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中午時分，二人到了個叫淤乏村的地方。村口站著位拄著拐杖的老婆婆，看年齡約有七十歲高齡，額頭上被歲月割出一道道深重的皺紋，眼下垂著厚厚的眼袋。她一動不動地站著，目光始終凝望著遠方。

    陰風(fēng)陣陣，地上落著枯枝敗葉，村口的雜草長得有一人高。

    寒淵感覺村子里氣氛不對，扭頭看了看流離，讓她去問。

    流離便走向前，說道：“老婆婆，你在等人嗎？”

    老婆婆就道：“我在等我兒子?！?/br>
    聲音粗鄙難聽，蒼老沙啞。

    流離又問：“你兒子去了哪兒？”

    老婆婆道：“被陰司里的黑白無常捉去了?！?/br>
    那不就是死了嗎。流離與師父對視一眼，正要跟師父一起進村子里去，又聽老婆婆道：“里面沒一個活人了，你們?nèi)ジ墒裁?？?/br>
    流離一驚，忙跟寒淵一起去村里查看，發(fā)現(xiàn)里面的人果然都已經(jīng)死了，尸體或在自己家里，或倒在大街上。

    死狀安詳，生前并無掙扎?？词w腐爛程度，死亡時間不超過兩天。

    寒淵檢查過各人死因，發(fā)現(xiàn)他們都是死于同一種毒。

    村口的老婆婆還在不停朝著北邊的方向眺望，流離走過去，警惕地盯著她道：“里面的人都是怎么死的？”

    老婆婆就說：“不知道。”

    “那你為什么沒死？”

    流離把手背過去，蓄力準備捉她。

    老婆婆扭頭看著她，渾濁的一雙眼里精光閃現(xiàn)：“我說我不知道！”

    流離正要出手，寒淵突然往后拉了她一把，帶著她疾速往左掠去。

    剛站穩(wěn)，一把密密麻麻的金針從流離眼前發(fā)射而過，差一點兒就能要了她的命。

    再去看那位老婦人，村口已經(jīng)空空蕩蕩，不見了人影，再去追已經(jīng)來不及了。

    二人只得罷休，又在村子里轉(zhuǎn)了轉(zhuǎn)，沒找到一個活口。

    他們施法把村子里的人都葬了起來。到了下午，來到不遠處的一座小城，進客棧里去休息。

    客棧里大部分是些下山捉妖的修仙道人，三五成堆地聚在一起說話。

    流離剛跟師父在靠窗的位置上坐了，就聽見前面一個白衣道人說：“伏測那妖道也不知是躲到了哪里，到了今天竟然還不見人影?！?/br>
    與他同行的人道：“你以為他費盡心機屠城是為了什么，吸了那么多人精魂，他的法力早就深不可測了。我勸你還是別再找了，到時候人找到了，你命卻沒了，還上哪兒去領(lǐng)賞錢？”

    同桌的人全都搖了搖頭，不說話了。

    菜上來后，流離夾了個藕粉丸子填進嘴里。那丸子做得很大，她整個填進去，左邊臉頰被撐得鼓鼓囊囊。

    寒淵看見她這個樣子，忍不住勾唇一笑，抬手給自己倒了杯酒。

    吃完一個，流離又伸筷子去夾另外一個?？赡莻€丸子滑溜溜的，她夾了幾次沒夾到，最后把筷子往上面一搗。

    藕粉丸子哧溜一聲從盤子里飛出去，直直砸在了寒淵肩上。

    寒淵被燙到一般站起了身。

    “對不起對不起！”流離忙上去幫他擦，袖口在他肩上蹭來蹭去，很快干凈的袖子上蹭得滿是油污。

    寒淵向來討厭被人觸碰，本是要推開她，可手剛抬起來，他看見女孩又緊張又愧疚的一張臉，突然感覺自己對她的觸碰沒有那么排斥了。

    流離擦來擦去也沒辦法把一件衣裳徹底擦干凈，跟在師父身邊這么久，她早就發(fā)現(xiàn)寒淵這個人其實有點潔癖，平時被別人不小心碰到一片衣角都會覺得不舒服。

    “師父，對不起，”她可憐兮兮地抬頭，甚至做好了下一秒就會被寒淵打飛出去的準備：“你脫下來，我給你洗洗吧。”

    意外地，寒淵看著她那張小臉，竟然好脾氣地笑了笑，笑容里帶著兩分無奈。

    “算了?！焙疁Y手往肩上一拂，原先那塊污漬已不見了。他又在她臟了的袖子上一拂，把她衣裳弄干凈。

    他仍舊坐回椅子里，用眼神指了指那道藕粉丸子，說道：“你繼續(xù)吃?！?/br>
    流離懷疑，師父今天出門是不是吃錯藥了。

    她坐回去，拿起筷子，過了會兒又換了個木勺，去舀碗里的藕粉丸子。

    從人間回天上后，流離開始在院子里一個地方挖土，把槐花種子種在里面，又跑去外面的荒地也種了不少槐花。

    寒淵看見，問她：“你在哪兒弄的種子？”

    流離就說：“我在下界買的?！?/br>
    她一邊挖土一邊說：“不知道天上的土肥不肥，能不能種活。”

    寒淵一個人孤寂慣了，并不在意那些花花草草。他在十七重天上的日子，住的地方始終是貧瘠一片，看不到一絲生機。

    他沒有閑心去整頓花草，有方院子可供休憩也便是了，就這樣荒涼凄清地過了兩萬年。

    可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自流離來了以后，十七重天上開始有了些彩色的生機。

    他坐在石桌旁，扭頭看著她。流離種完了槐花種，又開始去了院子一角，拿著個小鐵鍬，認真地挖坑刨土，把花草種埋進去。

    又過幾個月，天帝的大女兒祝耘過生辰。寒淵一向不在意這種事情，本是不愿意去，可天帝讓有涂一趟一趟地來請，大有請不到人就要活活累死有涂的意思。寒淵無奈，只得應(yīng)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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