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yàn)檫@招“殺雞給猴看”的方法相當(dāng)奏效，顧文使在大牢其他地方，也找了三四對相同情況的夫妻，如法炮制。

    效果立竿見影，大牢怨念少了很多呢。

    聞宴：“……”

    好吧，狠還是顧文使狠。

    說話間，很快到了關(guān)押小蘭花的牢房，牢房四周空蕩蕩的，原本關(guān)押亡魂的地方，此時空無一人。

    “這附近的鬼，都給搬走了。”顧文使無奈地道。

    一只厲鬼的力量，遠(yuǎn)比最初那個家暴鬼的煽動能力恐怖，不止會加速周圍亡魂的絕望，慫恿他們化成厲鬼，還會趁機(jī)吞噬他們，以壯大自己的力量。

    厲鬼，是能吞噬其他同類，來不斷壯大自己的。

    再往前走，高僧誦經(jīng)的呢喃聲，傳入耳中。

    聞宴到了地方，就見八個身金紅袈裟的度亡僧，正襟危坐在其中一間牢房的八角，聯(lián)合吟誦大悲咒，金光自高僧體內(nèi)流出，籠罩牢房里的怨鬼。

    “那就是小蘭花。”顧文使指著牢房里雙眼赤紅的小女孩，臉上蒙了層擔(dān)憂。枉死大牢每一個冤魂都是他接來，他真的不愿，看到牢房里的冤魂化作厲鬼。

    “小宴吶，我把這孩子交給你，你再試試?！鄙窔庾钃趿祟櫸氖沟哪_步，走不過去了。

    聞宴視線透過牢房，無聲注視著小女孩，問了聲，“變成厲鬼，會怎樣對待?！?/br>
    顧文使眼底似乎閃過一縷沉痛，沉默良久，“會丟入……九幽之地?！?/br>
    九幽之地，到底是怎樣一個地方呢。

    那里沒有時間，沒有靈氣，有的只是能燃盡一切的大火，和瘋狂嘶吼的靈魂，他們被巨大的上古陣法壓在地面，永恒無盡承受著灼燒，直到魂飛魄散，再無輪回的可能。

    “我希望進(jìn)入咱們枉死城的，都能安然無恙地出去，該轉(zhuǎn)世轉(zhuǎn)世，別去那個地方……”顧文使苦笑。

    但這不是他能控制的。

    怨鬼一旦化為厲鬼，就喪失了神智，只剩下毀滅的本能，貽害無窮，只能毀滅。

    聞宴斂了神色，肅然道：“我會盡力?！?/br>
    這時，牢房八角，高僧們停止誦經(jīng)，悲憫地?fù)u頭。

    他們只能暫時壓制小怨鬼身上的戾氣，但也只是暫時，過一會兒，怨氣必然再度爆發(fā)。

    小施主，很難救了。

    顧文使察言觀色，臉上露出愁緒。

    聞宴用功德給自己做了層保護(hù)罩，便朝牢房走去。

    空曠的牢房里，反反復(fù)復(fù)的，傳來一首童謠。

    泥娃娃，泥娃娃，

    一個泥娃娃，

    也有那眉毛，也有那眼睛，

    眼睛不會眨。

    泥娃娃泥娃娃，

    一個泥娃娃，

    也有那鼻子，也有那嘴巴，

    嘴巴不說話。

    女童待在牢房陰暗角落，穿著一身破破爛爛的衣裳，赤著腳，殷紅的小嘴巴一張一合，稚嫩尖利的嗓音，響徹牢房。

    歌聲，越聽越悚然。

    牢房周圍，是一片絕望的死寂。

    顧文使和眾度亡僧，被歌聲里的怨恨和戾氣影響，頭痛欲裂。

    聞宴被怨氣阻擋了一下，抬手用功德金光很快化解。她來到了牢房門外，望向那個縮在角落里的小女童。

    女童抱著膝蓋，伶仃的大腦袋埋在膝蓋上，頭發(fā)枯黃稀疏，兩條胳膊瘦的皮包骨。刺目驚心的傷痕遍布全身，說不清哪一個是致命傷，似乎每一條都是致命傷。

    她自顧自唱著歌謠，歌聲悲涼的，像一個被拋棄的流浪貓崽。

    聞宴靜靜聽了會歌聲，溫然開口：“小蘭花，你愿意再回一趟陽間，讓那些傷害你的壞人受懲嗎?！?/br>
    歌聲倏地一停。

    小蘭花遲緩地抬起腦袋，睜開兩顆煞紅的眼睛，問：“你能打死他嗎？”

    女童很期待的模樣，裂開殷紅的小嘴，露出密密匝匝的雪白牙齒，咔咔咔地磨。

    聞宴搖頭，“不能?！?/br>
    小蘭花歪了歪頭，聲音充滿了蠱惑的意味：“你是怕他們懲罰你，是吧。那你帶我回去，我去殺他！”

    說著她五指成爪，刷的彈出紫黑色的尖利指甲，仿若十根鋒銳的尖針。

    聞宴面不改色：“也不能，冤魂不能殺害陽間人?！?/br>
    小蘭花小臉霎時陰冷下來。

    牢房外燭火倏忽熄滅，四周煞氣涓涓流淌，牢門隱隱搖晃。

    女童忽然就爆發(fā)了，血瞳滴血，尖利的童聲震得大牢震蕩，瘋狂撕碎飄蕩而起的一切：“這也不能，那也不能，你、來、干、什、么！”

    “我要?dú)⒘怂?，讓我殺了他！”怨氣鋪天蓋地，襲向牢門外的聞宴。

    門外被怨氣裹挾的少女，分明很柔弱可憐的樣貌，面對這兇險萬分的境況，卻腰背挺直，恍若定海神針般，紋絲不動。

    她甚至勾了勾唇角，輕笑了一聲，充滿引誘地道：“你不覺得，光殺他太便宜了嗎。我有辦法讓他生不如死，要不要試試?！?/br>
    兇濤濤要擇人而噬的怨氣像被摁了暫停鍵，戛然停止。

    小蘭花掀開眼眸，歪頭打量著聞宴。

    半晌，小蘭花赤著腳，腳底板啪啪啪地踩在冰涼的石板上，一瞬出現(xiàn)在鐵門前，小手猝不及防伸出鐵欄，一把抓住聞宴手。

    身上戾氣如血盆大口，瞬間將聞宴吞噬進(jìn)去。

    怨氣如漩渦，被裹挾的人很容易失去神智，心底被憤怒侵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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