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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朵朵小口地吃了起來,心里有點小幸福,這可是書湘親手給她拆的呢。 將將吃完一個飯團,讓她安靜的書湘卻忽然開口:“喂,喬朗他……” “噗——” 唐朵朵口中還沒咽下去的飯粒悉數(shù)噴了出來, 幸虧書湘機靈躲得快,不然她將被噴一臉,但她的桌子可就遭了殃,飯粒子到處散落, 還有幾粒黏在了攤開的英語書上。 唐朵朵的臉紅得跟煮熟了沒兩樣, 一邊按著胸膛劇烈地咳嗽,一邊道歉給她收拾桌子, 慌慌張張之間, 又把她的筆盒給撞下去了。 “對……對不起……” 唐朵朵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怎么這么笨啊。 書湘沒有責(zé)怪她,推開她想來幫忙實則添亂的手, 一邊伸腳踹了下前桌椅子的橫杠。 前桌是個戴眼鏡的男生, 鏡片比酒瓶子底都要厚, 正埋頭吃紅燒排骨粉,慢吞吞地轉(zhuǎn)過身來,滿臉困惑,嘴唇上還沾著油花。 書湘用目光示意了下地面:“同學(xué),幫個忙,撿一下筆?!?/br> 男生臉紅了,放下筷子,二話不說彎腰去撿筆。 等她用紙巾將桌面清理得差不多時,她的筆也全部被撿了起來,被前桌男生放進筆盒,紅著臉交給她。 “謝了?!?/br> 書湘順手從唐朵朵的零食袋里掏了盒蘇打餅干,塞進他手里作為報答。 “不用謝?!?/br> 男生轉(zhuǎn)過去了,耳垂依然是紅的,將餅干放進課桌抽屜里。 書湘將視線轉(zhuǎn)到唐朵朵臉上,見她咬著下唇,一副“我有罪,我罪該萬死”的神情,皺起了眉。 她皺眉的表情落在唐朵朵的眼里,就完完全全成了另一種味道。 她哭喪著臉,選擇坦白從寬:“書……書湘,你別生我氣,我那天……是和喬朗哥說話了……” 書湘本想問,你和喬朗說話我為什么要生氣,后面她想起來了,哦,這是她之前說的,不過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不和他生氣了。 所以她很大度地打斷唐朵朵:“沒事,算了?!?/br> 唐朵朵遲疑:“那你剛剛說起喬朗哥……” “哦,”書湘說,“我是想問你他的一些事?!?/br> “什么事?” “所有事。” 書湘屈指敲了敲桌子,說:“就從你那天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他家說起?!?/br> 唐朵朵咬住下唇,忍不住問:“我……一定要說嗎?” “嗯,一定要說?!?/br> 書湘的神情是毋庸置疑的,唐朵朵糾結(jié)半晌,最后還是說了出來:“我那天……是和我爸爸去討錢的?!?/br> “討什么錢?” 唐朵朵抬起臉,心想,那就是很長很長的一段故事了。 要說清楚一個故事,有詳細的講法,也有簡略的講法,權(quán)且看聽故事的人想怎么聽,若想節(jié)省時間,簡單,三兩句話就可概括,如果要聽得細致一點,每一處細節(jié)都要拷問明白的話,那就是三天三夜也說不完。 唐朵朵一面對書湘就緊張,就結(jié)巴,她結(jié)結(jié)巴巴的講述從早自習(xí)延續(xù)到了大課間,又從大課間拖延到了午休,講到最后部分時,已經(jīng)到了吃晚飯的時間。 書湘嫌班上耳目太多,人人腦袋上都頂了根天線,拖著她去小賣部買晚飯,順便在樓下散步,散著散著,這步就散到了老教師公寓。 這里跟夏天時沒什么兩樣,公寓一如既往的殘破,從磚縫瓦礫之中冒出來的野草野花都凋零了,水泥乒乓球臺坑坑洼洼,里面積了些水,是昨晚下雨留下的痕跡。 重返故地,唐朵朵心中說不出的激動,換做半年以前,她絕對料不到自己會跟書湘臂挽著臂,像一對親密好友那樣聊天散步。 雖然她已經(jīng)不再記得她,雖然她只是為了向她打聽喬朗,唐朵朵還是忠實地將自己知道的一切都告訴她。 關(guān)于喬朗,她知道的其實也不多。 第一次見到他,是在醫(yī)院里,她剛剛失去了mama和弟弟,而他失去了爸爸,失神地站在醫(yī)院走廊里,身后是抱著女兒大哭的喬mama。 大人們指指點點,說那就是殺人兇手的家人,做丈夫的不知突然發(fā)什么瘋,突然一腳油門闖紅燈,撞飛好幾個人,一個老太太來不及送醫(yī),當(dāng)場死亡。 她爸爸紅著眼睛怒吼一聲,沖著地上那對母女撲了過去,被幾個看熱鬧的人給攔腰抱住,喬家母女倆哭得更加悲慘,而年少的喬朗站在原地,一滴眼淚也沒流,神情怔怔的,像是給夢魘住了。 他嚇壞了。 當(dāng)時躲在墻角的唐朵朵偷瞄著他,心中冒出這樣一個念頭。 她那年也很小,大人們的糾紛她弄不明白,但mama和弟弟不在了她是知道的,她并不怎么難過,不是因為她冷血,而是因為mama對她本來就不好,弟弟出生后,就更差了,經(jīng)常打罵她,讓她洗尿布。 年幼的唐朵朵曾發(fā)自內(nèi)心地許過愿,要是能讓弟弟消失就好了,她不想洗那些黃黃的尿布,上面還沾著稀屎,讓她惡心,可是不洗又要挨mama罵,有時還要挨爸爸打。 他們說,女孩兒生來就是干這些的。 弟弟現(xiàn)在真的不在了,這讓唐朵朵有些開心,她不用洗尿布了。 可是她又覺得上天有點不講道理,她只是不想要弟弟,沒說不想要mama,他把她mama一塊兒帶走了,還害得那對可憐母女要承受她爸爸的怒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