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被天使成為神的，除了光明神沒有其他。

    看著烏列爾站起來，艾莉森才茫然地跟著站直身體, 然后她就看見了悠閑自得的惡魔。

    “喲, 好久不見?！彼斐鲎ψ哟蛄寺曊泻?，滿頭銀發(fā)和神明的銀發(fā)糾纏在一起不分彼此，而頭上漆黑的角和收攏的翅膀, 以及那條漆黑的尾巴卻與圣潔的天堂和神明格格不入。

    艾莉森第一想法是你誰, 第二想法是皇太子殿下怎么也在這里, 然后她看著惡魔這懶散的樣子，終于確定了——

    “莉亞娜？”她試探地問道。

    “答對啦，”惡魔尾巴尖尖甩了甩，纏上一旁伊提亞斯的大腿，“我知道你有很多問題，不過可以說明一下，這兩個都是伊提亞斯，不用太介意?！?/br>
    她這解釋了和沒解釋沒有區(qū)別。

    “什么情況？”艾莉森覺得信息量有點大, “你怎么變成這樣了？殿下又是……”

    “伊提亞斯就是光明神。”

    “天吶！”艾莉森驚訝地捂住嘴，她看了一眼烏列爾, 結(jié)果發(fā)現(xiàn)這件事烏列爾似乎也不知情。

    “詳細(xì)地之后再解釋，現(xiàn)在情況挺緊急的, ”惡魔雙手搭住了艾莉森的肩膀, “你知道‘創(chuàng)世之卵’嗎？”

    艾莉森茫然地點了點頭：“烏列爾大人和我說的時候我還有點不敢相信?！?/br>
    “那現(xiàn)在就是需要我們的時候了。”惡魔說, “你還記得我們冬天半夜開小灶的時候用的東西嗎？你發(fā)明的那個魔法陣?！?/br>
    “記得是記得……你想干什么？”艾莉森后退了半步。

    她下意識地看了一眼烏列爾，惡魔說的那個時候正好是她們當(dāng)上圣女候選需要清淡飲食“凈化心靈”的日子。

    烏列爾不動聲色地?fù)u了搖頭。

    惡魔沒有發(fā)現(xiàn)這兩人之間的小互動和不尋常的氛圍，她深吸一口氣，鄭重道：“那個東西會成為我們拯救米德加德的關(guān)鍵。”

    艾莉森愣了。

    “事不宜遲，現(xiàn)在就開始吧?！睈耗ёプ×怂氖?，展開翅膀一躍而起。

    “等……”

    艾莉森剩下的話被風(fēng)聲吞沒，微弱的掙扎馬上就消散了。

    其實艾莉森發(fā)明的陣法并不是很難的東西，惡魔也是無意中想起，才發(fā)現(xiàn)這也許會成為拯救米德加德的關(guān)鍵。

    “轉(zhuǎn)化的魔法陣嗎？以人類所保管的魔法技術(shù)和知識水平來看已經(jīng)相當(dāng)不錯了。”伊提亞斯看著艾莉森畫下的魔法陣中肯地評價道，“這是你做出來的？”

    艾莉森有些局促地點了點頭。

    她指著陣法中的線條道：“這是我和莉亞娜一起做出來的，半夜的時候莉亞娜說她餓，我也有點經(jīng)受不住誘惑，但是又怕……烏列爾大人發(fā)現(xiàn)，就用這個將魔素的能量具現(xiàn)轉(zhuǎn)化了?！?/br>
    往嚴(yán)重了說，這個魔法陣甚至已經(jīng)窺探到了一些法則的邊緣。

    伊提亞斯往上面畫了幾筆：“你做的很不錯，這為我們提供了思路，或許這里還能再改一下，至少形成一個完整的能量循環(huán)……”

    艾莉森的魔法陣就像一把鑰匙，打開了通往另一條道路的大門。

    “烏列爾，去將這個帶到深淵?！币撂醽喫狗愿赖溃匆姙趿袪柫硪话肫岷诘某岚?，頓了頓又伸出手，“怪吾，竟忘了這回事?！?/br>
    他只是單純的動了動指尖，純粹的光明能量就清掉了烏列爾身上剩余的混沌黑暗，連帶著困擾了艾莉森許久的那股能量一起。

    這就是神明的，絕對的力量。

    “我忘記問你了，這段時間你去哪了？怎么會被黑暗能量污染成這樣？”

