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門咔噠開啟，屋里的暖氣與光線撲面而來，她站在那里，手里捏著兩根筷子，黑發(fā)粗略地挽在腦后，脖頸邊散落幾縷碎發(fā)。彭朗沖她抿開嘴角，季長善彎起笑眼，過了三五秒才板起一張臉問：“你怎么又不帶房卡？”

    彭朗單手抱箱子，另一條胳膊摟住她的肩背，低頭嘬一口她的臉頰，“我喜歡你給我開門。”

    他身上沾著外面的寒氣，季長善凍出一點雞皮疙瘩，但是沒有推開彭朗。她抬頭看彭朗一眼，他頭發(fā)濕潤，羊絨大衣上掛著細密的水珠。外面下雨，他也不知道打傘。

    季長善摸一摸他的濕衣袖，叫彭朗去洗個熱水澡驅(qū)寒，待會兒西紅柿牛rou面就煮好了。

    彭朗把咖啡箱子放到鞋柜上，不用季長善開口，他就知道應(yīng)該換鞋。季長善看一眼紙箱，彭朗踩上拖鞋，脫掉外衣掛好，“箱子里是藍山咖啡，你不是說好喝么？”

    “那也不用這么多?！?/br>
    彭朗從正面抱住季長善，“你慢慢喝，喝完了還有?！?/br>
    他彎下腰，用鼻子蹭季長善的臉頰，嘴巴親這里親那里，一切都漫無目的。季長善接受著彭朗的親昵，黑眼睛彎成月牙。她抬起胳膊回抱彭朗，他的毛衣柔軟而溫暖，季長善留意著筷子，不讓它們弄臟彭朗的衣服。他頂著季長善往屋里走，越走，一顆心越駛?cè)敫蹫场?/br>
    季長善拍拍彭朗的后背，同他說：“我已經(jīng)寫好辭職信了，不過交接工作還要做到月底?！?/br>
    “你還得去遠方交接？”

    “沒什么事兒，大家也不能把我吃了?！?/br>
    彭朗順一順季長善頸邊的碎發(fā)，看住她的眼睛說：“有事兒你就告訴我?！?/br>
    第71章 善報 善有善報，惡有惡報。

    與季長善的調(diào)查結(jié)果一并公布的, 還有遠方的升遷名單。季長善雖然清白，但到底是彭朗的太太，說不好哪一天就會跳槽朗郁。遠方權(quán)衡利弊，自然不能把高管位送給對手, 季長善對此早已釋懷。

    升遷名單統(tǒng)共兩頁紙, 季長善從頭到尾翻看一遍, 陳月疏也不在列。從秋蕙賣場宣布與遠方終止合作起，季長善就料到了這個結(jié)果。她半分不同情陳月疏, 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季長善不屑于落井下石，向陳月疏提交電子辭呈時, 一個字也沒多說。

    返工辦理辭職手續(xù)的那天, 季長善再次踏進遠方的大門。她像過去的八年一樣，刷員工卡進閘門，快步走到電梯間等電梯。周圍的同事見了她, 有意無意地讓出一條路, 沒有人靠近季長善。他們的表情十分微妙，就像坐在鏤空的游覽車里觀猛虎, 既新奇又刺激；另一些人則深受負面新聞的牽扯，近來熬大夜加班，眼神在黑眼圈的托舉下, 隱隱顯出幽怨。

    季長善并不在意大家怎么看她, 他們同她打招呼，她就點頭致意；若是偷偷拿白眼翻她，她就冷眼瞥回去，沒有絲毫不愉快。

    電梯抵達辦公室的樓層，季長善大步走出電梯，身后的男同事啪啪兩下按著關(guān)門鍵, 嘟囔道：“看她拽得二五八萬的，不就嫁了個有錢人么。”

    他的女同事原本就和他不對付，眼下在他身后照鏡子理頭發(fā)，嘴里輕飄飄地冒出兩句：“平常干不過人家的業(yè)績，吃酸葡萄；人家找個更好的單位上班，這葡萄可就酸倒牙了。這季節(jié)還是少吃葡萄，不應(yīng)季。”

    他們在鏡子中碰撞目光，彼此都禮貌一笑。季長善不知道電梯門內(nèi)的洶涌，只是腳步嗖嗖地穿越長廊。

    路經(jīng)休息區(qū)，杜凱坐在那里吃提拉米蘇，手邊配一杯朗郁體驗店的拿鐵，季長善不經(jīng)意看見他，杜凱捏著小叉子沖她揮手，“一起吃點兒？”

    季長善寡淡地回絕，繼續(xù)往辦公室走。杜凱拎起提拉米蘇與咖啡，跟上季長善步伐，邊走邊問：“以后你去朗郁上班？”

    “是?！?/br>
    “那我去朗郁應(yīng)聘，你能給我走后門么？”

    季長善腳步?jīng)]停，轉(zhuǎn)頭瞥杜凱一眼。

    Benjamin群發(fā)郵件的那天晚上，公司論壇里熱火朝天地討論季長善的八卦。大家吃瓜看戲，匿名發(fā)表激烈的言論，季長善過去的業(yè)績在婚姻面前不值一提，大多數(shù)同事批判她成天冷臉，原來笑容都用于媚男。他們將季長善踢出獨立女性的群體，嘲諷季總監(jiān)驗證了那句老話：“女人啊，事業(yè)干得再漂亮，也不如嫁個好老公?！?/br>
    杜凱立馬編輯一篇小作文發(fā)在論壇里，作文的大致意思是：哪條法律規(guī)定獨立女性不能跟有錢人結(jié)婚，Aurelie獨立得像只母老虎，你們抱團罵她，是因為失明，還是因為猴子群居久了，一只猴子跳出來叫囂，一群猴子就得跟著上躥下跳。

    乍一看，他這番言論是替季長善辯護；定睛一看，又仿佛在罵她母老虎；詳細品一品，他確實在為季長善說話。季長善組里的下屬謹慎辨別一陣，紛紛跟帖評論。

    他們說，季總監(jiān)雖然面無表情，但從不摔文件發(fā)脾氣；她開部門會議或者找人私談，向來只跟大家討論這事兒應(yīng)該怎么做，而非大罵你怎么這樣蠢。

    一位女下屬直白地回帖：“酒桌上談生意，有些上司會直接讓男的去做。他們美其名曰照顧女性，舍不得女下屬喝酒，其實是在剝奪我們做單的機會。季總監(jiān)就不這樣。我們組談生意，管他男的女的，想干就干。喝完酒夜深了，季總監(jiān)還打個專車繞路送人，嘴上倒是很冷淡，非要說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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