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的捕快生涯 第118節(jié)
秦禛謝過他們,扒開死者的眼睛瞧了瞧——眼結(jié)合膜下有出血,角膜變化不大。 她自語道:“面皮腫脹青紫,指甲發(fā)紺,所有表征都證明此人確系自縊身亡,看來,真的不是案件?!?/br> 不是案件就好。 大家都可以松一口氣。 秦禛道:“他有多余的衣裳嗎,好人做到底,找條褲子給他換換?!?/br> 兩個小太監(jiān)對視一眼,表情有些抗拒。 高胖太監(jiān)怒道:“還不快去?” 秦禛感謝地朝他點點頭,“我與他們一起去?!?/br> 高胖太監(jiān)陪著笑臉,“王妃娘娘,這邊請。” 幾個人一起去了廚子們值班住宿的地方。 房間不大,很規(guī)整,一張大炕,一張八仙桌,東邊靠著幾只櫥柜。 秦禛問:“知道哪個柜子是季廚子的嗎?” 一個小太監(jiān)道:“回王妃娘娘的話,季師傅很少值夜,基本上沒有行李。” 秦禛點點頭,沒有東西,這里就沒什么可查的了。 她讓人打來水,把手洗了,從荷包里取出十幾個銀錁子,付了衣裳褲子的錢,又打賞了兩個小太監(jiān)。 有了錢,干勁兒就足了,不出盞茶的功夫,兩個小太監(jiān)就給死人換好了衣裳。 季師傅身量正常,褲子明顯有些小。 高胖太監(jiān)感嘆道:“季廚子也是可憐,臨走前連件合適的衣裳都穿不上……誒誒誒,這中衣是老商的吧。”他上前兩步,在中衣的交領(lǐng)處細看了看,“就是老商的,他啥時候把老商的中衣穿上了?” 秦禛道:“你確定?” 高胖太監(jiān)道:“回娘娘的話,老商的中衣上繡有菊花,和這件一模一樣,奴才見過?!?/br> 秦禛眉頭微蹙,“老商是做什么的,人在宮里嗎?” 高胖太監(jiān)道:“老商今天休息。他是飯局的,負(fù)責(zé)熬粥,經(jīng)常值班,放在這兒的衣裳也多?!?/br> 景緗炎道:“十三嫂,中衣有什么問題嗎?”他喝了兩口茶水,總算緩過來了。 秦禛沒回答,回到尸體旁邊,繞著走了一圈。 高胖太監(jiān)道:“王妃娘娘,也可能是老商把衣服給了季廚子,不然就是季廚子弄臟了衣裳,他隨便找一件穿上了。” 秦禛道:“去找找那件可能臟了的中衣,另外,我想看看季廚子自縊的地方?!?/br> 高胖太監(jiān)吩咐下去,又親自把秦禛和景緗炎引到一處庫房。 季廚子死在儲存米面的庫房里。 庫房重地,不能容許污穢留存,太監(jiān)們已經(jīng)清理過了——這里什么都沒有。 高胖太監(jiān)指著頂棚的橫梁說道:“王妃娘娘,人就吊在這里?!?/br> 秦禛仰頭看著,“這里沒收拾之前,有打斗的痕跡嗎?有血跡嗎?繩索在哪里?” 高胖太監(jiān)道:“沒有痕跡,也沒有血跡,只有一把倒下的凳子,繩子被拿去燒了。” 秦禛無奈,吩咐道:“去找把木梯吧?!?/br> 高胖太監(jiān)去張羅了。 景緗炎不解:“十三嫂上去看什么?” 秦禛道:“如果季廚子被換了衣裳,很可能是他殺。我看看上面的痕跡,確定一下,他被吊上之后是怎樣的狀態(tài),有沒有掙扎過?!?/br> 景緗炎拱了拱手,“十三嫂高明。” 秦禛笑了笑,“過獎?!?/br> 高胖太監(jiān)回來了,把一把木梯搭在房梁上。 秦禛親自爬上去,說道:“塵土極厚,繩子留下的痕跡邊緣清晰,被破壞的塵土極少,死者極可能在昏迷后被吊上來的。” 景緗炎道:“難道是吃了什么藥,先迷昏了?還是……” 秦禛跳下來,“他被打破了頭,所以才被換了中衣。”她一邊說,一邊出了門。 景緗炎飛快地上去看一眼,又飛快地下來,追了上去,“接下來做什么?” 秦禛道:“看看季廚子的頭部?!?/br> 景緗炎恍然。 頭部不難檢查,摸一摸就知道了。 季廚子的后腦上有一處淺淺的凹形傷痕,生前傷,形狀和門栓的形狀大抵相仿。 有骨擦感,但不該致命。 秦禛讓高胖太監(jiān)把所有門栓都找了過來。 攏共十幾支,形制都差不多。 