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確，陳康峪已經(jīng)在上海多年，陳效也一直在這里經(jīng)商，兩人看起來又是如此的相似。無心或者有意，陳康峪留下可觀的遺產(chǎn)給他，會不會還有什么別的秘辛？這是最合乎常理的猜測，任憑是誰都會這樣想，賴志成也不例外。

    “我知道他這個人不像表面上這么簡單，但還沒想到林凜那件事也是他在幕后導(dǎo)演?！标愋Ю^續(xù)，“后來，我檢舉麻黃堿案，再牽扯出走私的案子，我不確定他是不是看出破綻，或者只是暫時沒有，因為他收買王俊不可能一天兩天的事情。王俊跟我在很多問題上有分歧，他應(yīng)該很早就知道了，王俊這個人第一是要命第二就是要錢，至于其他，都是不重要的。就這樣，一直到我們?nèi)V州，他決定對我動手……”

    “所以才會有那次綁架……”她抬頭看他，那一次，她自己也是九死一生。

    “是，”他點頭，但表情卻沒有絲毫的慶幸，“在這件事情上，賴志成一定后悔動手太晚，做的又不夠干脆，但是他并不是沒有機會做第二次或者第三次?！?/br>
    他停在那里，她知道他就要說到關(guān)鍵，整個人反而冷靜下來，問： “可他沒做，為什么？”

    “我開始幫他做事，”陳效沒有拐彎抹角，只避開她的眼睛，“我要保護的人太多，我沒有別的辦法?！?/br>
    “原來，他這么看重你?！彼噲D冷笑，結(jié)果發(fā)現(xiàn)很難做到。

    “只能說賴sir還有用的到我的地方，”他糾正，“自從陳康峪死掉，再到走私案發(fā)，賴志成一直想要重建那個網(wǎng)絡(luò)，到那個時候為止，已經(jīng)成功了一部分——從南美運毒品經(jīng)由美國再到香港?！?/br>
    “他已經(jīng)是德高望重，為什么要這么做？”她又問。

    “做的再好，華善堂也不可能是他的，”陳效解釋，“陳康峪是這樣，賴志成也是這樣，賴sir一直都有他自己的生意，華善堂的董事身份不過就是個掩護?！?/br>
    聽到這里，她終于有點懂得賴志成對他的懷柔和容忍，這是要把他變成第二個陳康峪，黑或者白，兩條道上的利益便可兼得。

    陳效說出一個年份：“那一年，我雇了人去洪都拉斯，在那里找到找到了羅曉光和蔣瑤?！?/br>
    “就是這個時候，你知道了。”林薇喃喃，不是問句。

    “是?！彼麉s還是點頭。

    不久之后，羅曉光死于一場槍戰(zhàn)，她記得何齊曾對她說過的。那應(yīng)該已經(jīng)是幾年前的事情了，那個時候，陳效正步步高升，從上海轉(zhuǎn)調(diào)到香港去上任，原以為只是因為出色的業(yè)績，現(xiàn)在看起來恐怕并不僅于此。她還清楚的記得那時兩人之間的關(guān)系，記得自己的絕望和抑郁，陳效始終不曾放開她，但當(dāng)她敞開一點心扉，他卻又不愿走得更近。她曾有過那么多的猜測，以為他對她并沒有那么深的感情，以為他要娶別的女人，甚至想到過他的身體出了什么問題。結(jié)果，真正的原因卻是最簡單的——他終于知道是賴志成一手導(dǎo)演了當(dāng)年的那場慘禍，而他自己也參與在其中。

    或者，還有更多？

    再晚一點，想要脫身就難了——她突然想起王俊曾經(jīng)說過的話，那個時候尚且是這樣，現(xiàn)在陳效在知情的情況下為賴志成提供幫助和掩護，更加不可能。

    “你牽扯的到底有多深？” 她一個字一個字的說出來，不知道應(yīng)該做好怎樣的心理準(zhǔn)備。

    他也是字斟句酌：“深到足夠弄清楚他究竟在干什么，也足夠讓自己去坐牢?！?/br>
    她看著他，只是一瞬，就明白他打算做什么，怎么可以？！她緊抓著他的衣袖，直到指尖發(fā)白。

    “現(xiàn)在，賴志成那邊的人都是支持何齊的，我會在臨時股東大會上宣布辭職，何齊會坐上集團主席的位子，我這邊的人也都會轉(zhuǎn)而支持他，而后他會把賴志成開除出董事局?？梢园才诺亩家呀?jīng)安排好，不會有意外……”他繼續(xù)解釋。

    她卻發(fā)現(xiàn)自己并不關(guān)心其他，只是問： “那你呢？你會怎么樣？”

    “向警方自首，”他輕笑，“莊伯寧已經(jīng)做了足夠的準(zhǔn)備，對華善堂的影響可以降到最低，賴志成會是主犯，脫不了干系?！?/br>
    他知道自己會身敗名裂，會去坐牢，已不是一天兩天，所以才會一點一點去做完自己想做的事情，所以才能這樣堅決的把她從他的生活中摒除出去。

    “值得嗎？”她幾乎在哀求，即使面對的是一個如假包換的壞人。

    “做過什么都得付出代價，這個是誰都躲不了的?！彼p手捧起她的臉，像曾經(jīng)的無數(shù)次一樣。

    她抱住他大哭，不記得自己這樣忘情的哭過，就像那些她最厭煩的任性柔弱的女人，但她是誰，他又做過什么，在此時都不重要了。

    “等這事過去，就都好了，就都好了……”他的手摩挲著她的頭發(fā)，好言安撫，完全不象是那個要付出代價的人。

    “你別以為去坐牢就跑得了，”她又突然大怒，變回那個悍婦，沒輕沒重的打他，“給我好好的活著，別以為你跑得了！”

    他卻大笑，抱緊了她，束縛住她的手腳，在她耳邊輕聲道：“我好好活著，我保證?！?/br>
    ☆、第80章 結(jié)局

    那一夜,他們沒有離開大宅。兩個人都是第一次在這里過夜，林薇并不是全然不怕,只是深夜醒過來，發(fā)覺他在身邊抱著她，一顆心便又定下來。仔細想起來，又覺得駭然，自己大約就是這樣得過且過、朝生暮死的人，只要眼前這一日、這一夜，便已滿足了。次日早晨醒來，她甚至還有了玩笑的心情,對他說：“這就是你答應(yīng)過的最后一次了？要是不滿意,有沒有的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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