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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機長大人 第61節(jié)

    下午一點整。

    六月初地中海邊的風(fēng),飽具情感。

    單屹在回了酒店后便提了車,一路往北開,此時車內(nèi)沒開空調(diào),海風(fēng)魚貫而入,他臉上帶著墨鏡,卻依舊瞇起了雙眼。

    迎面吹拂而過的風(fēng)就像一雙西班牙婦女的手,不顧一切的熱情,并不溫柔,瘋狂,還帶有一點粗糲感。

    今天的天空有點冷清,只有零散的幾朵黃色傘衣。

    單屹也有很久沒碰這項運動了,此時在前臺登記資格證時,那種沉睡過去的狂熱因子便開始隱隱欲動。

    前臺的小jiejie朝他說道:“hi sam,今天人少,這片天空都是你的?!?/br>
    單屹給了個笑容給對方,說了句好久不見。

    對方卻搖了搖手指:“不不不,我可天天都見得到你?!?/br>
    單屹挑眉,對方指了指隔壁墻壁上的大屏幕。

    此時正好一聲肆意暢快的尖叫聲從電視里傳出,屏幕里的人因為自由落體的勁風(fēng)將眼睛瞇成了一條線,而那種血液沸騰般的極致愉悅與爽勁,仿佛要沖破屏幕撲面而來。

    當(dāng)初那種瀕臨極限的快感,單屹幾乎是一瞬間就涌現(xiàn)了出來。

    前臺小jiejie:“jams說,在基地玩得這樣瘋狂帶勁的這么多年還是第一次,所以必須掛在門面一天二十四小時輪播?!?/br>
    末了她又補充了句:“當(dāng)然咱們可是獲得了主人翁的授權(quán)?!?/br>
    單屹聞言看向?qū)Ψ剑瑢Ψ搅⒖绦Φ溃骸癹ams說你是半個基地的人,你不用授權(quán)?!?/br>
    單屹看著身旁的電視屏幕,人背著光,表情藏在陰影里,眸底情緒絲絲波動。

    錄像播放一輪完畢,單屹才轉(zhuǎn)身,往草坪走去。

    單屹今天玩得很瘋,仿佛身體里有股無法釋放的勁,在自由落體時心臟劇烈的跳動反而能讓人清醒。

    結(jié)束了今天的第三跳,單屹摘下頭盔與迎面而來的flix擊了一下掌,flix問他:“盡興了嗎?”

    單屹笑了笑:“還行。”

    剛從萬尺高空下來的兩人渾身都意氣風(fēng)發(fā),彼此有說有笑,結(jié)伴而行。

    回到候場的平地時,單屹正低頭扯開手上那副黑色手套,身旁的flix突然意外地“嘿”了一聲,隨即拍向他的肩膀:“那個,是你的那個中國姑娘嗎?!”

    單屹手上動作頓了頓,隨即便抬頭隨flix手指的方向看了過去,只是片刻便重新低下了頭,利落地將手套摘下,說道:“她不是。”

    她不是。

    原話是,she is not that girl。

    flix的理解是,這個中國姑娘,不是他的那個。

    flix努力地瞇起了眼,輕度近視的他這會終于看清,是有點像。

    膚色、高度、發(fā)型、姿態(tài)乍看之下都有點像,但的確不是。

    單屹的那個中國姑娘,是個靈氣十足的姑娘,那種生在太陽底下的人,身上擁有著獨一無二的氣質(zhì)。

    不多會,jams一身休閑服地過來,朝單屹挑了挑下巴:“這么快跳完了?今天要不要幫我?guī)???/br>
    jams指了指遠(yuǎn)處那女生,正是flix剛剛認(rèn)錯的那人:“那個中國姑娘看到屏幕上的視頻,問了好幾遍上面那個教練帶不帶人?!?/br>
    單屹眉梢沒動,頭也沒抬地拒絕:“不帶,以后都不帶人了?!?/br>
    單屹將跳傘服換下,在儲物柜拿出隨身物品,人走至草坪上,烈日當(dāng)空,手機屏幕在強光下顯得昏暗,上面躺著幾條信息。

    paul剛剛給他發(fā)來一條,問晚上要不要一起跟機組的人吃飯。

    另一條的消息接收時間更早,是在單屹剛到達(dá)跳傘基地后不久。

    單屹手指微頓,點擊查看。

    jams看見單屹站在草坪上低頭看著手機,走過去勾肩搭背地問:“走吧,找個地方坐坐,晚點喝一杯去?!?/br>
    身旁的人卻突然爆了一字。

    jams:“?”

