見情況不對,實趣地走出去了。 郁人杰心中顫了顫,腿一軟,下意識地就跪了下去。 他故意裝著什么也不知情地問道,“父親,兒子……兒子哪里做錯了?為何兒子一進屋,就要兒子跪著?” 郁文才一直不喜歡這個整天無所事事的小兒子,但大兒子一死,他不喜歡也得喜歡了。 “你還問為什么?看看你干的好事!”郁文才抓起桌上的那只弓弩,狠狠地扔在他的面前,怒道,“你在長風(fēng)亭,為什么跟郁嬌吵了起來?” 郁人杰的目光往弓弩上看去一眼,一臉委屈地說道,“父親,兒子也是為了郁府的面子,才呵斥郁嬌的,并不是有意跟她吵。郁嬌不回京,叫外人看了,會做何想法?哪知她……她跟大哥的三個護衛(wèi)串通一氣害兒子,兒子是有口難言啊!” 郁人杰聽信了母親錦夫人的話,一個勁地賣慘裝老實。 反正呢,父親又沒有親眼看見當(dāng)時的情況,郁來旺也不敢亂說。 郁文才盯著他,磨了磨牙,冷笑道,“我不是再三警告你,到了長風(fēng)亭,一切聽來旺的嗎?你為什么自己做主了?如今可好,鬧出事情來,老夫的臉都被你丟盡了。” 前有小兒子在豐臺縣虐待郁嬌,后有大兒子在長風(fēng)亭意圖射殺郁嬌,朝中的官員們見了他,已經(jīng)嘲笑他了。 說他身為一朝丞相,居然管不好兒女,管不好后宅,只怕,平時夸夸其談的制國的本事,也是假的。 皇上那兒更派了太監(jiān)來問他,大兒子射殺郁嬌的事情,是怎么回事,他解釋了再三,才將皇上穩(wěn)住。 郁人杰不再反駁,低頭認錯,“兒子心疼大哥的死,一時沖動了,父親罰兒子吧。” “哼,當(dāng)然要罰你!”郁文才憤恨說道,“從今往后,你見了郁嬌,少給老夫頂撞她?!?/br> 郁人杰不服氣地點了點頭,“……是?!?/br> 郁文才將他的不服氣看在眼里,心中堵著一口氣,又冷冷說道,“譽親王向皇上遞折子了,要求娶郁嬌。不管這件事成與不成,她有譽親王護著,你再敢惹她,你是找死!搞不好,整個郁府,都會受到牽連!” 郁人杰心頭一驚,慌忙抬頭看向郁文才。 “爹,這可是真的?那死丫頭哪里好了?怎么會被譽親王看上?不對,譽親王怎么會忽然提親?他不是去了崇州了嗎?” 郁文才看了他一眼,說道,“譽親王的脾氣,你又不是沒有聽說過。他喜歡什么樣的人,誰能左右?這次請婚的折子,是譽親王府的大管家遞的。那紀仕,是當(dāng)年先皇身邊的大護衛(wèi),有三品官職,有資格進宮遞折子?!?/br> 父親再三叮囑,母親又再三的警告,縱使郁人杰心中厭惡郁嬌,恨不得一時將郁嬌弄死,也不得不點頭了。 “原來是這么回事,兒子明白了?!?/br> “不要口頭答應(yīng)著,得行動上答應(yīng)?!?/br> “是?!庇羧私苄牟桓是椴辉傅攸c了點頭,又道,“爹,難不成,將來還得供著郁嬌不成?”他知道,父親根本不喜歡郁嬌。 郁文才斥道,“你少惹她就行了!”供著她,她哪配? 他想起這個災(zāi)星女兒,心中就是一肚子的火。 “……是?!庇羧私芾斡涘\夫人的話,不管郁文才說什么,他且答應(yīng)就是了。 郁文才看著小兒子,見他老實多了,又說道,“你且先下去,你大哥的后事,現(xiàn)在交與你打理,跟著來旺學(xué),萬不可再出差池,你要記著,你的一言一行,帶表著郁府,你做錯了,外人不會笑你一人,會笑整個郁府。” 郁人杰心中長長地松了口氣。 聽父親的口氣,這是不罰他了? 看來,他哭一哭,賣一賣慘,還是對的,娘果然了解父親。 想來也是,父親只有他一個兒子了,只要他乖巧懂事,這郁府的將來,還不是他的?父親還不得想到自己的將來? 于是呢,郁人杰鄭重的點了點頭,“兒子謹聽父親教誨?!?/br> …… 大齊皇宮,正德帝的御書房。 正德帝盯著桌案上的一封折子,半晌沒吱聲,一直瞇著眼,臉色冷得嚇人。 那眼神如劍,似要將折子上的幾個字,一個個戳沒了似的。 嘴唇緊抿著,忍著滔天的怒火。 宮中大總管太監(jiān),王貴海往他臉上瞧了好一會兒,也沒見正德帝的臉色,緩和一下,反而是,越來越陰沉。 他心中百思不解,很少見皇上這般震怒了,便小心地問道,“皇上,可是哪處地方官員,又給您惹事了?老奴瞧您臉色不好呢?!?/br> “哼!”正德帝將折子重重一合,咬牙要齒,“楚譽!好,好好好,很好!” 王貴海心頭一跳,原來是因為譽親王。 他心說,這大齊國,也只有譽親王敢將皇上惹得跳腳,卻又打不得,殺不得,頂多罵上兩句。 可那譽親王的臉皮,厚如城墻,罵上再難聽的話,他也是滿不在乎,依舊我行我素。 