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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琢眉頭微擰,眼神異乎尋常的凝重起來,如果有熟悉他的人在場,就能分辨出這男人已經(jīng)動了真怒。只見他屈指一彈,一絲極細的銀光刺穿夜色,后發(fā)先至的撞中匕首,就聽“?!币宦曒p響,匕首仿佛被一堵看不見的墻擋了下,斜刺里一個拐彎,擦著夏懷真臉頰飛過去。 女孩的臉龐被匕首刀鋒帶出一道極細的血痕,她卻顧不上后怕,脫口叫道:“小心!” 顧琢突然意識到什么,驀地一抬眼,眉心正對上一把黑洞洞的槍口。 殺手不慌不忙地拉開保險,猶如貓戲耗子似的,一點一點扣緊扳機:“本來你不用死,可惜啊,這是你自找的……” 他話音沒落,眼睛忽而瞪圓了,瞳孔凝聚成一個針尖大的小點,倒映出一道快到幾乎沒法用rou眼分辨的殘影。 下一瞬,鮮血四濺,慘烈的嚎叫聲響徹夜空。 沈愔剛跳下警車就聽到一聲慘烈至極的嚎叫,饒是他向來冷靜,有那么一瞬間,還是差點魂飛天外。 他不顧一切地發(fā)足狂奔,跟在他身后的刑警使出吃奶的力氣也追不上,被遛成一串呼哧帶喘的哈巴狗。剛拐過巷角,就見昏暗的路燈下,顧琢半蹲在地上,托起那女孩的下巴,用濕紙巾替她溫柔擦去臉上的灰土和血跡。 聽到腳步聲,他抬起頭,沖沈愔簡單地打了個招呼:“沈警官,又見面了。” 這位顧教授不知是什么路數(shù),自帶“泰山崩于頂而面不改色”的氣場,沈愔自問性格也算冷靜,跟他一比卻只有自嘆弗如的份。 他一顆瀕臨逃獄的心被顧教授兩米八的氣場強行鎮(zhèn)回胸口,倉促地點了下頭。恰好這時,那背靠墻角的女孩聽到動靜,下意識轉過頭,兩人的目光猝不及防地對上,中間隔著千重夜色與一把面目全非的舊塵。 沈愔猛地剎住腳,剛摁下去的脈搏猶如澆了一瓢涼水的熱油,再次沸反盈天地鼓噪起來。 相距五六步,那女孩回頭看來,臉上的灰土被濕巾擦凈,露出清晰的五官輪廓——她有一副十分清秀的眉眼,杏核眼,眼角修長,雖然記憶中總是褪不盡的嬰兒肥被風霜生計熬干了湯,只剩薄薄一層皮rou繃在顴骨上,卻依然能看出稀薄的“美人”影子。 這情形實在太熟悉,仿佛午夜夢回描摹過無數(shù)遍的畫面轟然落入現(xiàn)實,恍惚中簡直難分真幻。錯失三年的光陰呼嘯著上了沈愔的身,他就像當初手機信號乍然斷開似的,腦子里一片空白,等到回過神來時,人已經(jīng)走到跟前,一只手猶猶豫豫地探出,想去觸碰那女孩的臉。 唯有體溫和顫動的脈搏,才能給他一種“不是做夢”的安心感。 然而指尖還差一線時,被人半途接截住了—— “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顧琢擋住他的手,神色凝重,“有人想殺這孩子,被我攔住了,他剛才聽到警車聲,從巷子后面跑了,你們抄近路趕去也許還來得及。” 剛剛趕到的丁紹偉還沒喘勻氣,冷不防聽到這么一句,登時驚了。他和沈愔搭檔多年,配合極為默契,只得了對方一個眼神,已經(jīng)心領神會:“嫌犯剛離開不久,馬上封鎖各個路口,一定要把這吃了熊心豹子膽的王八羔子揪出來!” 刑警們自動忽略了丁少爺呼哧帶喘的粗口,訓練有素地四下散開,外勤封鎖住幾條岔道出口,痕檢抽取現(xiàn)場的血液樣本,友情捧場的警犬大隊也沒閑著,幾條黑背湊到血跡旁聞了聞,又在現(xiàn)場兜了幾個圈,搖頭晃腦的往巷子深處追蹤而去。 等“閑雜人等”散得差不多,沈愔一副不知飄到幾重天外的魂靈兒才悠悠蕩蕩地歸了位。他干咳一聲,在滿地狼藉的腦袋里刨了幾把,總算刨出一線岌岌可危的理智:“你……咳咳,和嫌犯動手了?” 托他總是面無表情的福,以顧琢的眼力竟也沒看出異樣,一五一十地答道:“我趕到時,兇手正想對這孩子下手。我報了警,本打算盡量拖延時間等你們趕到,沒想到他帶著槍……我沒辦法,只能劃傷兇徒右手。” 沈愔:“……” 顧琢說到這兒,居然還有點不好意思,眼神微微閃爍了下:“說來慚愧,方才一時氣盛,也是想給兇徒一個教訓,下手失了分寸,可能傷到了他的手筋,算是故意傷害嗎?” 沈愔正想問“你用什么弄傷嫌犯的”,就聽旁邊的痕檢喊了一聲:“誰這么不講究,把手術刀片丟這兒了……等等,沈隊,你快來看!這刀片上還沾著血,搞不好就是嫌犯傷人的兇器!” 沈愔永遠七情不上臉的表情終于繃不住了,用一種難以言喻的目光看向眼前的“嫌犯”。顧琢干咳一聲,難得心虛地垂下眼,用眼神和表情傳達出“一時手滑,以后不會了”的意味。 沈愔不知該感慨這位看似文弱的大學教授居然是個深藏不露的高人,還是慶幸這位“高人”沒把那副神鬼莫測的身手用于反社會犯罪。極度的震驚中,他所有的自制力只夠維持住表面上的不動聲色,八風不動地問道:“就連市局也是剛從蛛絲馬跡中推斷出他們在這兒,顧教授從哪得到的消息,居然比警方還快了一步?” 顧琢似乎十分習慣于和警方打交道,不論沈愔怎樣拐彎抹角地試探,他的態(tài)度永遠是無懈可擊的溫和從容:“我拜托了幾個當?shù)氐呐笥褞臀掖蚵犨@姑娘的下落——郭莉畢竟是我學生,一日為師,終生為父,我不能眼看著她枉死。這孩子是郭莉的室友,說不定會知道什么線索?!?/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