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芬里爾則是居高臨下地俯視著琥珀,瞳孔里泛著陰鷙的冷意。 “你知道幼崽為什么會死么?” 剛才被猛掐脖子的琥珀因為大腦極度缺氧,暈乎乎地差點昏過去,他下意識地抬起眸,腦?;煦绲貍鱽礅g痛,而他怔怔地瞪著芬里爾,像是不認(rèn)識芬里爾一般,聲音嘶啞地反問道:“……為什么?” “因為你太弱,你太沒用?!狈依餇柮鏌o表情地說:“所以你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死在眼前,卻什么都做不了?!?/br> 這句話顯然徹底地?fù)魸⒘绥牝湙M傲慢的自尊心。 琥珀的臉色變得極其難看,他金色的瞳孔豎起,滔滔的怒火溢綻。琥珀漲紅的脖子慢慢侵染整張臉龐,喉嚨里發(fā)出貓科動物代表著危險和警告的哈氣聲,猶如困獸猶斗,伺機(jī)反撲。 這么多年以來,芬里爾無比清楚依照琥珀那驕傲跋扈的性格,根本忍受不了丁點挑釁。 性子火爆的琥珀和芬里爾就像是天生的對頭,他們吵吵鬧鬧,無數(shù)次動嘴甚至動手,琥珀從來沒有服軟過一次,哪怕他做錯了事不占理,也會一臉理直氣壯地反唇相譏,吵不過芬里爾就直接打起來。 芬里爾就靜靜等在一旁。 芬里爾等待著脾氣暴躁的琥珀憤怒地?fù)渖蟻?,而他也可以露出自己鋒利的犬牙,兩頭巨獸撕咬互撲,將對方咬得鮮血淋漓,用一場原始血腥的戰(zhàn)斗,來發(fā)泄他心底無能為力的怒火。 可琥珀的雙唇艱難地蠕動了一番,他像是想說什么,卻耷拉著毛茸茸的耳朵,耳尖一簇虎毛被凜風(fēng)刮得顫抖。 琥珀垂下眼睛,頭一次默默地忍受著被指著鼻子罵得狗血淋頭的窩囊氣,什么都沒有說。 這頭驕傲好斗,渾身刺芒,無時無刻不帶著灼灼耀華的初旭猶如太陽神一般的老虎,他的雙眸失去了高光,神情卻變得黯淡,仿佛他的整個世界都已經(jīng)破碎了一般。 琥珀踉踉蹌蹌地踩著絢煥的霞光,失魂落魄地離開,雪地里留下一地零碎的腳印。 而琥珀再也沒有回頭。 芬里爾立在原地良久,直到琥珀的身影消失不見,他才仰起頭,目光空洞,像是在看著別人說話,卻又更像是在喃喃地自言自語:“因為你太弱,你太沒用?!?/br> “所以你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國破家亡。所以你只能看著父母被萬箭穿心。所以你只能看著弟弟meimei被人類當(dāng)成玩物一般舉起,活活地摔死?!?/br> “所以你只能看著她死在眼前卻什么都做不了。” 吹了一夜風(fēng)雪,芬里爾銀色的睫毛浸染星霜,他垂下眼睛,嗓音喑啞:“這都是因為你太弱,你太沒用。” 芬里爾罵的從來都不是琥珀,他罵是自己。 他最恨的是無能無力的自己。 “芬里爾,你還好嗎?”羅納德覺得芬里爾的狀態(tài)不太對勁,滿眼擔(dān)憂地問道。 芬里爾冷淡地?fù)u了搖頭,直接轉(zhuǎn)頭離開,留下羅納德和阿蜜莉雅面面相覷地對視一眼。 阿蜜莉雅目光有些憐憫地看向倒在雪地里的紫玨。 他披頭散發(fā),面色慘白,哪里還有半分從前精致的模樣,渾身狼狽,血漬將身下猶如銀砂瓊屑一般的霜雪染成了觸目驚心的血色,一頭紫發(fā)染滿寒酥玉塵,不僅霜雪落滿頭,全身上下都狼狽悲慘得不忍直視,猶如破碎殘敗的人偶。 他紫水晶般魅惑人心的雙眸變得混沌無神,猶如兩顆失去了光澤的塑料珠子,僵硬地綴在眼眶里。 一道最為猙獰血痕從他的額頭梗在整張艷色絕世的臉上,從額頭斜延伸至唇角,側(cè)臉也滿是密集的血口傷痕,完全毀掉了他艷若桃李的絕世美貌。 除了胸膛微微起伏,他死氣沉沉地就如同一具失溫的尸體。 阿蜜莉雅心生同情,想要過去把他攙扶起來,紫玨卻像是被上前幾步的她嚇到了般,發(fā)出一聲尖利的驚叫,雙手動作艱難地拖著自己的身體,連連往后縮。 阿蜜莉雅愕然地停在原地,雙手停在半空中,遲疑地出聲:“紫玨領(lǐng)主?” 紫玨用手捂著自己的腦袋,驚懼不定地看著四周,隨即表情慢慢轉(zhuǎn)變得茫然無辜,喉嚨里發(fā)出含糊不清的嗚咽,委屈地直掉眼淚:“怎么辦,我找不到我的乖崽了,找不到她了……” 阿蜜莉雅心頭覺得異樣,她下意識地看向身側(cè)的羅納德,羅納德摸了摸下巴,吶吶道:“他可能一時受不了這樣大的刺激,變得有些神智不清楚了、” “他瘋了?!”阿蜜莉雅聞言不禁一愣:“這種病該怎么治,治得好嗎?” 羅納德?lián)u了搖頭:“不知道。可能過幾天就恢復(fù)正常了,也可能永遠(yuǎn)都不會好了。” 阿蜜莉雅的表情變得復(fù)雜起來,她沉默了一會,忽然輕聲道:“羅納德,發(fā)生了這種事,我們大家都這么難過。雖然芬里爾一向不是情緒外露的人,可他竟然一點反應(yīng)都沒有,讓我覺得有些心寒……” 羅納德?lián)蠐先鶐妥?,支支吾吾地說道:“其實芬里爾他這種樣子,我反而更加擔(dān)心?!?/br> 阿蜜莉雅沒有想到,羅納德平日里看著憨憨傻傻的,卻有這樣細(xì)致入微的時候,他露出擔(dān)憂的表情:“其實像琥珀那樣痛哭一場,反倒還發(fā)泄出來了。芬里爾這種悶在心里,明明才更難受?!?/br> *———————————————— 黑暗里忽然一聲驚雷,仿佛昭示著冬夜已過,隨即便淅淅瀝瀝地落起春雨,猶如纏綿的絹絲拉住思緒,容易沉入夢中,睡軟骨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