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通電話著實(shí)讓人覺得不太順暢，如同心里堵了一塊石頭一樣。接連打了一個(gè)月的視頻電話不僅遲了兩天，今天還成了一通不到一分鐘的語音電話。

    人遠(yuǎn)在深城，他見不到，總覺得若即若離，這種忽視的感覺總歸不太好受，許賀沉一路繃著臉，將近三個(gè)小時(shí)，蹙起的眉頭再沒舒展過。

    車開到城南小區(qū)樓下，天色早已完全昏暗，小區(qū)年代比較久，但區(qū)內(nèi)綠植做得漂亮，丁香花早已完全綻放，粉紫色花瓣開得正艷，香味順著小路飄散，這股不安情緒也稍稍撫平。

    許賀沉從不做無把握的事，只要人還在，就好。

    明禮從保安室拿過鑰匙，帶著許賀沉上樓。

    “家政說屋子都收拾好了，水電試過，都沒問題，可以放心住。”明禮交代。

    許賀沉淡聲應(yīng)了句，點(diǎn)頭，注意力就沒從手機(jī)上離開過。

    房門打開，屋內(nèi)漆黑一片。

    不止有暖意席卷身體所有角落與感官，還有淡淡熟悉的橘子香。

    許賀沉猛地開燈，屋內(nèi)空無一人，被打掃得一塵不染，正對著大門的臥室也敞開著，床單被子與他在瀾灣花苑那套的款式一模一樣。

    但是家里沒人，她怎么會來，是他想多了。

    明禮把所有材料放到客廳桌上，看了眼表，時(shí)間還不晚，離開前，他沒忘說：“許董，祝您生日快樂。”

    許賀沉這才從猜測中回過神，“謝謝?！?/br>
    門一開一關(guān)，屋內(nèi)又只剩下他一個(gè)人。

    心里那股隱隱約約要冒出頭的愉悅感與喜悅感還未完全落下去，手機(jī)恰時(shí)響起。

    是喻唯熳發(fā)來微信：“許董，在跟誰一起過生日？”

    許賀沉回：“跟明禮。”

    喻唯熳又問：“不是不想跟明禮？”

    后面緊接著跟了句：“那我再問問你，想要什么生日禮物？”

    許賀沉實(shí)話實(shí)說，沒有絲毫猶豫，只有簡簡單單四個(gè)字：“想要你來?！?/br>
    “那你別后悔，今年可沒別的禮物了?！?/br>
    過了兩秒，喻唯熳說：“你右轉(zhuǎn)。”

    許賀沉腳步猶如灌了鉛，他捏緊手機(jī)，仔細(xì)去感受，這房子內(nèi)的一切熟悉感都不是憑空捏造，而是真真正正的存在。

    他轉(zhuǎn)向右側(cè)，面對大門緊閉的廚房，眼都不敢眨，沉沉注視那道關(guān)緊的大門。

    下一刻，深色木質(zhì)廚房門緩緩被打開，慢得仿佛一個(gè)特意調(diào)速的慢動作，許賀沉恨不得沖上去將門用力打開。門開展，橘子香氣飄飄搖揺，強(qiáng)勢闖入許賀沉的世界。

    廚房里沒開燈，但卻有光，是亮的。

    亮的是那個(gè)精致蛋糕上插的蠟燭散出的光。

    小小幾簇盈盈燭光，在空中來回?fù)u曳，卻將他牢牢鎖在原地，一步都動彈不了。

    他的唯唯，就在燭光照映中，沖他盈盈一笑，十足的勾人，抓人心窩，吸走他所有情緒與魂魄。

    一時(shí)間，萬籟俱寂，許賀沉眼中只有喻唯熳。

    喻唯熳捧著蛋糕走出昏暗，一步步走到他面前，一字一句，溫聲說：“沉哥，你想要，我就能給?！?/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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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沉哥：我終于是沉哥了

    第47章 青梅十分甜

    距離眨眼間縮短， 淡淡沁人橘子香鉆進(jìn)許賀沉鼻息間，許賀沉舉著手機(jī)的手緩緩垂在身側(cè)，此刻心里早已被喻唯熳所有動作與模樣占據(jù)， 表面平淡的表情下，掩藏的卻是內(nèi)心涌起的滔天巨浪。

    行駛于風(fēng)平浪靜海面上的帆船，依舊可以被一朵小小浪花打敗， 這一朵浪花能掀起的是一場海上暴風(fēng)雨， 將他吞噬， 席卷， 到最后越陷越深，直直沉溺。

