粱顯也搖了搖頭，但什么也沒說。

    周智道：“走吧，還有個房間沒領(lǐng)，我們過去看看?！?/br>
    房間在大獄北側(cè)。

    其他組先到了，只留了一間西邊的耳房給他們。

    房間里除了灰塵，什么都沒有。

    大趙抱怨道：“連個坐的地方都沒有，還不如不給呢?！?/br>
    粱顯踹了他一腳，“你懂個屁，有個屋子就不錯了，桌椅那些玩意兒都是自己張羅的?！?/br>
    大趙一臉rou疼，“那不是還得花自己的錢？”

    房慈道：“這么一丁點(diǎn)兒小事，都交給我，你們不用管。”

    周智搖搖頭，“不用，這是大家的事，一人湊個百八十錢，買點(diǎn)舊家具就成了。”

    房慈道：“周哥放心，我家就有不用的家具，倉庫擺了不少，拿過來幾樣就是，你們?nèi)羰遣缓靡馑?，多請我吃兩回飯就是?！?/br>
    大趙勾住他的脖子，“好小子，你家到底干什么的？皇商房家是你本家嗎？”

    房慈笑嘻嘻，“我爹是房家庶支，別的沒有，幾樣家具還是拿得出來的。”

    大趙嚇了一跳，“真的假的？”

    房家經(jīng)營絲綢多年，是京城一等一的人家，即便是庶支也是他們這些人高攀不起的豪富。

    房慈反手勾住大趙的肩膀，“騙你作甚？放心吧，交給我便是?！?/br>
    周智不大樂意欠人情，“這……”

    秦禛打斷了他的話，“這是小房子的一片心意，大家先收著，日后還上就是?！?/br>
    房慈笑道：“還是小貓最懂我?！?/br>
    秦禛道：“走吧，天大亮了，咱們?nèi)チx莊看看?！?/br>
    空房子沒地兒坐，不如乘車出去逛逛，大家欣然同意，重新往車馬棚去了。

    剛把車馬領(lǐng)出來，羅毅的小廝又來了，恭恭敬敬地對周智說道：“周伍長，我家總捕頭找你?！?/br>
    周智和秦禛對視一眼，一起笑了起來。

    案子還是歸他們了。

    盡管羅毅沒說什么，但周智知道，這件事是潘大人直接壓下來的。

    背靠大樹好乘涼。

    他對這句話有了更為深切的理解。

    第42章 懼怕

    秦禛等人駕車趕到義莊時,李初六正在做梅子餅。

    陰天，義莊里光線不好。

    一個瘦不拉幾的中年男性在一堆棺材中揮舞著菜刀……

    說不出來的詭異！

    大趙本要搶在前面跑進(jìn)去,剛到門口就面色發(fā)白地退了出來。

    房慈第二個趕到，沒心沒肺地問道：“咋不進(jìn)去？”

    大趙壓低聲音，賊兮兮地說道：“我的娘誒，老李包人rou餡兒餃子呢?！?/br>
    房慈哆嗦了一下。

    秦禛雙手插兜，拖著步子從二人身邊經(jīng)過，跨過高高的門檻，進(jìn)去了。

    周智也跟著進(jìn)來了。

    尸體就擺在門口的一張板子上，下身用白布蒙著，上身赤/裸，湊近了能聞到淡淡的酒味和酸味。

    秦禛問李初六：“白梅汁沒成效嗎？”

    李初六手上一頓,刀就落在了菜板上,“劉捕快知道？”

    秦禛道：“知道，你不是要蒸梅子餅嗎，我們幫你?！?/br>
    李初六肅然起敬，“多謝劉捕快?！?/br>
    大趙在門口問道：“為啥要蒸梅子餅,吃嗎？”

    秦禛笑了笑，“梅子餅不是吃的，是驗(yàn)被死者的皮rou傷的。如果大家想做一名好捕快,可以看看宋慈的洗冤集錄,很有啟發(fā)?！?/br>
    房慈立刻說道：“明兒就買,我先看,完了你們可以看我的?！边@個時候的書可不便宜,所以,他又主動給大家排憂解難了。

    “噠噠噠……”外面又傳來了車馬聲,“老周啊,咱們幫你來了。”

    “煩死了！”大趙轉(zhuǎn)身就要進(jìn)屋。

    “低頭不見抬頭見的，別這樣?！绷伙@一把拉住大趙，笑著說道，“張伍長來啦。”

    趙巖也下了車，笑道：“是啊，呆著也是呆著，大家都是南城的，過來幫幫忙。”

    張文才道：“怎的，大趙不樂意？”

    大趙勉強(qiáng)擠出一絲笑意，“張伍長多心了，那哪能呢？”

