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十分甜 第31節(jié)
許久未見過這樣的撒嬌, 許賀沉仿若回到那年冬夜的喝了個酒。 那會兒他剛剛熬了幾個大夜把手頭合同處理完,好不容易有個睡覺的時候,卻被一通微信電話吵醒。 許賀沉按了按眼角, 接起電話,那一瞬間,睡意全無。 凌晨風(fēng)刺骨, 冬夜里溫度低的嚇人, 視頻電話那頭的姑娘凍得臉色僵硬, 他腦子比行動還要快, 也顧不上睡眠不足的頭昏腦漲,掀起被子就出了門。 平生他從未這樣快的開過車,等到了那酒吧,一眼就看到人瑟縮著蹲在地上, 腦袋一點(diǎn)一點(diǎn), 快要碰到膝蓋。 一如剛才那樣。 只是, 那日的衣服, 是他主動給她披的,她沒有主動牽他的手, 也沒有主動要他的衣服。 許賀沉盯著她, 許久未動, 喻唯熳有些著急,手指收緊了些, 帶哭腔說:“我就要你的, 除了你自己穿之外,就只能給我穿, 必須給我穿?!?/br> 冰涼柔軟的觸感傳至全身,許賀沉愣神, 隨后反手緊緊牽著喻唯熳,將她緩緩拉起來,說:“撒嬌就撒嬌,哭什么?!?/br> 兩人都占著一只手,許賀沉大衣退到一半,被交纏握著的雙手卡住。 許賀沉大拇指輕輕刮了刮喻唯熳手背,示意她先把手松開。 早已過了立春,深城天氣稍回溫,寒冷卻依舊存在,絲毫不亞于任何一個凜冬之夜,喻唯熳穿的不算薄,但她就是想要許賀沉的,可此時望著他脫了一半的大衣,卻突然覺得有點(diǎn)不舒服。 他憑什么要承擔(dān)她的難過與悲傷,憑什么要滿足她的心理慰藉。 喻唯熳垂眸,眼底又起了層水霧,她眨眨眼,將淚意憋回去,心底愈發(fā)難受,抬頭說:“你不覺得我在無理取鬧,很討厭嗎?明明我穿的很厚。” 許賀沉松開她的手,將大衣披到她身上,整理衣領(lǐng)的一瞬間,拽住大衣前襟將她拉至身前。 兩人距離驟然縮短,溫?zé)岷粑蝗冢瑖姙ⅰ?/br> “這不叫無理取鬧?!?/br> 他微微低著頭,雖背對著光源,但喻唯熳還是能看到他眼底細(xì)碎的閃光,許賀沉笑,慢慢說:“這叫宣誓主權(quán)?!?/br> 回答完前一個問題,許賀沉回答后一個問題:“我很喜歡,你就應(yīng)該對我這樣,我反倒還怕你故意氣我,再脫下來?!?/br> 梁韻和生日她脫下的那次衣服,許賀沉居然記到現(xiàn)在,喻唯熳被轉(zhuǎn)移注意力,反駁:“我什么時候氣你了,你能不能記我點(diǎn)兒好?” “我還不夠記你的好?”許賀沉反問。 喻唯熳一愣,若他不記她的好,哪里還會有今晚的這一幕。 許賀沉攬著她往車旁走,副駕駛門打開,喻唯熳坐進(jìn)去,沒幾秒,許賀沉拉開駕駛座車門,也沒問喻唯熳去哪兒,就這么直直開出去了。 喻唯熳沒忍?。骸澳阍趺撮_走了,現(xiàn)在是大年三十?!?/br> 許賀沉睨她一眼:“你還知道是大年三十?!?/br> 兩人相對視,空氣又重歸于寂寞。 他沒問喻唯熳到底是怎么回事,而喻唯熳也不想說,一是沒做好準(zhǔn)備,二是家丑不可外揚(yáng),那些話實實在在的難以說出口。 喻唯熳也不敢,因為她是小三的女兒,因為知道她的存在趙姝平才流了產(chǎn)。 這樣想,她確實與殺人兇手,沒什么區(qū)別,趙姝平恨她是應(yīng)該的。 喻唯熳率先移開視線,聲音悶悶的:“許爺爺也在家,你就這么跑出來,不太好。” “沒事,爺爺說我滿足不了他的兩個愿望,不想看見我?!?