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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是矛盾的,但顧晏沒有指出——他懂得什么是見好就收,把小姑娘逼得太緊,她可是會生氣的。 “好,我不喊了?!?/br> 顧晏笑嘻嘻地說:“接下來去哪?你不是說很久沒好好逛過盛京了嘛,本王今天高興,陪你逛個夠!” “……”陸思妤沉默不語。 “還是說你累了?那帶你回侯府吧?!?/br> “有一個地方我想去看看?!?/br> 她低垂著頭,神色難辨。 陸思妤想看的地方,是位于西市中心的行刑場。 郢國崇武,開國皇帝是在馬背上打下的江山,歷代帝王也都以鐵血手腕著稱,就連行刑場都特意設(shè)在集市中心,為的就是震懾天下人,達(dá)到以儆效尤的目的。 灰白的大理石上沉淀著暗黑色的污垢,簡單一想就知道那是什么液體的殘留,雖然有專人負(fù)責(zé)清理,可是血跡這種不詳?shù)臇|西,總會以特有的形式留下印記。 前世,陸氏全族就是在這里覆沒的。 哪怕沒有親眼看見,她也能想象出當(dāng)時的情景是多么慘烈。 手起刀落,定遠(yuǎn)侯府上下三百余人的項上人頭,就是在這個地方齊刷刷掉落。 而她父兄的人頭被掛在城墻上示眾,連死后都不得安生! 鞠躬盡瘁幾十載,無數(shù)陸氏人馬革裹尸,換來郢國長年太平,結(jié)果竟落得個滿門抄斬、株連九族的下場! 陸思妤盯著刑場看了好一會兒,像是覺得刺痛般地閉上了眼。 都說斷頭臺下無冤魂,可是陸氏明明就有冤??! 即使閉著眼睛,她也能看到血流成河的場景,族人的哀嚎仿佛穿梭過時間的洪流,響徹在她耳邊。 她忍不住渾身顫抖,攥緊身邊人的衣袖。 “怎么了?傷口又疼了?” 察覺出她的異樣,顧晏擔(dān)心地問。 陸思妤疲累地?fù)u了搖頭:“顧晏,你說如果有人要害定遠(yuǎn)侯府,那會是誰呢?” 顧晏揉了揉她的發(fā):“亂想什么呢,那種事情不會有的。” “我是說如果——”陸思妤情緒激動,加快了語速,“如果有人存心要陷害定遠(yuǎn)侯府,比、比如說誣陷我爹通敵叛國,你覺得那會是誰?” 她是真的很害怕,連眼角滲出淚水都渾然不自知。 “沒有發(fā)生的事情我不知道。” “……” “說、說得也是……” 陸思妤怪自己在顧晏面前說這么沉重的話題。 顧晏又不知道上輩子的事,聽了這話肯定覺得莫名其妙吧。 “但是——” 顧晏揩去她眼角的淚,一字一頓認(rèn)真地說:“如果真有人心懷不軌,我一定會全力反擊,不會讓定遠(yuǎn)侯府和你置身危險之中的?!?/br> 他聲音不大,語氣卻十分堅定,陸思妤才被抹掉的淚水又涌出來了。 顧晏手忙腳亂地替她擦眼淚:“喂喂、別哭啊……” 前世死時她沒有哭,纏綿病榻她沒有哭,被蘇言卿背叛她也沒有哭,卻因為顧晏一句簡簡單單的話語泣不成聲。 顧晏的承諾給她惶惶不定的心注入勇氣,她驀地想起,前世臨死前顧晏也是這樣在她耳邊說—— 我來了。 阿妤別怕,我?guī)慊丶摇?/br> “哭的樣子真丑?!鳖欔踢呄訔夁呌门磷咏o她擦臉。 陸思妤破涕為笑:“謝謝你,顧晏?!?/br> 顧晏沒有問她為什么要來刑場,又為什么會憂慮侯府的將來。 她想看,他就帶她來看;她害怕,他就為她保駕護(hù)航。 “行啦?!鳖欔棠罅四笏哪?,“回去吧,再晚一點(diǎn)師母就要擔(dān)心了。” “好?!?/br> 兩人回到侯府已經(jīng)接近傍晚,門口拴著幾匹戰(zhàn)馬,上頭的馬鞍都沒來得及卸下。 陸思妤對這馬再熟悉不過,小跑著奔上臺階,剛跨過門檻,就聽見魂牽夢縈的聲音—— “阿妤,爹爹回來啦!” 第7章 一家團(tuán)聚 “阿妤,爹爹回來啦!” 魁梧的男人站在庭院正中,一開口就是中氣十足的聲音。 “爹爹!” 陸思妤激動地喊道,提起裙子就朝父親奔去。 定遠(yuǎn)侯笑呵呵地接住女兒,像幼時那樣,將她抱起來轉(zhuǎn)了個圈。 “讓爹爹看看——阿妤又長高了,怎么還瘦了?” 定遠(yuǎn)侯陸昇今年四十有二,生得人高馬大,一臉絡(luò)腮胡子,抱陸思妤輕松得跟拎小雞似的。 “父親,阿妤還傷著呢,快把她放下來?!?/br> 屋內(nèi)緩緩走出一白衣青年,身材頎長,面容清俊,正是侯府嫡長子陸思淵。 相較一把年紀(jì)還是孩童心性的父親,陸思淵更為穩(wěn)重老成,他來到父女倆身邊,露出些許無奈的笑。 “哥哥!” 陸思妤看到他,又是一陣驚喜。 “繃帶都沒拆干凈,怎么就跑出去玩了?” 陸思淵把meimei拉到近前仔細(xì)端詳,半是埋怨地瞪了站在斜后方的顧晏一眼:“阿妤年紀(jì)小不懂事,怎么殿下也跟著她胡來?” “是我硬要顧晏帶我出去的,哥哥你別怪他?!标懰兼ゲ蝗炭搭欔淌茇?zé)備,挽著兄長的胳膊說好話,“總是待在府里悶死了嘛……” 陸思淵素來疼愛meimei,她一撒嬌就拿她沒轍,于是嘆口氣道:“你呀,都已經(jīng)是大姑娘了,怎么還是這么貪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