    張文才和趙巖一起走了過來，路過時在大趙肩膀上重重一拍，“這就對了嘛?！?/br>
    二人進(jìn)了屋。

    李初六趕忙打了招呼。

    趙巖道：“老李準(zhǔn)備用梅子餅驗(yàn)傷？”

    “正是?！崩畛趿呀?jīng)剁完餡兒了，“餅馬上就做得了。”

    秦禛在活面。

    周智燃起了煤爐，橘紅色的火舌已經(jīng)騰起來了。

    趙巖笑道：“咱們晚來一步，不然也能幫幫忙了。”

    周智道：“趙什長客氣，舉手之勞罷了。”

    秦禛把面絮揉成團(tuán)。

    張文才在她旁邊站了一會兒，笑道：“小毛這雙手可是真俊，跟女孩子似的?！?/br>
    秦禛扭頭看他一眼，見他的眼里并無猥瑣之色，只是隨意一句贊嘆，便也罷了。

    周智把鍋架上了，說道：“如果此人確系被打死，趙什長有什么看法？”

    趙巖伸手在火爐旁烤了烤，“從離開大獄，我就一直在考慮這事，但始終沒有頭緒，所以才跟羅總捕頭打了個招呼，帶著兄弟們過來了?！?/br>
    說完，他直起腰身，拱手道，“周伍長，你們上次破了洛水一案，著實(shí)有兩把刷子，咱們這次硬湊過來，就是想跟你們學(xué)學(xué)，還請不吝賜教啊?！?/br>
    周智有些意外，防備和反感頓時減了不少，“趙什長客氣了，同在南城，大家互相幫襯是應(yīng)該的。不過，上個案子咱們也是誤打誤撞地抓對了一條線索而已。論經(jīng)驗(yàn)還是趙什長豐富，一來就叫破了梅子餅，實(shí)不相瞞，兄弟連這個都不知道?！?/br>
    張文才道：“老周這么想就對了嘛，哈哈哈，來來來，我也幫老李做餅?！?/br>
    一干人都伸了手，很快就把幾塊餅子放到了鍋里，然后去了孫駝子平時呆的西耳房。

    張文才坐在炕頭上，“如果三狗不是意外病死，那他進(jìn)了大獄還是被人打死了，可見與人有深仇大恨，諸位聽說過什么嗎？”

    這個“如果”就說明他不大相信三狗是被人在大獄里打死的，他之所以來，也不完全是趙巖之前的說辭——即便他的表述沒什么問題，他也是來看他們的熱鬧的。

    周智淡淡說道：“兄弟也是這么想的?！?/br>
    一干捕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大趙說道：“據(jù)我所知，三狗手上沒有人命，不知道哪來的這么大的仇。”

    粱顯贊同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趙巖道：“那他有沒有jian/yin過別人的妻女？”

    周智搖搖頭，“這事沒聽說過。如果小貓說的不差，兇手能一掌打死三狗，武藝定然不俗，他只怕沒那個膽子吧。”

    趙巖沉默片刻，“這個不好說，查了才知道。”

    張文才扁著嘴點(diǎn)點(diǎn)頭，“三狗的死因尚且不能斷定，趙兄這話有道理。”

    眾人揣測一番，又聊了些家常，一個時辰就過去了，餅子蒸熟了，就跟著李初六回到了正堂。

    李初六在尸體上鋪一層草紙，起了鍋，再把兩只梅子餅放在死者的左側(cè)胸膛上。

    當(dāng)他拿起第三只時，秦禛開了口，“咽喉上也放兩只。”

    李初六道：“有道理。”

    他照做了。

    房慈不明白，“為什么？”

    張文才嫌棄地看了他一眼，“就這樣也敢來重案組？”

    房慈紅了臉。

    大趙掐住他的咽喉，輕輕搗了他的胸口一下，“懂了吧?！?/br>
    房慈道：“懂了”

    待梅子餅涼了后，一起揭掉紙和梅子餅，死者左胸處出現(xiàn)一只手印的痕跡，脖子上的掐痕也清晰地顯現(xiàn)了出來。

    張文才驚道，“乖乖誒，還真是被人打死的?！彼麖澲?，認(rèn)真地觀察片刻，“而且確實(shí)是一掌，這是高手啊！”

    他的聲音里有了一絲驚恐。

    秦禛審視地看了他一眼。

    大趙故意提高了嗓門，“這回可真是大案要案了！”

    趙巖道：“如果當(dāng)真武藝高強(qiáng)，是不是應(yīng)該報(bào)給六扇門？”

    周智扭頭看著秦禛，見后者沉吟不語，便沒有發(fā)表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