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人的冷戰(zhàn)
山梨不知道自己到底占用了浴室多久,但是她一出來就看到了越前龍馬的臭臉。 她猜,自己應(yīng)該是耽誤了他們的洗澡時間吧,給人添麻煩了,山梨心里愧疚,她一邊鞠躬一邊道歉:“對...對不起?!?/br> 結(jié)果,越前龍馬居然狠狠別過了臉,看都不看她一眼,直接越過她進了浴室,里邊的水聲吵吵嚷嚷,每一下都像打在山梨的臉上。 好吧,從見第一面起,越前龍馬就不喜歡自己,她又不是沒看出來。 她不就是浴室用得久一點嗎,不開心就直說好了,要這樣給她臉色看。 山梨覺得自己來到這里變成了受氣包,一方面是在這里和她關(guān)系最密切的零,還有越前龍馬,他起碼應(yīng)該對她保持陌生人之間基本禮遇的吧? 山梨氣鼓鼓地坐在桌前吃掉了自己帶回來的零食,一口接著一口,第一次覺得這些點心也沒有多美味了。 一定是這個集訓(xùn)營的錯,食物才會一點都不好吃,山梨恨恨地想著。 浴室的水聲越肆意暢快,這個點心就越難吃。 德川一矢回到宿舍的時候,察覺到一股不同尋常的氣氛,比他預(yù)料的那種還要更奇怪、更糟糕一點。 德川一矢環(huán)視一圈,山梨和越前龍馬都安安靜靜地各自占領(lǐng)了一方天地,沒有畫上楚河漢界,卻又涇渭分明。 越前龍馬坐在桌前一言不發(fā)沉默著,山梨則坐在床上,背靠著墻壁,手上拿著一本書在慢慢翻看。 紅色封皮? 德川一矢忽然覺得那書有點眼熟,他站著看了幾秒后確定山梨拿著的正是自己帶的書。 所以,這是翻了他的行李箱? 他記得他是沒有把書從行李箱里拿出來的。 感受到德川一矢的目光,山梨抬起頭望向他,發(fā)覺他看的其實是自己手中拿著的那本書。 山梨腦中的線又連上了,對了,因為下午和越前龍馬獨處一室實在過于尷尬,山梨討厭自己的眼神老是飄到越前龍馬身上去,更討厭越前龍馬每次還都會專門和她視線交匯后狠狠別過臉。 “喂!有本事你也別往我這邊看??!”山梨在心中怒吼。 她急迫地尋找什么能夠讓她不用眼神到處飄忽的道具,最終在德川一矢的行李箱里隨便翻到了一本書,之后她便一直努力地讓自己看進這本書。 因為這竟然并不是用日文寫的,也不是那種淺顯英文的原版書,山梨的英文水平不太支持她看明白這書,可是書都拿起來了,還裝模作樣地翻動了十來頁,山梨只好計算著時間翻頁,模擬出“認真在讀書”的狀態(tài)。 模擬得太過沉浸,她連德川一矢什么時候回來的都沒察覺。 書的正主盯著自己,山梨頓時尷尬感倍增,合上書的動作做到一半又停下來,她可不能讓越前龍馬知道自己其實一直沒有在看書。 算了!反正德川一矢那邊還有一次機會。 山梨咬咬牙,伸出兩根手指,沖著德川一矢無聲說道:“第二次的,換一下。” 德川一矢一愣,隨即明白了山梨的意思。 理論上,山梨主動提出換一下,他應(yīng)該很慶幸才對,德川一矢扯出一個淡淡的笑容。 山梨嘴一撇,就知道正中德川一矢的下懷,但自己也無可奈何,畢竟這是自己提出來的要求。 山梨達成了自己的目的后便繼續(xù)假裝翻書,不主動和其他人說話。 奇怪的是,她發(fā)現(xiàn)今天晚上越前龍馬和德川一矢兩個人竟然也沒有說話。 難道說,越前龍馬也和德川一矢吵架了?他對著德川一矢可從來沒有過臭臉的。 山梨心里想法多得繞成了一團毛線球,卻沒有可以共同梳理的人。 而察覺到氛圍微妙的德川一矢本來就不是多愛說話的人,保持沉默對他而言就是家常便飯。 他看得出山梨和越前龍馬之間的透明的隔閡,雖然不知道倆人之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但是他也很能理解越前龍馬目前的糟糕心情。 叁個人在互相揣測和理解當中營造了一室的沉默,連外邊的枕頭大戰(zhàn)都沒有參加。 到了快十二點的時候,沒有任何電子產(chǎn)品的山梨完全沒有娛樂的選擇,而手上那本根本看不懂的書她也已經(jīng)“速讀”完畢了,這樣的她是完全沒有辦法熬夜的。 她鉆進自己的被子里,正過身體,把被子往上拉到剛好蓋住下巴的位置后便規(guī)規(guī)矩矩躺好,眼神直愣愣地往天花板上飄去。 房間里沒有那種大的吸頂燈,而是由多個小燈來進行照明,天花板白得不那么刺眼,山梨看著天花板數(shù)著綿羊助眠。 