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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自如頓覺中計,卻也沒有惱羞成怒。 如今兩人還沒有走出致翠園,他干脆抱臂靠在竹子上,好整以暇的看向陸微瀾,語氣較之剛剛反而緩了幾分,“你是怎么看出端倪的?” 陸微瀾也不賣關子,與他解釋道:“其一,陸小將軍的副將就算不時刻跟在他身邊,但在興慶宮內(nèi)離開其左右的幾率很小。其二,范小將軍應當是在入興慶宮之前才與你的副將換裝的。由于有些匆忙,并未來得及換下你這雙做工過于精美的靴子。最后一點,范小將軍名揚千里,相貌和氣度不凡,放眼大盛,又有幾人能出你左右?!?/br> 范自如,陸微瀾的原身沈姿在劍南道的時候就聽說過。 都說他與范靜嫻之父范大將軍相比,是個十分灑脫的性子。 還說他喜研究機關和兵器,幾乎到了癡迷的程度。 所以淮南道指揮使范天朗總嫌棄他不務正業(yè)。 陸微瀾占用的是沈姿的身體,自然會有點她的記憶。 其實后來范家有意向沈家提親,不過一切都還沒提上日程,沈家就出了事。 更聽說范靜嫻與這位長她沒幾歲的小叔叔的關系一直都很好,很喜歡與他探討兵法。 剛剛陸微瀾也看到了他眼底有掩蓋不住的悲涼之意。 此時,范自如低頭看了眼自己的靴子,做工和材質(zhì)確實有些扎眼了,不像等閑人能穿得起的。 不過這些剛剛都只是疑點,她開口提到范靜嫻,他便干脆失掉防守,露了底。 “范自如?!彼麍笊霞议T,然后再次抱拳,表達了自己的歉意,“冒犯小娘子之處還請見諒?!?/br> 陸微瀾還以一禮,“我與范小娘子,確實有一面之緣?!?/br> 看到他對這話題確實關注,她便與他講了上元節(jié)那晚在東市與范靜嫻相遇的過程。 “放著驍王的約不赴,卻來管這等閑事。這確實像是阿寶能干出來的事?!狈蹲匀缦袷亲匝宰哉Z,臉上出現(xiàn)一抹有些寵溺的笑來,卻仍舊難以掩蓋眼底的悲傷。 阿寶應該是范靜嫻的乳名,她是范家唯一的孫字輩,也是范家的寶貝。 陸微瀾聽了這名字,不由心中又是酸澀。 接觸過范自如,她便明了范靜嫻這豁達瀟灑的性子是像了誰。 對于范靜嫻的死,她始終意難平。 不過一碼歸一碼。 范靜嫻是范靜嫻,此刻擅闖興慶宮內(nèi)宮的是范自如。 她知道范家對于范靜嫻的案子頗有微詞,他也有可能親自查探是否還有其他疑點。 卻不想他竟查到興慶宮內(nèi)宮來了,而且關注點竟然在李郴的豹房上。實在有些蹊蹺。 “范小將軍此刻還想去驍王殿下的豹房嗎?”陸微瀾又試探起來。 適才吃了一虧,范自如警惕起來。 剛才遇見時,他看到她既不穿官服,也不穿宮女服。所有他以為她不過是一個以色侍人的無腦美人,不想?yún)s長了一副連他都能騙的聰明頭腦。確實是他大意了。 她不問他為何去豹房,卻問他還去不去豹房,這顯然是又給他挖下的坑,他是傻子才會再跳,讓她試探出自己的真實意圖。 范自如斟酌了下,而后道:“聽聞殿下的豹子,通身黑亮,身姿矯捷,是豹中珍品,整個大盛難得一見,不由好奇罷了。” 陸微瀾聽了范自如的話,不由微微一笑,他在轉(zhuǎn)移注意力,而且還不自知。 他此時的口氣越是對豹房不在意,就說明他越在意那個地方。而且他特意提到幺幺,反而說明他想看想找的東西并不是幺幺。 不然他的眼神亂飄什么? 這是處在緊張的環(huán)境中的人才會有的表現(xiàn)。 此時恰巧一陣風吹過,使得他們身后的竹林沙沙作響。 范自如看到寒風將陸微瀾的額前的碎發(fā)吹得散開了,甚至遮了她大半張臉。 不過卻顯得她的眼神更有神采,仿佛能夠看穿和洞悉眼前的一切。 明明他比她高一個頭,氣勢上更占優(yōu)勢,不過此時的場面卻好似被她掌控了似的。 范自如自小生活在軍營,與女子接觸甚少。不想初入長安,在驍王的宮中,就遇到了這么個人。 她看著膽小得如林中小雀鳥,可當你試圖靠近她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她是個獵人,早已經(jīng)為你步下重重陷阱。 她又不似在他身邊長大的阿寶,那么簡單純粹。 范自如表示,和一個女子周旋,好似比他研究那些復雜的機關術要難太多。 他正在研究要怎么對付此類他未遇到過的女子,就聽到身后急匆匆的一串腳步聲。 現(xiàn)在躲藏已經(jīng)來不及了,而且顯得不磊落,他便坦然回過頭去。 范自如身量高,正將陸微瀾的視線遮擋住。 她探了探頭,看到李郴帶著譚峰、凌恒以及一隊侍衛(wèi)走了過來。 范自如想:他來的倒是快! 李郴怕是很快就發(fā)現(xiàn)在興慶殿與他周旋的那個人是自己的副將扮演的。 理虧在先,范自如上前一步,對李郴拱了拱手,“驍王殿下,范某失禮了!” 范自如沒有等到李郴的回應。 李郴的目光就跟把刀子似的,生生在空氣中割開一道口子。將站在一起的范自如和陸微瀾一分為二。 然后他走到范自如身邊,把陸微瀾拉到了自己的身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