/br> 喻唯熳又將視線轉(zhuǎn)回去,路燈光影斑駁,落在許賀沉臉上是忽明忽暗的感覺,但他此時卻非常平靜,完全沒有開玩笑的意思,她疑惑:“什么愿望?” 此時,紅燈亮,悍馬??吭谑致房冢眠@空擋,許賀沉目光緊鎖著喻唯熳,似笑非笑:“第一個,爺爺想抱重孫,嫌我不爭氣,可我一個人怎么生,你說是不是?” 這話在喻唯熳拐了彎的思考下,變得使人面紅耳赤,心跳加速,她小聲說:“你問我干什么,你自己不知道嗎?” 時間流轉(zhuǎn)數(shù)秒,空無一人的街道是十足十的安靜,墨色天空與昏黃燈光不分彼此,透過車窗散進(jìn)車內(nèi),這樣的氛圍最能使感情催生、發(fā)酵。 等喻唯熳再回過神抬頭看燈牌,綠燈只剩一秒了,紅燈再次從六十開始倒數(shù)。 “那第二個呢?”她換了話題。 許賀沉偏不如她愿:“爺爺挺想你的,他嫌我不能把你帶回去。” “我明明跟你說過我初一會去給爺爺拜年的,”喻唯熳皺眉,“你怎么不告訴他!” “我的意思是,名正言順帶回去,”許賀沉話里誠懇萬分,沉穩(wěn)有力,“唯唯,你明白了嗎?” …… 繞過無數(shù)街道,總算是開進(jìn)了瀾灣花苑,喻唯熳肚子有些餓,在喻家什么東西也沒吃,她現(xiàn)在胃里空空,一抽一抽的疼。 下車前,她勸許賀沉:“你還是回去吧,不然大家都擔(dān)心你的?!?/br> 許賀沉盯著她看了幾秒,不緊不慢說:“完不成任務(wù),我沒臉見爺爺,明天跟你一起回去,也要看見你高興,一高興就不罵我了?!?/br> 這話說得不加掩飾,實在是委屈,喻唯熳心一軟,正猶豫要不要同意。 許賀沉抓準(zhǔn)機(jī)會:“餓了,不請我吃碗面?” 腦中一根弦繃斷,喻唯熳再也不猶豫,“我請,你做?!?/br> 所幸家里還有年前買的存糧,進(jìn)了家門,喻唯熳也不客氣,帶著許賀沉往廚房走,門外的燈按下去,但沒反應(yīng)。 喻唯熳反復(fù)按了幾下,廚房仍舊黑暗一片,“我才剛換了燈泡不久,不會壞了吧?!?/br> 許賀沉出聲:“沒準(zhǔn)是電閘的問題,家里電閘開關(guān)在哪兒?” 喻唯熳帶他過去,許賀沉打開電閘門,回身說:“保險絲斷了。” 找了工具遞回去,喻唯熳站在一旁等著,許賀沉說:“先去把食材給我準(zhǔn)備好?!?/br> 喻唯熳應(yīng)聲離開。 蓋上的電閘門又打開,那根新?lián)Q的,泛著金屬光澤的保險絲就在正中間,一眼就能看到。 準(zhǔn)備好材料再回來時,許賀沉已經(jīng)關(guān)上電閘門,囑咐她:“再停電的話,不要自己去修,這屋子的電路很麻煩,搞不清楚整間屋子都會斷電?!?/br> 喻唯熳重重點(diǎn)頭:“知道了。” 沒幾分鐘,兩碗熱氣騰騰的面端上桌,兩人對面坐著,許賀沉先將她碗里的蔥花一點(diǎn)一點(diǎn)挑出來,“不放蔥花味道不好?!?/br> 他挑好,將碗推過去:“吃吧?!?/br> 屋外是漆黑深夜,屋內(nèi)是燈火通明,無數(shù)煙花在天空亮起,炸開絢爛的花朵,兩人同時轉(zhuǎn)頭去看,已經(jīng)進(jìn)入新年了。 心靈福至般默契,喻唯熳從窗外收回視線,與許賀沉同時對望,漆黑色瞳仁中,是對方清晰地倒影。 喻唯熳說:“剛剛對煙花許愿了嗎?” 許賀沉點(diǎn)頭,“許了?!?/br> “許的什么?” 