    jams:“what is cao ? ”

    第四十章

    顏安因為太餓了, 換了身衣服便立刻下樓出去找吃的,果腹后,人便舒爽了。

    顏安在西班牙這幾天沒有安排節(jié)目,當(dāng)初在西班牙一個月, 巴塞羅那她幾乎已經(jīng)玩了個遍, 對這個城市甚至已經(jīng)生出了一種了如指掌的感覺。

    此時顏安無欲無求, 在路上看見地鐵的入口, 想了想, 走了下去,隨機坐上了趟地鐵,然后在某個看著合眼緣的站點下了車, 接著漫無目的地走著。

    半小時后, 顏安無所事事地游蕩在哥特區(qū)的大街小巷里。

    這時端在手里的手機突然震動,是消失了一個多小時的犼發(fā)來回復(fù),顏安點開消息,疑惑地挑了挑眉。

    犼:你在哪里?

    她不是回答過了嗎?

    悟能:西班牙啊。

    悟能:巴塞羅那。

    顏安想了想,難道是覺得她說得太浮夸, 以為她在吹牛逼?

    顏安笑了笑,這樣懷疑也可以理解。

    悟能:我真沒騙你,我在哥特區(qū)自個兒逛著呢, 待會去流浪者大道。

    悟能:對了, 那有家賣手工皮質(zhì)品的點,是家百年老字號,我去給你買個手信!

    對方這回又沒了回復(fù), 顏安聳肩笑了笑, 這個犼神經(jīng)兮兮也不是一天兩天, 半路失蹤不意外, 她收起了手機,并不在意。

    此時的顏安正好路過一家小店門的落地玻璃窗前,隨意一個轉(zhuǎn)頭,自己倒映在一片琉璃光影里,顏安突然駐足。

    下一秒,顏安走上前,一把推開玻璃櫥窗隔旁的古老門,走了進去。

    站在一百公里外的草坪上的單屹將手機收起,臨時放了jams的飛機。

    jams有些詫異,不理解:“嘿?你要去干嘛?”

    單屹:“去救命?!?/br>
    jams:“救誰都命?”

    單屹拍了拍對方的肩膀:“我的命?!?/br>
    jams:“what?”

    蘭布拉大道,又稱為流浪者大道,因為這里有來自世界各地的流浪者,發(fā)光發(fā)熱。

    在這里,聚集著不同的種族、不同的膚色、不同的語言的人,這些人將世人眼里的“街頭藝術(shù)”演繹得淋漓盡致。

    下午將近四點的蘭布拉大道,金色的陽光透過棕櫚樹的枝葉間隙,在地上投下了斑駁搖曳的影子。

    一個身穿唐裝的中國姑娘,抱著一把琵琶,坐在一棵巨大的棕櫚樹下,吸引了一圈又一圈途經(jīng)的行人為其紛紛停駐。

    顏安不知從哪里借來了一張木椅,又破又小,連靠背都沒有,她坐在其上,將隨身的包隨意地擱在了腿邊,腰桿挺得直直的,抱著一把二手的老舊琵琶,閉著眼彈著一首《青花瓷》。

    單屹走在大道上,在顏安手指撫過琴弦彈出第一個音符時,就為這異國他鄉(xiāng)的一聲琵琶音停下了腳步,站定在人群的最邊上,轉(zhuǎn)眸,看見了她。

    手機里那個悟能在一小時前跟他說,她準(zhǔn)備去流浪者大道,那里有家手工皮質(zhì)品店,到時給他挑一個,當(dāng)作教她撞南墻的謝禮。

    單屹此時定定看著遠(yuǎn)處的顏安,手心在發(fā)汗。

    遠(yuǎn)處被擁簇在人群里的顏安換了一件米白唐裝上衣,極為素雅的款式,沒有任何花紋或刺繡,寬松的中袖輕薄地貼在手肘處,垂落在琵琶邊上。下身是一條深墨藍(lán)色長裙,裙擺寬大,人坐在椅子上,裙子的下擺蹭到了地面,安安靜靜地堆疊出皺褶。

