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里，老錢猛地回過神來：“不對啊，你干嗎跟我打聽這個?。磕氵€沒告訴我呢，喂？喂？”

    那邊沒回應(yīng)，老錢拿開手機一看，才知道電話早就掛了。

    喬朗不是故意掛他的，有通話中途插了進來，是唐朵朵打來的。

    唐朵朵問他有沒有什么密碼是用的書湘的生日，因為她突然記起來，十年前的某一個夜晚，喬玥忽然發(fā)信息問她，知不知道書湘的生日是哪一天。

    她當(dāng)時沒放在心上，以為她只是想給書湘準(zhǔn)備禮物，現(xiàn)在回想起來才覺得不對勁，而且是越想越不對勁。

    喬朗想了想，他沒有密碼是書湘的生日，就算是當(dāng)初在一起的時候，書湘也從不要求他這個，正想說沒有，腦子里卻電光石火地劃過了什么。

    不，不是沒有，有一個。

    書湘送的那款iPhone5，她用自己生日做的開鎖密碼，而他從來沒改動過。

    喬朗立刻從地上站起來，掛了電話就往墓園外走。

    回到家，他沖進書房，直奔書桌最下面那只抽屜，找到鑰匙打開鎖。

    里面裝了一堆照片，全是當(dāng)年他給書湘拍的，要送給她的十九歲生日禮物。

    他翻開這些照片，在里面找出了那支手機。

    然后他又到處找充電線，謝天謝地，還可以開機。

    過了十年，內(nèi)存卡里儲存的數(shù)據(jù)已經(jīng)不復(fù)存在了，但喬朗做的就是數(shù)據(jù)備份和云端技術(shù)，因此他如果要找回那些數(shù)據(jù)并不難。

    他將手機連上電腦，等待軟件自動處理的時候，在腦子里梳理了一遍經(jīng)過。

    這件事應(yīng)該是這樣的。

    當(dāng)時的書湘不知道為什么，撥錯了他的號碼，打到了他以前用的手機號。

    那張電話卡他一直在繳費，手機雖然不再用了，但他總是會時不時拿出來，因為那里面有她的照片。

    而書湘的通訊錄里一直存的是這個舊手機號，他的新手機號只是她來電記錄里的一串?dāng)?shù)字。

    她不肯替換掉，或是建一個新的電話本，因為她總是笑嘻嘻地說他是男小三，讓他不要要求太多，而且這樣安全，不會被程嘉木發(fā)現(xiàn)他們的jian情。

    那時的喬朗拿她毫無辦法，他也絕對想不到，就是這么一件小事，居然會在日后產(chǎn)生這么大的烏龍。

    舊手機當(dāng)時就放在溫馨家園的出租房里，那時母親恰好在那邊，想必她一定是聽到了來電鈴聲，看到了書湘發(fā)來的短信，于是她決定打開，卻發(fā)現(xiàn)需要開機密碼。

    聰明的母親在試過幾個密碼都提示錯誤后，很快就推測兒子使用的密碼一定是女朋友的生日。

    誰讓手機的鎖屏就是書湘的照片呢，這再好聯(lián)想不過了。

    所以她給女兒打去了電話，問她書湘的生日是哪一天，沒想到喬玥也不知道，又問到了唐朵朵那里。

    等終于問到手，喬玥一定會問mama，打聽這個干什么，母親會讓她別多管。

    再然后呢？

    母親會戴上她的老花眼鏡，嚴(yán)厲地審視兒子女朋友發(fā)來的短信，然后她越看眉頭皺得越緊，看一條，刪一條，最后手機終于沒動靜了，她滿意了。

    可這時書湘卻找上了門。

    喬朗讓自己沉浸在想象中，他幾乎可以穿過漫長的時光，依稀看到當(dāng)年的畫面，書湘一定狠狠哭過了，是紅腫著眼找上門的。

    而母親呢，她會說些什么？

    那時她正為了他被拘留的事焦頭爛額，找上門的書湘相當(dāng)于成了她的活靶子，她的怒氣會轉(zhuǎn)移到書湘頭上，可她卻什么都不能透露。

    因為他強調(diào)過，不能讓書湘知道，他的語氣就像是在威脅，如果讓她知道了，他會做出可怕的事。

    所以母親會說什么呢？

    不管說什么，無疑會是很難聽的話，難聽到極致，她還知道了硅谷的事，一定是老錢用來安慰她的，所以母親極有可能會讓書湘不要阻攔他的前途。

    書湘?zhèn)牡乜拗芟聵牵龅秸仍诎堤幍牧阂?，接下去，就是長達二十分鐘的施暴。

    -

    數(shù)據(jù)被恢復(fù)了，刪除掉的信息漸漸浮出水面，喬朗一條條地往下看。

    ——你在哪兒？為什么不接電話？我想和你談?wù)劇?/br>
    刪除。

    ——接電話好嗎？

    刪除。

    ——求你接電話！！

    刪除。

    ——你太過分了！我犯了什么不可饒恕的死罪嗎？！你為什么要這么對我??！

    刪除。

    ——小喬老師，我們和好可以嗎，我和程嘉木真的沒什么，給我回電話，我把一切都解釋給你聽好么？

    刪除。

    ——求你別不理我，愛你。

    刪除刪除。

    ……

    ——為什么你要對我這么殘忍？！

    刪除。

    ——我恨你。

    刪除刪除刪除。

    就這些，沒有了。

    她最后留給他的，是一句心平氣和、近乎陳述語氣的“我恨你”。

    每一個字都化成利刃，將喬朗戳得千瘡百孔，他本以為經(jīng)過今天傍晚的審判，他已經(jīng)能夠做到麻木了，可這一刻還是痛到身體蜷縮，胃像被一只無形的手攥住了。

    低頭時，他看見抽屜里的尼康相機，那是書湘送給他的二十一歲生日禮物。

    相機下，是一只紙折的桃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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