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宏是不會，但……”章牧之故意停頓一下，嘆了口氣，“畢竟我們還有個青州辦事處?！?/br>
    章牧之額欲言又止成功讓在座的人紛紛腦補出一臺大戲。

    自貿(mào)區(qū)那是什么地方？鴻升能成為全國第一家落戶的外資機構，除了實力外，背后肯定還得有人支持推動，而現(xiàn)在看來，這人怕就是萬宏的影子投資人之一。

    而包括KR在內(nèi)的眾多機構之所以不敢接萬宏，就因為它的影子投資人背景太過復雜。單從注冊信息看，萬宏只是青州一家再普通不過的貿(mào)易公司，但細捋它的商業(yè)結構，就發(fā)現(xiàn)它不僅手握上百個國際品牌在國內(nèi)的總代理權，還壟斷了眾限制品類的特許經(jīng)營權和進出口通道。

    更令人玩味的是，萬宏并不直接做貿(mào)易，而是把手里的權限轉租給其他企業(yè)使用，賺取高昂的租金。也就是無本生意，一本萬利。

    看到這里，習慣穿透式分析的投資機構們已經(jīng)非常清楚萬宏深厚的背景，至于莫董這個集團董事長，不過是一個代言人罷了。

    在他身后，讓萬宏擁有這些代理權和特許經(jīng)營權的人物們，才是真正的老板。

    這些幕后老板們復雜的身份、地位背景，以及可能帶來的不穩(wěn)定因素讓大家集體選擇避而遠之，可是假如鴻升早就因為青州辦事處同萬宏扯上關系，那周奚確實沒得選擇。

    不過，理解和共情是兩回事。這不，立馬就有人冷嘲，“你們拿了便宜要淌渾水是正常的，但關我們什么事？我們又沒沾到半分便宜?！?/br>
    Darcy訕笑著打圓場，“Sylvia這不是就把便宜送咱們面前了嗎？出資1個億，用5億，用不足還能拿分紅，這種好事哪里找？”

    “這倒是，現(xiàn)在想募資5個億，還是一次性現(xiàn)金流，可不容易。”和Darcy要好的一家機構負責人幫腔。

    “你們眼睛里只有好處？沒看到鴻升打算拉我們一起下水，抱團對抗萬宏帶來的風險還是怎么的？”

    Darcy和朋友默下來。這人沒說錯，周奚提議的基金會一旦成立，鴻升是出了錢，但同時也擁有了其余參與機構的各種資源，萬宏真的想出什么幺蛾子，也要掂量掂量這么多外資以及這些機構背后的人。

    所以，鴻升在基金會這件事上肯定虧錢，但在對抗萬宏風險上，它不再是單打獨斗，哪怕這些機構最后不能出手幫忙，但站在一塊就是威懾。這就是周奚所謂的“花錢買平安”。

    “也不能算拉大家下水吧，畢竟和萬宏簽約的是鴻升，不是我們?！庇腥丝吹搅藚^(qū)別。

    “確實，這方案里面只說鴻升會拿出32億，我們再各出一部分，這些錢理論上就是各機構集-資，和萬宏是扯不上關系的。”

    “你們說得輕巧，誰不知道鴻升那32億是萬宏的。就算明面上能撇清，但搞起聯(lián)合體，我們用了這些錢，萬一真有事，我們還能獨善其身，不管鴻升？”反對者冷哼道，“我看她打的就是拉大家一起扛的主意?！?/br>
    眾人把目光投向周奚，都想聽她怎么解釋。

    怎想周奚卻說，“沒錯，就是想讓你們一起扛?！?/br>
    一瞬間，各人臉色都很精彩，就連組局的Darcy都一言難盡，雖然大家多少懂，但她也沒必要說這么直白??！

    周奚身子往前傾，清了清發(fā)干的嗓子，看向那位質疑聲最大的人，“我這人不愛說廢話和場面話。大家干的都是風險投資，玩的就是風險。這件事的利與弊，以及個中風險不需要我去贅述?！?/br>
    “萬宏是一池渾水，一個人下水是危險，但拴緊了手牽手下去，想要沖散也沒那么容易?！彼h(huán)顧全場，輕輕一笑，“我是想拉你們下水，但不下水，怎么能捉到河里的魚？”

    ………

    外面又下雪了。雪花紛紛揚揚在天地間。

    雪夜里，一輛黑色轎車疾馳在昏黃的路上。

    章牧之把一瓶水遞給面頰潮～紅的周奚，“還是讓司機送你去醫(yī)院看看吧?！?/br>
    “不用了，去醫(yī)院也就開這些藥?！敝苻删椭咽掷锏姆冶氐猛塘讼氯ァ２恢遣皇亲蛞谷ヒ娭匾宋飼r凍到了，從下午開始，她就覺得頭疼嗓子疼，吃飯前還發(fā)起了燒，眼睛疼得厲害，好在包里有平時用來治療偏頭痛的芬必得，剛好用來退燒。

    章牧之把水瓶拿回來，擰上蓋子，放在一旁，看了看闔上眼的周奚，想讓她休息，又沒忍住問：“你說，他們能下水嗎？”

    周奚說完那番話后并未要他們當即表態(tài)，而是讓大家一周后再給她答復。

    “一半一半。”周奚閉著眼，揉摁酸脹疼痛的眼眶。

    這事并非簡單的利弊權衡。就像學校某個班準備去參加校外籃球賽，但苦于人手還差一點，想找其他班的同學做外援，允諾不管輸贏，外援都能獲得一筆參賽獎。

    這時候，被邀請的外援，有的會想反正輸贏都有錢，去就去唄；有的則會想，我憑什么要幫他們拿獎，幫他們爭榮譽，我才不要這個錢。

    同理，這些機構里，有人會為利下水，也有人會為不讓鴻升得利而拒絕。

    人性往往比單純的利弊更復雜。

    章牧之笑笑，“如果真這樣，看來咱們這場戲演得不錯?！?/br>
    沒錯，晚上他和周奚借萬宏演了一場名為情非得己、報團取暖的苦rou戲。

    外界只知鴻升接了個燙手山芋，卻不知是周奚主動淌了這池渾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