    顏安好像在很久之前就把一頭長發(fā)剪短了,剛好過肩的長度,剪得很碎,平時總是毛毛躁躁的,沒辦法再高高地束起馬尾。

    現(xiàn)在她卻很神奇地將頭發(fā)全部都挽起在腦后,很整潔,只有伶仃幾根實在太短,從發(fā)髻落到了耳后,又從耳后溜出,滑落到頰旁。

    此時的顏安安靜得就像一幅畫。

    單屹在腦海中壓根找不到以往的任何一個顏安能跟眼前的人重合。

    單屹手機端在手里,鎖屏前的界面是秘友里的聊天記錄。

    里頭的那個悟能在去年的秋天跟他說,她最近想追求一個男人,但沒經(jīng)驗,問他有經(jīng)驗嗎?

    她說,她跟她那個想追的男人,第一棒直接上四壘了,她喜歡的那個男人,會上天。

    然后在去年的冬天,她跟他說,她撞到南墻了,有點痛,但還行,再努力一把,不行就算了。

    最后在不久前的春天,她說,她那個老男人挺好的,摔她出門前還教她上了一課,她說這小事一樁,還行,有點疼,現(xiàn)在不疼了。

    單屹此時揣著手機的那只手,就是當(dāng)初把顏安從身上扒下來扔出房門的那一只。

    當(dāng)時顏安手腕下那血管的猛烈跳動仿佛仍在掌心下發(fā)燙。

    單屹看著人群中的女人,腳下似乎有藤蔓攀爬,將他抓在原地,尖刺扎緊皮rou里,比練兵受傷時還疼。

    一首《青花瓷》,是被顏安含著一抹笑彈完的,笑意淺淺,卻隨清風(fēng)入俘虜了人心。

    彈琵琶的人突然睜開了眼,笑容擴大,下一秒,她眉梢一挑,手指豪邁地幾個來回,接連幾個殺伐氣盛的低音便突然滾滾而來。

    單屹看著她,當(dāng)年那個在海南用蕭吹奏一曲《十面埋伏》的畫面便突然浮現(xiàn)了出來。

    顏安的表情是凌厲的,漂亮的下頷微微挑起,像一把戰(zhàn)場上的利刃,刮過在場的每一個人,連帶著殺氣滾滾的音符,激起了一層又一層的雞皮疙瘩。

    “這個中國姑娘美得讓我雞皮疙瘩。”

    “她就像盛夏的太陽,金光閃閃,再大的棕櫚樹都遮擋不住,她身上的光能將人穿透?!?/br>
    “我為她的愛人感到幸福,那人真是幸運。”

    單屹在一道道討論聲中安靜地矗立著,表情如鋼,春風(fēng)拂過,刮出一道道深痕。

    最后單屹在烈日下瞇了瞇眼,逐漸露出一個笑,笑意擴大,滿了春風(fēng)。

    一曲《十面埋伏》結(jié)束后,顏安今天這突發(fā)奇想也結(jié)束了。

    她的曲庫里,滿打滿算,就只有這兩首曲如今還能背得出譜的。

    當(dāng)初顏安站在小店外,櫥窗上掛著的小唐裝穿在了身上,地上立著的那把二手琵琶被捧在了手中,十分出乎意料的偶遇,然后組合成了方才的突發(fā)奇想,并得以實施。

    顏安滿足地站起身,拂了拂裙子上落下的幾片落葉,人群爆出掌聲,顏安面對這一層層的掌聲笑著鞠了鞠躬,然后一拿起那張破破舊舊的椅子一手揣著琵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