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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連她的栗色鬈發(fā)也高高束起,扎成濃厚的馬尾。 昆侖奴牽來大宛馬,我本預(yù)備離去,豈料麗喀麗婭拽住我的右腕便抱上馬去:“駕!” 她竟然要帶我去! 我奮力地掙扎著:“放開我!你這畜生!你——” “忘了戚尋箏吧,”麗喀麗婭卻抱緊了我的腰肢,溫?zé)岬耐孪⒘脫茉谖叶?,“我?guī)阕撸覀儾蝗ノ饔?,不去中原,沿著月神的指引,去一個無人踏足的地方終老……” 何其可笑。 我想起已經(jīng)到手的布陣圖,乖順地將面孔埋在她胸前,輕笑道:“這有何難?我應(yīng)了殿下便是?!?/br> 此時此刻,她頸上月光石的光澤刺痛了我的雙眼。不知什么緣故,她身上永遠掛滿璀璨的月光石,仿佛將月華披在身上。 女人們圍獵時,我便坐在帳車?yán)锱刖贫?,葡萄美酒的醇香氤氳纏綿。這些日子,我成了樓蘭國人人唾棄的妖孽,她們議論紛紛,說我迷惑了右殺貴人,是亡國之兆。 “燒死他……燒死他!否則樓蘭要亡國的!” “他一個中原的賤奴,身上流的血都是骯臟的,怎能被封為右殺的閼氏!” “他一定是妖孽……聽說戚尋箏為他自斷右腕,他是魅惑女人的妖孽!” “臣懇求陛下,賜死這個中原公子,否則樓蘭必有大禍!” 對于這些流言,我充耳不聞,只是低眉調(diào)制美酒。 麗喀麗婭懶散地把玩手中的金茯鞭,指了指勸諫的群臣:“爾等誰敢動他,本殿先讓誰身首異處?!?/br> 女帝見她口出狂言,怒斥道:“放肆!” 麗喀麗婭并不在意,撩起紗簾進了帳車,將我調(diào)的美酒一飲而盡?,旇Ъt的酒液落在她唇角,越發(fā)顯得唇如朱砂。 我再為她滿上一杯,假情假意繞在眉眼,毫不掩飾:“臣,多謝殿下?!?/br> “你無需哄我開心,”麗喀麗婭搖了搖酒卮,又抿上一口,“有些事,你不說,我不問,便相安無事。你倒的酒真香,我一嘗,便什么都忘了?!?/br> 看著半醉的她,我想起你在樓蘭馴服的雪鷹。不知什么緣故,她很像囚籠中的雪鷹,明明有尖喙利爪,卻永生不得歸于自由。 第70章 ??戚尋箏 麒麟臺上宮燈十里, 今日是興瑢帝趙福柔繼位的黃道吉日。天色晦暗,泛著幾許霧蒙蒙的銀灰色,史官們卻昧著良心在左史上寫“綺霧云霞,五光十色”。 百官跪在丹墀之下, 口呼千歲萬歲, 正如往日對著趙福柔的母親元甍帝。在大順朝稱王的女人是誰, 對我來說并不重要。 宦娘總管拖長了聲音:“起——” 孔雀羽制成的宮扇緩緩移開, 新帝該露面了。然而那宮扇之后,何曾有錦衣華服的趙福柔?! “這——”宦娘驚得鹿筋麈尾都扔了, “陛下!陛下吶?” 文武百官亦驚詫不已,令人四下搜尋趙福柔。 “快!傳凌煙閣緹騎!九五之尊不知所蹤!” “封鎖宮城!快!” “登基大典上丟了陛下,這是不祥之兆啊!” 我往孔雀羽宮扇后看去,那里有金碧輝煌的龍鳳寶座,鐫刻了煙草祥云, 紫氣東來。它意味著人世間最尊崇的地位。不知有多少人為了這王座機關(guān)算盡,陰謀陽謀。 我與尋嫣對視一眼,同時解刀往鎏金寶座上走去,尋嫣套著紫晶戒指的玉指掀開云紋鮫綃簾, 簾后空空如也。 尋嫣眉心一蹙:“查?!?/br> 半個時候后, 寢宮的總管審遍了灑掃侍奉的小宦娘,得到一個荒唐得不能再荒唐的消息:在登基大典之前, 陛下說出宮隨便走走, 卻一去不返。 尋嫣唯恐再生事端, 當(dāng)機立斷令人封鎖了鄞都城,明察暗訪, 搜尋興瑢帝的下落。興瑢帝性情怯懦, 不擅功夫, 想來不會難尋,豈料尋了三天三夜,仍舊不見蹤影。 趙福柔去了何處呢? 忽憶及許久之前,趙福柔曾在重重宮闕中賭氣地說:“哎,當(dāng)?shù)奂б稽c也不好,我不是趙福柔,我是趙惜惜!” 我眸光一凜,抬手牽過一匹暗夜五花馬:“駕!” 醉歡二話不說,策馬跟上:“你去哪里?” 我順著朔風(fēng)回首,輕聲道:“我猜到她的下落了?!?/br> 兩個時辰后,我們在鄞都城外的官道上追到了一襲布衣的趙福柔。彼時夏意漸濃,淺金的光穿過云層,催離鄉(xiāng)的雁重歸故里。 趙福柔牽著一匹瘦瘦的小毛驢兒,哼著歌兒往南走。她換下了錦衣玉釵,披著尋常姑娘穿的嫩青布衣,足踏平地軟鞋。她的青絲斜斜挽作尋常的鵝梨髻兒,倘若不說,誰能把眼前的鄉(xiāng)野丫頭認(rèn)作當(dāng)今圣上? “正月里打新春兒,寡夫在房中口問心兒,寡夫年長三十二,嘞個呀咿兒呦,一十七歲過了門兒……” ……這唱的還是《小寡夫上墳》。 我寂寂片刻,下馬行禮道:“臣女參見陛下!” 醉歡亦行禮道:“今日是陛下登基的良辰吉日,還請陛下即刻回宮!” 趙福柔摸了摸小毛驢,搖頭道:“我不會再回去了?!?/br> 醉歡走近幾步:“陛下!陛下三思!” “鄞都不是我該留的地方,我留在這里,只是個笑話。”她又松散伸了個懶腰,圓圓的眼眸清澈如露珠,“我不通文墨,不懂朝政,連奏折上的字兒都認(rèn)不全,我坐在丹墀上,有什么用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