皇上因為他的事氣得跳腳,也不是一回兩回了,而是數(shù)不勝數(shù)。 王貴海便問道,“皇上,是不是譽親王在處理平南王堂兄一事上,沒有盡心?偷懶了?” 他記得,譽親王聽說自己要被派往西南崇州處理叛亂一事時,氣得在譽親王府里,狠狠地罵了一頓皇上。 如今去了崇州,天高皇帝遠的,譽親王還不得更加放肆? 其實皇上將他打走,是想眼不見心不煩。 正德帝沒回答王貴海的話,而是忽然站起身來,手里緊緊抓著折子,背著手往御書房外大步走去。 王貴海慌忙跟上,“皇上,您要去哪兒?” “去皇后那兒,朕要問問她,她是怎么管教譽親王的!”正德帝幾乎在咬牙切齒。 王貴海明白了,譽親王一定是惹了大事了,不然的話,皇上怎會找皇后問責(zé)? 譽親王是皇后養(yǎng)大的,所以,只要譽親王一惹事,皇上就會去找皇后。 …… 坤寧宮。 李皇后正同自己的心腹嬤嬤蘭秀在下棋。 蘭秀是她從娘家?guī)淼呐慵?,從小就在她身邊服侍,極為忠心。 蘭秀一邊陪著下棋,一邊煮茶。 “多備一份茶杯,一會兒皇上要來?!崩罨屎箝e閑落下一子,說道。 蘭秀啞然,“娘娘怎知皇上要來?” 李皇后抬頭看她一眼,淡淡說道,“因為,譽親王又惹事了,皇上來找本宮麻煩來了。” 蘭秀斂了神色,皺著眉頭嘆息一聲。 她往四周看了看,現(xiàn)這殿中,只有她和皇后,才大著膽子開口,“娘娘,當(dāng)初老奴就勸過娘娘,您將譽親王養(yǎng)到七歲分宮而居后,已是盡了長嫂的義務(wù)了,他長大后如何行事,您何必再cao心?” “……” “這不,但凡他有點什么事情,皇上總會來娘娘問責(zé)。娘娘也總是跟皇上作對。這夫妻間的矛盾一多,爭吵一多,哪里還有感情?娘娘這不是有意將皇上往外趕嗎?” “我和他有過感情嗎?”李皇后看向蘭秀,澀然一笑,“蘭秀,你知道我心中所想,何必總是這般說?” “娘娘,您——,唉,老奴也是替娘娘的將來著想啊?!碧m秀怔怔看著李皇后,長長一嘆,“您還記著那人吧?何苦來著?您和皇上,都生了五個孩子了,這份恩寵,后宮唯一啊?!?/br> 后宮中,哪怕皇上天天宿在一位妃子的宮里,但不準那妃子留下子嗣,也算不得恩寵。 比如陳貴妃,身邊也只有一個三皇子。 其他的妃子,最多的也只有兩個孩子,而且,都是不怎么得寵的。 皇上雖然來皇后宮的日子較少,但每一次和皇后同房后,從不讓皇后喝避子湯,都是順其自然的受孕產(chǎn)子。 可見,皇上心中,還是很在意皇后的。 “他殺了他!我會記恨一輩子!我不需要他的寵!”李皇后抬著頭,端正身子坐著,眼底露一抹凄然之笑,“不為別的,我會跟他做對一輩子!他厭惡楚譽,我偏要喜歡!他喜歡哪個女人,我偏不讓他喜歡上!” 蘭秀不敢說下去了。 她知道,李皇后心中委屈著,憤怒著,以跟皇上做對,來泄心中的恨意。 當(dāng)年,李皇后已經(jīng)披上了嫁衣,滿懷喜悅之情地坐在閨房里,等著心上人——金陵第一才子路子恒的喜轎來迎娶她。 可最先等來的卻是,當(dāng)時還是大皇子的皇上,手拿圣旨來李府宣旨,封當(dāng)時還是李家大小姐的李皇后為大皇子妃。 正德帝當(dāng)時,是手握重兵的大皇子,極有可能繼承皇位。 李家哪里敢抗?fàn)帲?/br> 偏偏這時,喜轎到了。 李家慌了神,不得已,將李家另一個女兒塞入喜轎中,讓路家抬走了。 路家公子是個老實的書生,并不知道,自己的心上人已被換了。 喜轎一直抬到大江邊,準備過江到金陵,偏偏那時,忽然來了一陣大風(fēng),將轎簾子吹起,且吹落了替嫁女的喜帕,路家公子恰好看到轎中之人的陌生臉龐。 才覺李家騙了他。 大怒之下,他要回李家質(zhì)問。 當(dāng)時送親的是李皇后的弟弟李易山,李易山見瞞不過去了,只好說出了實情。 路家公子和李皇后相識多年,感情深厚,心上人被位高權(quán)重之人搶走,心念俱灰的路家公子一時想不開,跳了河。 但李皇后不相信路家公子是自盡的,因為當(dāng)時河邊忽然來了不少人,大家搶著坐船時,一片混亂中,有人喊著,“新郎官跳河了!” 因為當(dāng)時正逢大江漲水,可憐的路家公子,被沖得無影無蹤,二十多年過去了,仍沒有尋到路公子的尸骨。 自此,李皇后恨上了皇上。 ------題外話------ 今天先這么多,明天寫很重要的部分 本院,請勿轉(zhuǎn)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