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頁
書迷正在閱讀:戲精女朋友她超可愛、惹火(3P)、?;ㄒo每個男孩子性福( h )、極品仙農(nóng)、我有一座諸天萬寶殿、都市醫(yī)武神婿、我家貓總想跟我交配、清純主播被cao日常(h)、回到宋朝當(dāng)皇帝、最強(qiáng)神豪選擇系統(tǒng)
艾文也笑,低頭對她說:“我跟他們不一樣,I’m Shanghai-lander.” 西崽送酒過來,他接了,用中國話道聲“謝謝”,還帶著明顯的吳語口音,就像從前一樣,身上穿的西裝潦草而寬大,甚至比從前更像那個落拓的詩人。 但他沒問她當(dāng)年的事,只說他自己:“我去過香港,后來又到了上?!?/br> 是去找我嗎鐘欣愉想問,卻沒有說出來。 “都是在大學(xué)里,”艾文自動解釋,“跑跑當(dāng)?shù)氐膱笊绾蜋n案館,找一些資料,采訪一些人,是為了我當(dāng)時在做的一項研究?!?/br> “什么題目”她問。 他卻不答,只是道:“我可以把那篇論文給你看。” 而后,便又說到他現(xiàn)在住的地方。在北碚,除去煤礦,便是國立中央大學(xué),挑擔(dān)子的礦工和各種西裝旗袍的學(xué)者聚居在那里。一間一間用板壁隔出來的宿舍,師生都挨著餓,賣掉衣服換吃的東西,后面有座山,野菜甚至都來不及長成就被挖掉了。少爺就是少爺,貧寒在他口中說出來,竟也有種浪漫。 大廳里的合唱已經(jīng)完結(jié),其他賓客走動起來,看見他們,都覺司空見慣,只當(dāng)是又一個美國人交了中國女朋友。 僅僅幾年之隔,排華法案已經(jīng)廢除,民國第一夫人訪問美國,時代雜志上登出她的大照片,記者撰文議論她的旗袍,她的英語演說。重慶這里也不斷有名媛淑女和美國外交官、軍官結(jié)婚,娶個中國太太不再是社交上的自殺了。 兩個人相視而笑,也許都覺得荒誕,僅僅只是幾年之隔。 鐘欣愉想說,這并不是我們分開的原因。但在她開口之前,卻覺得艾文也已經(jīng)知道了。 秦未平來了,他們道別。但艾文還是跟她要了她的地址,說會把那篇論文寄給她。 幾天之后,1945 年的新年,鐘欣愉收到一個厚厚的牛皮紙信封。 那里面是艾文的手稿,寫了桐油借款,寫了平準(zhǔn)基金,寫了中儲券的發(fā)行,以及中行別業(yè)慘案,那一場場的爆炸與暗殺。 鐘欣愉坐在窗前讀著,竟又想起多年前的那個念頭,沒有人愿意寫銀行職員的故事,也許因為他們做的事太過沉悶,又欠缺高尚,說慘吧不夠慘,進(jìn)步又不夠進(jìn)步。但終于,終于,這一段還是被記錄了下來,用一個學(xué)者的方式。 繼而她忽然明了,艾文或許已經(jīng)知道了一切,用一個學(xué)者的方式。 在那篇論文的最后,她讀到這樣一句話: 我試圖通過這一次簡明而粗淺的研究,探索中文與外文資料結(jié)合的可能,記載并且了解這一段黑暗而英雄的歷史。 黑暗而英雄,她看著這幾個字,反反復(fù)復(fù)。 腦中是那一年春天的太平碼頭,林翼把手肘擱在窗框上,看著漫漫的江水笑著,輕聲地說:小時候演猴兒戲,自然也做過當(dāng)蓋世英雄的夢…… 那一瞬,欣愉和知微都落淚了。 第119章 黑暗 盛世古玩,亂世黃金。1945 年頭上,齊云齋的生意做不下去了,即將關(guān)門歇業(yè)。 店主把手頭余下的書畫略作整理,辦了個展覽售賣。 林翼聽到消息登門,別的都不要,單要那一塊陰沉木。 柜上的管事先生還是當(dāng)年那一位,看見他,自然是認(rèn)得的,也知道他現(xiàn)在跟著日本人做事情,冷笑說:“你這算是替你師父守著家當(dāng)咯要是他泉下有知,一定甚感安慰,初一十五地上來看看你?!?/br> 店主不想惹事,已經(jīng)變了面色,說:“他上了年紀(jì),橫豎不顧地,你不要跟他計較?!?/br> 林翼只是笑了笑,與店主議了價錢,講好了次日派人送金條過來,再把木板拉走。 出了齊云齋,外面下著雪子,天色陰霾。 常興不解,說:“都這時候了,阿哥你買這累贅東西做什么” 林翼回頭看了一眼店堂,答非所問:“他們這一場,恐怕連裝裱的工費(fèi)都收不回來?!?/br> 常興只當(dāng)他是給店主送錢,便也不再問了。 那段時間,上海人心惶惶。 雖說報紙上看不到真新聞,短波無線電也都給收光了,卻還是有消息一條條地傳進(jìn)來。 先是聽說美國人跳島反攻,日本海軍在太平洋上吃了大虧。一時間,“協(xié)和人士”都在想辦法跟重慶搭上關(guān)系,給自己謀個“敵后工作”的證明。 忽又聽說日本陸軍一路打到貴州,直逼貴陽,重慶政府正計劃再次遷都。中央電臺里預(yù)測,抗戰(zhàn)至少還要再打兩年。同樣也是這些人,心里又落了定,繼續(xù)奏樂,繼續(xù)舞。 再然后,美國人的戰(zhàn)機(jī)飛來偵查。外面都在傳,馬上就要轟炸上海。日本空軍在海上自顧不暇,幾乎不做任何防御,只把幾個集合所里的英美僑民搬到軍事目標(biāo)附近。要炸,便是同歸于盡。 這樣的年月,自然沒人想要買字畫。 兩人穿過馬路,坐進(jìn)車?yán)铩?/br> 常興問:“這會兒去哪里” 林翼不假思索地回答:“跑馬廳。” 常興以為又是國際飯店,他們那一陣常去的地方。 然而,車子轉(zhuǎn)到大上海路上,往前開了一段,林翼便要他靠邊停下,問:“你還記得我們在這里的時候嗎” 常興笑,說:“怎么會不記得呢” 馬路對面就是大世界的白色塔樓,各色廣告斑駁堆疊,香煙,肥皂,代乳粉,東西還是那幾樣,卻大多換了新的牌子。這幾年舶來品奇缺,本地假洋貨取而代之。劇場登臺的角兒也不是從前的那一些了,其中不變的只有小京班出演的西游記全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