    在烏列爾離開后，確定了伊提亞斯還在研究陣法一時半會不會注意到她，于是惡魔湊到艾莉森邊上悄悄問她。

    “我才要問你呢，”艾莉森瞪大了眼睛，“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變成惡魔的樣子了？”

    “我本來就是惡魔來的。”

    “？？？”

    “這不重要，”惡魔一擺手，“在灰霧之森的試煉后我就沒見到你了，你去哪了？怎么會和烏列爾在一起？”

    她的臉上寫滿了“好八卦我好想知道快告訴我”這樣的話。

    艾莉森伸出手把她湊近的腦袋推開：“我在灰霧之森碰到了烏列爾大人，他應(yīng)該是中了利維坦的毒受了重傷，我無意中發(fā)現(xiàn)了他，之后我們又一個叫‘加莫’的，應(yīng)該就是那位傳說中的‘加倫·莫亞’，我們打不過，烏列爾大人為了保護我……傷的更厲害了——嗯，你這是什么表情？”

    她狐疑地看了一眼惡魔。

    “沒有沒有，”惡魔連忙搖頭，心里把加莫和利維坦罵了無數(shù)次，她看著艾莉森僵硬地笑道，“然后呢？”

    “然后啊……”艾莉森嘆了一口氣，斷斷續(xù)續(xù)地給惡魔講了之后發(fā)生的事情。

    其跌宕程度讓咸魚了一路的惡魔嘆為觀止，甚至連伊提亞斯都忍不住聽了一兩句烏列爾的八卦。

    *

    烏列爾回來的速度很快，在伊提亞斯完成了手里的魔法陣時，他也準(zhǔn)時把黑暗神那邊的消息帶到了。

    “所以，你是打算在深淵和神界同時啟動這個陣法嗎？”惡魔問道，“想要這個循環(huán)覆蓋整個米德加德，光是啟動就要耗費巨大的能量，更別說是維持它一直運行下去，還會涉及到法則，你想怎么做？”

    “現(xiàn)在的能量足夠了，不用擔(dān)心。”伊提亞斯說，“只要米德加德的光與暗一直存在，這個陣法就可以一直維持下去。”

    看伊提亞斯這義無反顧的樣子，惡魔心里突然有不太好的預(yù)感，總覺得她不看著他一點的話這家伙又會做出什么自以為是的事情，就像之前他說要把她送走那樣。

    是錯覺吧？

    她這么安慰自己，好歹是光明神，總不至于撒謊？

    之后又過了幾天，惡魔明顯感覺自己也很幸運地被“腐化”選中了。先前就一直有些睡不醒的狀態(tài)，在發(fā)現(xiàn)自己身上也開始出現(xiàn)和加莫一樣的情況時，她就知道自己中獎了。

    發(fā)現(xiàn)的那一刻她首先想到的就是隱瞞，畢竟等伊提亞斯完成那個足以改變法則的魔法后，被“腐化”抽走能量的人在不久以后也會通過循環(huán)再次以另一種形式回來。

    她以為自己藏的很好，但還是被伊提亞斯發(fā)現(xiàn)了。

    神明看著她已經(jīng)露出白骨的手臂，眼神晦暗不明，只是安慰她那個魔法馬上就能完成了。

    烏列爾是因為受了重傷實力大減，才沒有被“腐化”，而除他之外的幾位天使長已經(jīng)在最初就被抽走能量，伊甸神樹上屬于他們的那幾片葉子也已經(jīng)枯萎。

    伊提亞斯讓烏列爾召集天堂還剩下的天使一起，將能量匯集起來啟動魔法陣。

    由神明親自完成的白金色巨大魔法陣，在吸收了天使們和神明的力量后迅速變大，惡魔看到深淵的下界也有一個花紋完全相反的魔法陣啟動，兩個魔法陣很快覆蓋到了目光難以企及的遠(yuǎn)方，不久以后就會覆蓋整個米德加德了吧？

    惡魔剛放下心，艾莉森就推了推她：

    “莉亞娜，有點不對勁。”

    “嗯？哪里不對勁了？”惡魔不明所以。

    “這個魔法陣的花紋……不是轉(zhuǎn)化，是……啊，殿下——”艾莉森話說到一半，看到伊提亞斯出現(xiàn)后，迅速往后退了一步。

    惡魔轉(zhuǎn)過身：“通道是什么意思？你不是已經(jīng)答應(yīng)我，也保證過這個魔法陣萬無一失嗎？”