    四目相對，有兩種情緒于溫暖屋子內(nèi)蔓延。

    喻唯熳如愿在他臉上看到想要的表情，先抑后揚(yáng)， 目的已經(jīng)達(dá)到了。

    許賀沉甘愿讓時(shí)間就此永遠(yuǎn)靜止沉淪， 愿望成真， 是她給了他驚喜。

    他不得不承認(rèn)， 喻唯熳是一個(gè)實(shí)實(shí)在在的高手，能將他向來嚴(yán)密且強(qiáng)勢的邏輯與頭腦逼迫的一片空白， 只剩下一個(gè)許久之前就已經(jīng)深深烙在腦海中的名字。

    許賀沉仿佛被喻唯熳攥住任督二脈， 全身血液都凝聚在喻唯熳注視他的那雙眼上。

    喻唯熳難得見他這樣一言不發(fā)， 單手捧著蛋糕底座，左手牽起許賀沉垂下的手， 將蛋糕穩(wěn)穩(wěn)放到他手上， 笑著說：“替我先拿一下?！倍笏齼刹阶叩介_關(guān)前，將客廳所有燈光關(guān)掉。

    蛋糕沒有繁重花飾， 足夠簡單，卻能吸引許賀沉全部目光。

    啪嗒一下， 搖曳燭光盈滿整間屋子。

    喻唯熳隨即轉(zhuǎn)身回來，將蛋糕接回到自己手里，燭光映入皎皎目光，黑色瞳仁顯得更為明亮。

    許賀沉的視線從蛋糕上轉(zhuǎn)走，又落到喻唯熳笑意盈盈的臉龐，理智回籠，不再是一片空白。

    兩通遲到的電話，視頻改成語音，突然的忙碌與任務(wù)，所有片段都在此刻串聯(lián)成一條完整又清晰的線。

    也讓許賀沉明白，他將不會再是孤身一人，也不會再是一味付出的那一方。

    許賀沉終于開口，輕聲問：“蛋糕是你自己設(shè)計(jì)的？”

    喻唯熳點(diǎn)頭，依舊揚(yáng)著聲，是藏不住的自信與滿意：“設(shè)計(jì)好久呢，你喜不喜歡？”

    蛋糕上的圖案，是一男一女兩個(gè)卡通人物，手腕和脖頸上畫著明顯的手鐲與項(xiàng)鏈，兩人戴著手鐲的手相互交疊而握，臉上都有明顯笑意。

    許賀沉笑，鄭重點(diǎn)頭，是誠心誠意的肯定：“喜歡，你做的東西我都喜歡?！?/br>
    喻唯熳將蛋糕往他面前舉了舉，“你快許愿，吹蠟燭?！?/br>
    許賀沉從不信這些東西，每年生日都是與繁重的工作為伴，高辰松在世時(shí)，還會在工作間隙帶上幾瓶酒過來與他一同喝兩杯，后來多了喻唯熳，津耀就更熱鬧，可自從三年前，人走茶涼，物是人非，每年生日就這么稀里糊涂過去，甚至有時(shí)候忙過去還會忘記，也就沒過過什么生日，更沒許過什么愿望。

    因?yàn)橛X得，沒有什么值得分享這一天的人了。

    可如今，黑夜籠罩，在橘黃燭火后，許賀沉重新看到了能與他分享這一天的彌足珍貴的人。

    他輕合眼，靜默幾秒，一口氣吹完蠟燭。

    喻唯熳恰時(shí)開口，許賀沉聽得出，這話是比往日任何一句話都要愉悅的存在，“沉哥，生日快樂。”

    再睜眼，屋內(nèi)重歸黑暗。

    在回憶的不止許賀沉一人，喻唯熳同樣將過往一幕幕重溫，但剩下的只是遺憾，她想起許賀沉對她的承諾，之前錯(cuò)過的，都要補(bǔ)回來。

    喻唯熳覺得，是時(shí)候?qū)λ麍?bào)以同等的許諾，兩人就這么對面站著，沒人去開燈，雖昏暗，但該有的情感與情緒一樣不落，也多虧黑夜，能將真情實(shí)感全盤托出，不留一絲遺憾。

    她說：“今天你生日，你可以跟我要任何禮物，要多少都行，所以，我人都來了，你剛才許的什么愿？”

    黑暗中看不清許賀沉此時(shí)的表情，但喻唯熳能感覺到他彎身，溫?zé)岜窍姙⒃谒哪橆a，許賀沉說：“說出來，就不靈了?！?/br>
    喻唯熳沒再追問，說：“那我們先切蛋糕？”

