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會這樣子的呀！

    原來喜歡一個人，在乎一個人，就是這種患得患失，緊張失措嗎？

    海棠一把拉過帷幔，隱住自己半壁身子，暗暗咬唇，不知他會不會過來。

    明媚光束穿過窗欞，混著粼粼水光，映得帷幔透如蟬翼，水風(fēng)輕輕吹拂，帶著點暖，又帶著點潮。遠處水道兩岸，垂楊柳淺淺吐芽，是春天快到了。

    大家都在行船，無人留意到船中的動靜。

    顧尋歡只手撩開帷幔，像是探視一朵嬌羞羞的花，深情看向眼前故作倔強的小女子。

    他抬手，捧住她的臉。

    小廝服下，海棠的手在微微顫抖，腿腳發(fā)軟，就快扛不住了。

    顧尋歡瞧她模樣，輕笑著嗔一句，“你啊……我真不知該拿你怎么辦，軟硬不吃，硬得像塊石頭，說得就是你，哪個男子，若是像你一樣，怕是連媳婦兒，都要娶不上的?！?/br>
    調(diào)侃語氣，意有所指。其實，除卻這一身的衣服，她早已經(jīng)節(jié)節(jié)敗潰，全部露餡。

    只可惜她還不知，還在做著無謂的掙扎。

    小可憐見的。

    閉塞的船艙深處，海棠無地可逃，她側(cè)過身，心慌意亂，聽著他溫軟的話，低頭不看他，可耳垂卻紅得賽過上好胭脂。

    海棠為自己的反應(yīng)，羞得真想找塊遮住布蒙臉上。

    顧尋歡一步步向前。

    海棠屏住了呼吸，身子靠到了船壁上，兩指不安，眼睜睜看著他與她腳尖抵腳尖，額頭蹭額頭。

    下一瞬她還來不及推拒，輕”啊……”一聲，已被他輕而易舉，帶入了懷中。

    海棠想，她應(yīng)該早防備著這人的，這個人啦，能擁抱，就絕不干站著，能親親，就絕對不只抱抱。

    海棠舉臂，想要掙脫他，并佯裝做威，恐嚇道：“四爺，您再不放手，我就咬你了?。　?/br>
    多日來的思戀，此刻終于有了著落，顧尋歡才不依她，更不愿輕易松手，“你見過讓到手的鴨子飛走的嗎？”

    海棠：“……”

    這都什么強詞奪理的比喻？

    “還有，咬就咬，最好往這里?！鳖檶g點點自己唇。

    厚顏無恥！

    “你……”海棠無語，論臉皮，他顧尋歡堪比城墻！

    “四爺，您應(yīng)該有點爺?shù)臉幼恿?！”身量上已?jīng)輸了，氣勢上可不能，海棠強撐道。

    她生氣，不管是真的還是假的，其實他都是有點害怕的，可縱是如此，也不想輕易松手！

    都這個時候了，就兩人相對，還不肯說點好聽的軟話。

    顧尋歡又氣又恨，于是低頭，扯過她衣襟，向著如玉肩膀，一口咬在了她肩上。

    “什么是爺，這就是爺！你咬我，我咬你。打是親，咬是愛，打打鬧鬧生小孩！”

    顧尋歡擺出了天經(jīng)地義的模樣，又接著耍賴皮道：“你看因為你的嫌棄，我被你折磨得都瘦了，衣服都是空蕩蕩的。”

    海棠氣郁，論胡攪蠻纏，就數(shù)他最厲害。

    可是她又拿他沒辦法。

    “海棠，你可知相思苦？”顧尋歡在人身上，細細磨著牙齒，問道。

    肩上有些疼，窸窸窣窣地，卻又紓解了連日來的苦悶。海棠遲疑，相思？

    是啊，這行船的七八日，她何嘗不想他？所謂不想，不過都是自欺欺人罷了。

    顧尋歡突然再用力咬一口，海棠身子大僵，直接愣在了原地，他這般，大有要將她揉進骨子里的意思。

    莫名酥軟。

    顧尋歡蹭了蹭海棠頭頂，懷中人的身子終于軟了下來，不再像方才那樣的疏離和生硬。

    顧尋歡為著她明顯的變化，仿若看到了點希望，心下歡喜，更于她頭頂?shù)偷驮V道，“海棠，如果你有話想對我說，我隨時都愿意聽?！?/br>
    “四爺想說什么？”縱理智在前，但身子的變化卻騙不了自己，海棠為自己逐漸軟下來的心感到緊張，卻又沒法再推開他。

    呼吸交纏，半晌沉默。

    終究是僵持不過他。

    海棠想了想，終于道：“四爺，人活一世，不容易的?！?/br>
    “所以我們更應(yīng)該珍惜當(dāng)下，及時行樂，你說是不是？”顧尋歡更以大力摟住了海棠。

    海棠連著掙扎兩下，心下也不知為何二人的關(guān)系，竟走到如斯親密之境？

    如今的她，瞻前顧后，畏手畏腳，竟全都是因為他！

    逃亡罪臣之女，攀上新進勛貴，一著不慎，他將被她拉下水，她豈能忍心，又怎么可以？

    “海棠，我不信，你心里完全沒有我。你若心里有我，恰好，我心里也有你，那我們終有一日，可以敞開心扉，真誠以待?！?/br>
    顧尋歡見海棠不語，緩緩松了她，退出一步之外，又恢復(fù)了一慣的吊兒郎當(dāng)。

    “你若擔(dān)心前路，我覺得大可不必，畢竟道路由我開，你只需跟著我就好?！睂τ谖磥?，顧尋歡心里滿是憧憬。

    “四爺，您知道嗎？有些人你看了一眼，僅僅就是普通的一眼，可能就是訣別，而我最不喜歡的，便是離別。這事殘忍，卻真實存在。”許久后，海棠終于說道。

    “明天和意外，大喜和大悲，平穩(wěn)和天翻地覆，誰知道哪個會優(yōu)先來到？”

    “所以，沒有期待，不應(yīng)該是更好嗎？沒有期待，就不會害怕失去，沒有喜歡，就沒有牽掛。四爺，有句話說，情深不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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