一陣困意襲來,山梨的眼睛睜睜閉閉,柔白色的天花板變得比云霧還要迷蒙,似乎有個模糊的人影在里邊,哪怕是困倦當中,無法集中精力去辨別,但是山梨依舊肯定這個人她以前曾見過的。 山梨的大腦比她困倦的rou體更加倔強,自發(fā)地抵抗著一波又一波席卷而來的睡意。 山梨雖然也不太清楚為什么自己明明困得直打哈欠,卻一直沒法睡著。 她盯著天花板,天花板里那個黑乎乎的一團人影漸漸清晰,山梨忽然知道自己為什么睡不著了。 她發(fā)現(xiàn)了一件大事! “哎!”山梨從床上鯉魚打挺,而后跪坐在床。 接受著德川一矢和越前龍馬一前一后的遲疑目光,山梨放大自己的音量:“你們發(fā)現(xiàn)了嗎,這么晚了,越前...額,龍雅還沒有回來呢?!?/br> 說著自己發(fā)現(xiàn)的大新聞,山梨有些著急起來,回想起來,今天一天她似乎都沒怎么見到過越前龍雅。 山梨迎著德川一矢的目光看過去,對方居然一臉“這不是很正常嗎”的表情,倒還是她反應(yīng)過激了? 越前龍馬的表示倒是不太平靜,變了又變,用眼神對山梨剜了又剜,好像她是什么千古罪人。 總之,她能看出來,這里不知道越前龍雅為什么這么晚不回來的原因的人只有自己一個而已。 山梨擺擺手,總得有人給她這個一無所知的人解釋解釋吧。 德川一矢這時候已經(jīng)想起來今天下午訓(xùn)練結(jié)束后,山梨應(yīng)該是和自己說完話就回宿舍了,所以,她不知道之后網(wǎng)球場發(fā)生的事情也很正常。 “越前他已經(jīng)被緊急送去醫(yī)院了?!钡麓ㄒ皇钢苯诱f出重點。 他話音剛落,果然就看見山梨一臉的錯愕表情。 面對著那張寫滿了“為什么”的臉,德川一矢不得不繼續(xù)解釋道:“今天下午訓(xùn)練結(jié)束后,越前他忽然倒在地上,很嚴重的樣子?!?/br> 山梨的臉變得更加慘白,雖然沒講幾句話,但是德川一矢覺得出奇的口渴,他端起杯子灌了自己兩口水。 “目前不清楚是什么原因?qū)е碌?。?/br> “因為一般訓(xùn)練結(jié)束后大家還是會留在原地加量訓(xùn)練,所以都疏忽了你還不知道越前去了醫(yī)院的事情?!钡麓ㄒ皇刚Z氣平淡極了。 山梨聽完,一時之間不知道自己是先慚愧訓(xùn)練不認真呢還是先慚愧自己這么晚才想起越前龍雅呢。 連她的呼吸都尷尬得變淺了許多,要配合她此刻希望“自己是無足輕重”的想法。 山梨的腰像忽然通了電一樣,很有節(jié)奏的鞠了幾下躬,山梨心中一驚,大有這身體竟然不聽使喚自作主張了的驚慌意思,于是她這個主人也不得不配合著說幾句:“對,對不起?!?/br> 道歉的時候,山梨也在想著越前龍雅——為什么會突然病得很嚴重呢,他的身體素質(zhì)那可以說是超過絕大多數(shù)人啊。 山梨在自己這里找不到答案,雖然德川一矢已經(jīng)說過目前大家都不清楚具體是什么原因,但是山梨就是管不住自己想多問兩句的嘴,她的擔(dān)憂找不到出口,只能和人交流。 她拋開和越前龍馬的冷戰(zhàn)氣氛,主動問他是否越前龍雅之前有什么舊傷。 越前龍馬怔住了,他沒法開口和山梨細說,其實之前很長時間他都沒有龍雅哥哥的音訊,他回來后,自己居然也沒有關(guān)心過他有沒有受傷。 越前龍馬想到自己今天下午一直在生著這個被龍雅過分保護著的家伙的氣,忽然就覺得自己怪可笑的,他氣她居然還快快樂樂地在浴室唱著歌,在那么護著她的龍雅倒在球場之后,在浴室悄悄唱歌,她的快樂是盜來的。 可是,原來她并不知道這件事,歸根到底,是這家伙懶到連加訓(xùn)都不愿意去做的,這種原因荒謬到自己都沒有思考到它過。 事實遠遠比思維更加離譜。 前幾天后山上對著平等院鳳凰說的“網(wǎng)球夢想”真是假得要命,這么差勁、拙劣的演技,龍雅哥哥竟然還努力去配合,平等院和德川也好像突然聾了、瞎了一樣,聽不出那虛偽的音調(diào),看不出那得意忘形的嘴臉。 那一刻,越前龍馬就知道自己已經(jīng)深深地討厭上這個人了。 “龍雅哥才沒有什么舊傷,他身體一直都很好。” 越前龍馬回答得平靜而肯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