    她頓時有種被騙了的感覺，而天空中正出現(xiàn)一個巨大的漩渦，漩渦的中央打開了一個漆黑的大洞，不知道通往哪里。

    “是轉(zhuǎn)換和循環(huán)，同時也是‘通道’，”伊提亞斯看著她道，“斯卡，‘腐化’一旦開始就不能停止，而我……卻沒有辦法接受你的離開，及時未來你會以另一種形式歸來，但那已經(jīng)不是我認(rèn)識的你……我更希望你以現(xiàn)在的形式在另一個世界好好活下來?！?/br>
    惡魔：“你想都別想，在圣院的時候你就一廂情愿地替我做決定，現(xiàn)在又是這樣，就不問問我樂不樂意嗎？我的拒絕有用嗎？”

    “表里不一的矯情怪”，現(xiàn)在惡魔總算明白這是什么意思。

    就算是神也有偏執(zhí)的一面，他站在高位久了，就總以為沒人敢反抗他。

    “對不起，這是最后一次了?！?/br>
    惡魔的反抗一點用都沒有，她忘了這里是光明神的領(lǐng)域，她的力量被壓制得死死的，只能任由他把自己推進(jìn)那個漩渦。

    在被異時空的通道吸進(jìn)去之前，她學(xué)著加莫之前做過的，惡狠狠地朝伊提亞斯比了個中指。

    “您這樣做，有沒有考慮到她的心情呢？莉亞娜只想和您在一起，您卻不顧她的意愿將她送走?！卑蛏肓擞窒?，還是鼓起勇氣問伊提亞斯。

    伊提亞斯沒有回答她。

    艾莉森最終只能看著通道消失的天空，默默祈禱惡魔平安無事。

    第98章

    惡魔感覺自己在混沌中飄了很久。

    她不是沒有試圖變回本體去找來時的路, 但這個地方?jīng)]有天也沒有地，甚至也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

    見鬼的另一個世界。

    惡魔翻了個白眼。

    身上的“腐化”已經(jīng)徹底停止，缺失的那部分血rou也因為自愈能力長了回來, 惡魔卻一點都不高興。

    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完全想通了, 伊提亞斯一開始就沒有放棄將她送走的想法，因為即便完成了那個大型轉(zhuǎn)化魔法，被抽走的能量也會回來, 然而誰也不能保證回來的還是被“腐化”前的人, 這個事實，或許誰都接受不了。

    站在面前的還是以前的人，卻又不是。

    他寧愿與她分隔兩個世界, 也不愿意在同樣的世界去面對陌生的她。

    自私又狡猾的神明。

    惡魔一邊漫無目的地飄著, 一邊腦子里在上演無聊的小劇場, 從揍加莫到揍伊提亞斯，又到魅魔夜店——她現(xiàn)在真的非常想念這些。

    就在她無聊到要睡著并且很有可能一睡不醒的時候，不遠(yuǎn)的方向突然出現(xiàn)了一絲亮光。

    惡魔瞬間清醒了，連忙展開翅膀朝著那片亮光飛了過去。

    她碰到那片光的一瞬間，光芒瞬間變得更加刺眼，甚至讓她不得不閉上了眼睛，等光芒減弱，她再次睜開眼睛時, 發(fā)現(xiàn)自己站在一片草地上。

    柔軟的草地一直延伸到了與天空相接的地方，看起來像是一個一望無際的草原, 沒有山脈遮擋，陽光很燦爛, 蔚藍(lán)的天空上點綴著幾朵白云, 像畫一樣美好的世界。

    是脫離了那個空間嗎？這里就是另一個世界？

    然而漸漸走著, 她發(fā)現(xiàn)了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

    安靜。

    是安靜，實在過于安靜了。

    沒有風(fēng)聲，沒有鳥鳴，沒有動物，甚至連花朵上的蝴蝶都沒有動過，天空上的云和陽光，都保持著她剛才看到的樣子，一動不動。

    就像這里的時間被誰停住了一樣。

    意識到這點，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惡魔，在這個全然陌生的世界竟然生出一絲恐懼。

    她在心里又罵了一遍伊提亞斯，做出戰(zhàn)斗的姿態(tài)準(zhǔn)備應(yīng)對隨時可能出現(xiàn)的危險。

    說不定這個世界真的有什么生物是把龍寫在菜譜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