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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的天光不長,窗外早已大黑,建材城里的繁忙也已經(jīng)平息,五層樓的距離,路邊熾亮的燈下只見少許人影,和幾輛橫七豎八的三輪車,面包車。 卻有那么一輛特別長的轎車,反射著燈弧,很突兀地停在馬路邊上,顏色也很特別,像午夜靜謐的海,沉郁,幽藍(lán)。 “還不下班?”耳邊男人發(fā)問的聲音傳來。 好像他已經(jīng)等了很久。 “……”沈逸矜腦子宕機。 他怎么有她的手機號?他怎么知道她在哪里上班?他怎么肯定她在公司里? 他已經(jīng)把她查得一清二楚了? 這些問題擠兌在沈逸矜的嗓子眼,卻一個字也問不出。 “下來。”男人耐心似乎耗盡了。 沈逸矜應(yīng)了聲,掛了電話。 “祁太太?!毕霓斌@呼著,蹦到她身上,摟抱她。 沈逸矜后知后覺,有點意外:“他真這么叫?” 這個稱呼很重要,讓她想到更多。 “對啊對啊,一開口就是‘祁太太’?!?/br> 夏薇的興奮勁上來,根本沒注意沈逸矜的表情。 她忙著在自己的思路里激動:“我就說吧,那視頻里的新娘是你是你,還不承認(rèn),哼哼,祁太太,祁淵親自來接你,還有什么不能說的?” “豪門啊,榆城最豪的門,那是什么車?怎么那么長?” “不行不行,祁太太,我今晚的大餐是不是泡湯了?那我下次是不是可以宰個更大的?” 夏薇圍著沈逸矜,一口一個“祁太太”叫得活蹦亂跳,沈逸矜回辦公室迅速收拾了桌面,拿上外套和手提包就走。 “等你下次宰吧,今晚肯定不行了,祁淵在等我。要不你自己隨便去吃,回頭我給你報銷?!?/br> “好啊,我要吃鼎盛家1000塊一位的自助餐?!?/br> “行,也就這點出息?!?/br> 沈逸矜十分款爺?shù)靡粨]手,腳步輕快,出了辦公室。 * 下了樓到車前,劉司機已經(jīng)恭候在后車門,見到人,恭敬一聲:“祁太太。”拉開車門,請沈逸矜上了車,再輕輕關(guān)上。 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夏薇情緒的感染,還是司機這聲稱呼,沈逸矜上了車,臉上帶著笑看去旁邊的男人,即使對上他冷淡的目光也沒收得住。 而冷淡的男人斜斜看她一眼,冷得像看一件器物,沒有任何情緒。 車是新車,干凈得沒有一點灰塵,暗紅的兩個座椅,寬大,舒適,中間隔著中控臺,微光里低調(diào)又奢華。 黑色車墊上,男人的皮鞋锃亮,一塵不染,褲管筆直得沒有一點點皺褶,上身深色襯衫更是熨帖,平整,衣領(lǐng)上還有著暗繡的花紋。 乍一看,矜貴又講究,端坐云端似的。 可男人領(lǐng)上沒系扣子,突起的喉結(jié)和深邃的鎖骨清晰可見,隱約一股狠勁兒困不住得往外泄漏。 兩人一路無話,沈逸矜脊背僵硬,下了車才緩解開。 祁淵走前面,帶著她走進(jìn)一條小巷。 那是在一片老城區(qū)里面,四周房子不高,白墻黑瓦掩映一叢古樹,腳下青石板在窄巷里延伸,路途顯得錯綜復(fù)雜,偶爾撞上屋檐下一盞不太亮的小燈,前途有種未知的幽深。 沈逸矜一路打量,一路跟著男人的腳步,完全猜不透他帶她來這里做什么。 轉(zhuǎn)過一角屋檐,路變得寬一些,有戶大門敞開,門前掛著兩盞竹篾編織的燈籠,攏著一簇微黃的燈火。 祁淵走進(jìn)門里,里面燈影簇簇,有人迎上來,笑容滿面:“祁先生來了?!?/br> 隨即前面引路,走過紫藤花纏繞的葡萄架,進(jìn)了一間木雕窗格的小樓,推開房門,請兩位入座。 看到深木雕花的桌子上擺著兩套餐具,沈逸矜這才知道,他們是來吃飯的。 網(wǎng)絡(luò)日益發(fā)達(dá)的今天,人們對私密也越來越渴求。 來這種地方吃飯,沈逸矜唯一想到的是男人有很重要的話要和她說。 祁蘇兩家談聯(lián)姻的時候,祁淵曾私下找蘇萱萱見過一次面。蘇萱萱不敢去,叫了沈逸矜陪著一起赴了約。 那也是個私密性很強的地方。 祁淵在見到沈逸矜時,大為不滿,質(zhì)問蘇萱萱:“不是叫你一個人來的嗎?” 蘇萱萱不敢得罪他,一時不知道怎么辦好。 沈逸矜懟上一句:“誰知道你安得什么心?跟你又不熟,約這么鬼鬼祟祟的地方?!?/br> 祁淵被氣笑,那不過是家停業(yè)的酒吧,桌椅雜亂,燈泡壞了幾個,空氣里腐靡的味道重了些。 那次,祁淵也不是一個人,他帶了私人助理。 談話的核心是協(xié)商兩人假結(jié)婚的事。 蘇萱萱那時,和男朋友鬧別扭,祁淵的助理說什么,她都說好,有些苛刻的條件,還是沈逸矜提出異議修改的。 期間,蘇萱萱問了一句祁淵:“為什么不是真結(jié)婚?” 祁淵指尖抖下一截?zé)熁遥p慢慢地:“我不是二手回收站?!?/br> 乍一聽很委婉,其實已經(jīng)夠尖酸的了。 蘇萱萱臉上通紅。 沈逸矜氣不過,沖男人道:“我也不是二手回收站,麻煩你把煙掐掐。” 想起來有點好笑,兩人那時候劍拔弩張的,誰都沒想到最后蘇萱萱撂了挑子,把他倆扯到了一塊。 菜很快擺了一桌,沈逸矜看去對面的男人,眼皮薄薄一層,輕斂的樣子很冷情,明明只隔著一張桌子,抬手就能打到他的臉,卻感覺和他在千里之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