    許賀沉剛剛應(yīng)聲，準(zhǔn)備轉(zhuǎn)身去開燈，廚房內(nèi)卻有重物掉落的聲音傳來，砸到地板上悶悶一聲，喻唯熳隨即低聲驚呼，蛋糕被她放到桌上，人擦著黑就往廚房跑。

    許賀沉快步將燈打開，一時(shí)有些刺眼，抱著玫瑰花出門的喻唯熳輕微閉了閉雙眼，減緩刺激感。

    她懷里是一束火紅玫瑰花，原本整齊的花束因?yàn)樗ぢ溆行┥y，九十九朵玫瑰，不太完整了，廚房還有掉落的花瓣，喻唯熳眉頭輕蹙：“沒放好，不小心摔了。”

    這話太過熟悉，仿佛又回到上次送他花的場景。

    許賀沉接過花：“送我的？”

    兩次送他花都出了意外，喻唯熳不太高興，但不想影響許賀沉：“嗯，是送你的，花了我不少錢呢?！?/br>
    “一會兒我把那些都撿起來，”許賀沉哄她：“我的錢不都是你管？花了你多少，我報(bào)銷?！?/br>
    哪有送禮物還得找當(dāng)事人報(bào)銷這樣的道理，他真是縱容到一定地步了。喻唯熳把花放到桌上，說：“切蛋糕吧?！?/br>
    蛋糕上的蠟燭被拔掉，喻唯熳把刀子遞給他，許賀沉接過，手滯在半空，又放下，笑說：“怎么辦，舍不得切?！?/br>
    喻唯熳無奈，“那也總不能看著它發(fā)霉變質(zhì)吧?！?/br>
    許賀沉猶豫，還是沒有動手切，最后他還是放棄了：“這么吃也挺好。”

    蛋糕被挖下一小塊，勺子卻先遞到喻唯熳嘴邊：“先給做這蛋糕的人，辛苦唯唯?！?/br>
    喻唯熳遷就他，順著他伸來的手咬下，許賀沉也沒換勺子，就用她用過的勺子同樣吃了一塊。

    奶油不甜不膩，剛剛好，蛋糕坯松軟香甜，落在嘴里唇齒留香。

    半個(gè)多小時(shí)，一人一勺，蛋糕沒有切，就這么被兩人吃掉。

    吃完蛋糕，許賀沉隨即起身，廚房內(nèi)掉落在地板上的玫瑰花花瓣被許賀沉一瓣一瓣撿起來，喻唯熳恍然間憶起，上次送他玫瑰時(shí)，他也是這樣，蹲在地上仔仔細(xì)細(xì)將花瓣撿起來，一瓣都沒有落下。

    喻唯熳忽地替他委屈。

    散落的花瓣被許賀沉放到盒子里，人一走近，就有濃烈玫瑰香襲來，喻唯熳沒忍住，問：“還撿它干什么？”

    許賀沉回：“不想丟下任何一個(gè)，而且剛才答應(yīng)你了，要撿?！?/br>
    喻唯熳輕聲說：“也沒讓你真撿?！?/br>
    許賀沉眼中帶笑：“那怎么行，一年到頭也沒幾次收到花的時(shí)候?！?/br>
    喻唯熳垂眸：“要是想，天天都能送，以后不是還有機(jī)會嘛……”

    餐桌頂上的燈偏黃，給一切鍍上一層朦朧金色。

    許賀沉聞聲，偏頭看她，蹲在喻唯熳身前，明朗笑意也隨之消失，是nongnong認(rèn)真：“以什么身份送我花？我可不輕易收其他女人的花?！?/br>
    喻唯熳噗嗤一聲笑出來：“沉哥，你還挺有原則。”

    “嗯，只對你有原則?！彼α?，許賀沉也跟著開心，但容不得她換話題，“別扯開話題，打算用什么身份送？”

    喻唯熳斂起笑容，不再笑了，這是他第三次正式跟她要一個(gè)身份呢。

    他占據(jù)主動，是想從哪里跌倒，從哪里爬起。三年前她于落日余暉的津耀頂層單方面放棄了他，他必須要從這兒再次找回來。

    喻唯熳垂了下頭，卻又在一秒后揚(yáng)起，望向許賀沉的視線如同他看她一般的灼熱、明朗。

    這一眼對視，是萬物復(fù)蘇，一切歸于和煦春風(fēng)。

    一千多個(gè)日夜的重疊思念再也掩蓋不住，于滿堂寂靜中噴涌而出，抵擋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