不過片刻沉默,許賀沉緩緩開口,視線變得溫柔譴倦,隔著遙遠(yuǎn)的時光距離,他許下與喻唯熳同樣的愿望,“我許愿,希望唯唯新的一年,萬喜萬般宜,希望我與唯唯,年年歲歲,常相見?!?/br> 原來他早就知道了。 喻唯熳注視他,眼底全是堅定,她那個沒許的愿望,有了,就是希望許賀沉的愿望成真。 這是喻唯熳過的,最開心的一個新年,是于她二十多年晦暗時光中,最難忘的一個存在。 * 大年初一,喻唯熳與許賀沉一同回了深城灣。 車停到路中央,左手是喻家,右手是許家,喻唯熳猶豫一瞬,還是先往左手走。 喻乃文不是東西,怪不著喻振廷。 趙姝平再不愿見她,她也是喻家的骨血,留著與喻振廷一樣的血脈。 只是,喻唯熳仍覺得心如刀割般,自手觸到大門,就有密密麻麻的刺痛,快要將她腦中所有理智吞噬。 身后突然有人湊近,一雙手覆蓋在喻唯熳冰涼手背上,替她拂去一切燥意,掃蕩一切痛感,帶來滿心滿意的踏實。 喻唯熳轉(zhuǎn)頭,許賀沉刮了刮她鼻子,極盡寵溺:“都不等我,你也沒跟喻爺爺說我會找他拜年吧?” 她有一瞬想哭,眼淚都到了眼眶邊,她忙低頭,將淚意使勁?;厝ィ骸澳悄阋矝]跟許爺爺說,扯平了。” 許賀沉輕笑,按著她的手背,輕輕推開門。 她不再是一個人了,身后,有的是許賀沉給她的溫暖。 從外表看,喻家年味十足,但內(nèi)里卻四分五裂,哪里還有什么年味。 進(jìn)了客廳,來拜年的親戚圍坐在喻振廷身邊,喻振廷如老樹般坐在沙發(fā)一動不動,但明顯能看出頹唐精神氣。 喻乃文與趙姝平陪坐在喻振廷一旁,樣子恩愛如初,哪里有昨晚的頤氣指使和歇斯底里。 趙姝平將視線轉(zhuǎn)到喻唯熳身上,喻唯熳心底猛地一顫,手腳冰涼,她忽地不敢動了,也不敢直視她,那句話又開始在她耳邊回蕩,如鬼魅般吸走她所有魂魄。 許賀沉恰時上前,牽起喻唯熳的手,不容拒絕的十指相扣,給足她依靠。 對于趙姝平眼底陡然升起的敵意與恨意,許賀沉有一瞬詫異,但隨即消逝不見。之前那些母女情深的畫面一幀一幀在他腦海中細(xì)細(xì)回放,每一個片段,他看到的都是母慈女孝。 但是,世上沒有完美的東西,任何精致表面下都有致命的裂縫。 譬如昨晚,譬如剛才。 他不問,是想給足喻唯熳尊重。 但許賀沉心仍舊止不住的沉,他想知道的是,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在喻唯熳看不到的地方,甚至,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地方,喻唯熳到底受到過多少這種眼神。 -------------------- 作者有話要說: 更完啦! 許爺爺:我什么時候說過這些話?(握拳.jpg許董許下的愿望,是唯唯很早很早之前就許下的,前面有寫到哦 第31章 青梅微甜 既然都已經(jīng)被撞破事實, 趙姝平索性連裝都懶得裝了,也不像從前一樣在人前溫柔慈愛,十足好母親, 見到喻唯熳就往上湊。 她將喻唯熳養(yǎng)這么大,且瞞著她的身世當(dāng)了她這么久的母親,已經(jīng)忍了夠久, 夠仁至義盡。 沒有在喻乃文將她接到喻家時親手掐死她, 為自己的孩子報仇, 是趙姝平順風(fēng)順?biāo)@么多年的人生里, 唯一一道過不去的坎兒。 趙姝平看喻唯熳的目光極盡平靜,她底氣足得很,也覺得問心無愧,料定喻唯熳不敢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