秦禛翻撿了一下,找出其中一支,在一片手指甲大小的深色痕跡上擦了擦,痕跡被擦到手上,捻一捻,就有了些許血紅色。 聞聞,確實是血腥味。 她問道:“這就是兇器,看來,他在米面的庫房里遭到了襲擊?!?/br> 景緗炎又問:“十三嫂怎么知道的?” 秦禛把門栓遞給他,“頂頭有積年的面粉殘留?!?/br> 確定是他殺,這就是大事了。 秦禛和景緗炎立刻去前面與陸皇后匯報。 陸皇后正在管事們的茶水間里等他們。 秦禛簡要地說明了一下情況。 陸皇后變了臉色,扶著嬤嬤站起來,“既然是他殺,這里就麻煩弟妹了,本宮和小十七走一趟未央宮?!?/br> 大年三十,皇宮內(nèi)院發(fā)生謀殺案,非同小可。 約兩刻鐘后,建寧帝和景緗之、景緗炎匆匆趕了過來。 景緗之掃了一眼天井里站著的大小太監(jiān)和廚子,問秦禛:“王妃,有什么收獲嗎?” 秦禛道:“死者是個點心師傅,脾氣不好,不是和家里吵,就是和學(xué)徒們吵,人緣很差。臣妾問過大家,他昨夜沒和任何人發(fā)生過口角和肢體沖突?!?/br> 景緗炎道:“有沒有這種可能。如果兇手與死者在庫房里發(fā)生口角,之后趁其不備,用門栓打了他的后腦勺,死者昏迷,兇手以為他死了,就想用死者自己上吊的方式掩蓋罪行?!?/br> 這個推理似乎很符合邏輯。 建寧帝和景緗之一同看向秦禛。 秦禛道:“因為郡王爺剛剛不在,所以他這個邏輯中少了兩個關(guān)鍵點,得出的結(jié)論便有了偏差?!?/br> 她先替景緗炎挽了個尊, 然后繼續(xù)說道,“按照郡王爺?shù)耐评?,死者被擊打,倒在地上,兇手發(fā)現(xiàn)死者不行了,然后才去找繩索,吊人,逃跑。所以,地面上應(yīng)該血跡殘留才對,但臣妾剛才又去看了一遍自縊的現(xiàn)場,那里沒有血跡,一點都沒有?!?/br> 建寧帝頷首,“所以,這一處不是打斗的地方,只是吊死人的地方?” 秦禛道:“臣妾找了許多地方,都沒能找到血跡。因此,這一處可能就是行兇現(xiàn)場。” 景緗之道:“王妃的意思是,兇手蓄意謀殺,他趁死者不防備,用門栓重傷之,隨后將人扶住,使其靠在墻面上,再用事先準(zhǔn)備的繩索將其吊起來?!?/br> 秦禛點點頭,到底是管六扇門的,反應(yīng)著實不慢。 她補充道:“死者的頭發(fā)、脖子、身上的血跡都被擦干干凈凈。死者昏迷,必定低著頭,就會有少量血液流到中衣上,所以兇手用商師傅的中衣?lián)Q下了死者的衣裳?!?/br> “另外,兇手抱著死者站上凳子,力氣極大,或者有武藝在身。臣妾剛剛問過,這里無人習(xí)武?!?/br> ‘這里無人習(xí)武’,可能意味著兇手可以自由出入皇宮,這是最可怕的一點。 建寧帝的面色沉了沉,“兇手取中衣時,有人看見嗎?” 秦禛道:“沒有,或者無人敢承認(rèn)?!?/br> 景緗之道:“兇手膽大心細,且有功夫在身,像江湖人士。如果來他自青蓮會,按說該派大用場才是,為什么要殺一個廚子?難道……死者掌握了兇手的秘密?” 景緗炎問:“一個做點心的廚子能掌握什么秘密呢?” 這是問題關(guān)鍵所在。 秦禛也想知道。 季廚子負(fù)責(zé)大臣們的飲食,他能掌握什么秘密? 有人要謀殺軍機大臣? 如果是這樣,到軍機大臣家里去殺,豈不是更方便? 而且,這般殺死季廚子,幾乎等同于打草驚蛇,圖什么呢? 幾個人一起陷入了思考。 片刻后,建寧帝開了口,“罷了,先過年,其他的以后再說。” 景緗之道:“臣去查看一下宮禁,問問有無異常。” 秦禛也道:“臣妾不曾問完所有口供,請皇上容臣妾半天時間?!?/br> 這兩件都是必做之事,耽擱不得。 建寧帝拍拍景緗之的肩膀,看著秦禛說道:“辛苦?!?/br> 景緗炎鼓足了勇氣,“皇兄,十三哥,小十七想幫十三嫂的忙?!?/br> 景緗之瞪了他一眼。 建寧帝假裝沒看見,道:“既然感興趣,多學(xué)習(xí)學(xué)習(xí)也好?!?/br> 景緗炎打了一躬,“皇兄放心,一定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