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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門森嚴,白日飲酒自由只有應酬的男人才可擁有。這是溫家默認的規(guī)矩。 “高興的吧?!敝苣搜灾S刺地笑笑。 進了屋內(nèi),精彩剛剛開始。大伯聞見清粵身上的酒氣,感慨這丫頭到底三十了,長大了,還沒開席,喊著要跟清粵小酌。 一旁武逐月面如菜色,伸手攔下,兩個中年人為青年清粵的飲酒自由掰扯起來。 清粵沒有裝嬌低頭,反常得兩眼亮晶晶,期待地看兩人推搡奪杯。 最后女人贏了,大伯給清粵倒的開胃酒被奪去了。 溫松林尷尬,只能裝作恍然地拍腦袋,“哎,也是,你現(xiàn)在要準備生孩子了,不能喝酒?!?/br> 周乃言不知道她現(xiàn)在喝到幾分,但跟她目光凌空一對,意識到事情有點不好。 溫清粵恨恨地嘆了口氣,語氣頗為苦惱,“孩子,呵呵......” 溫清粵極少露出這種神態(tài),在親戚交談穿梭的大廳里,她一只腳高架沙發(fā)扶手,一只手流里流氣地敲紅木。一下一下,啄木鳥一樣。 如果沒看錯,這個動作是周乃言仰躺蛋殼沙發(fā),放空時經(jīng)常做的。 “不是吧,喝了多少?”清緲本在幫廚,越看越不對勁,驚呼道,“她的臉怎么了?”清粵的妝容和平日完全不同,漆黑濃眉,烈焰紅唇,唇邊還有暈開的口紅。 “可能想換個風格吧?!敝苣搜赃€在觀望。 如果能預見她接下來的話,周乃言不知道自己會不會阻攔。但他的太太真的太精彩了。 “掰掰,你知道嗎,我生不出孩子!怎么辦,掰掰,一個女人生不出孩子,這輩子就完了!”她大咧咧一喊,在座的面子功夫如何也掛不住。 雖然每個人都在催婚催育,但沒人會去當事人床畔監(jiān)督這件事,雖然每個人都在背后嚼舌根子談婚說育,但沒人想聽當事人說我生不出孩子我好可憐,把尷尬丟人聽者。 私人場合或許可行,大庭廣眾多少荒誕。 喧雜的空氣按停。 手上的活,口中的酒,未吐的煙霧,將半的話題,飛舞的眉眼,扭轉的頭顱,一切的一切,全部暫停,連同水晶吊燈下游走的光塵也凝固在震驚的空氣里。 須臾,溫松柏和溫澤手里拿著幾份文件,聞聲而出,打破僵局,“怎么了?” 幾乎在瞬間,尷尬收梢,每張臉再次揚起笑容。仿佛方才那幾秒只是膠片唱機失誤撥開唱針的停頓。 溫松林打哈哈,朝周乃言招手,“怎么回事?乃言欺負你了?” 溫清粵朝他勾起唇角,揚揚驚悚的眉毛,勁勁兒的問:“我厲不厲害!” 周乃言和武逐月一同走向溫清粵。 他輕輕鼓了兩記掌,快武逐月兩步,挨到她耳邊:“厲害死了!” 她捂起嘴巴,癡癡發(fā)笑,一雙眼睛霧蒙蒙的,又像醉了又像裝醉。她的聲音很穩(wěn)當,氣足聲亮,如果不是舌頭大,酒味重,沒人能察覺到她飲酒。 在場估計都當她正清醒陳述。接下來,她用所有人都能聽到的聲音,偷偷摸摸湊近周乃言耳朵:“怎么辦,我不想跟家里說我們要離婚了。” 周乃言無視周圍倒抽的冷氣,平靜地安撫她:“那就不要說了,沒事的?!?/br> “嗚嗚嗚,我不想離婚的。” “那就不離?!彼氖?,扶正歪倒的鴿子蛋。 溫清粵哇地一聲,僅爆發(fā)出一聲哭意,就被武逐月拽進了房間。 眾人如釋重負地奉上殷勤關切,斟酌詞句地安慰無孩夫妻,體貼入微地介紹醫(yī)院。 清緲朝大家鞠躬,趕緊與保姆端菜,招呼上桌。 一時間,熱鬧無兩。 門關合前,溫清粵似笑非笑地扒著門邊朝他噘嘴。難得可愛。周乃言看見她眼里邪惡的笑意,看到她釋放了心里的小丑,看見悶聲誦讀清規(guī)戒律的乖女張牙舞爪地掀翻自己的他人的假面。 周乃言用口型對她說,別怕,沒事。 書房門縫閉合,周乃言掛笑,選擇性撥開耳旁唱針。 畫面仍在繼續(xù),半真半假的關心切斷了音道。 昨晚喝多了,不知道怎么回來的。眼皮上黑漆漆的,一絲光都沒透進來。照理說不應該啊,他們睡覺從不拉簾的。鼻尖熟悉的洗衣凝珠的味道告訴她,她在家,正被丈夫緊緊摟在臂彎。 凌浩問她,沒想到你會和周乃言結婚,很多人都很意外。 溫清粵說是嗎,真的嗎,哈哈,是不是覺得我們很快就會離婚? 他倒是不好意思了,羞澀地擺擺手,說沒有,只是比較意外......沒事兒,記得幸福。 幸福?她身邊到處是帶著面具的幸福,要是她想,她也可以,她從小最會假裝的就是幸福了,捧著碎銀子那么點計較撥分的愛,聽大人催眠,清粵最幸福了。 跟周乃言結婚,幸不知道福不福,但性肯定福。 溫清粵稍微一動,想掰開罩在她眼簾上的手臂,忽覺不對,小腹一緊,震驚得倒抽一口冷氣。黏力扯得植物園生疼,太離譜了,她迅速破出桎梏,逃遁到墻邊,難受兩腳亂跳:“周乃言,你瘋了!”此非貿(mào)然闖入,而是居住一夜。 周乃言嘆了口氣,沒睜眼,也不遮掩,任風涼奪走溫熱的包裹。 好半晌,在溫清粵抽紙的聲音里,他啞聲開口:“溫清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