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已是深秋時分，院子里的楓樹紅得愈發(fā)妖艷。

    流離修養(yǎng)了幾日，慢慢地能下床走動了。

    寒淵幾乎總在她身邊寸步不離地守著，她如瀕死的絕癥病人般，每天夕陽落下，就清楚地看見自己的生命又少了一天。

    她不敢讓師父看出來，臉上總是盡力笑著，好像她真的是個夢想成真了的，再不知愁緒為何物的人。

    中元節(jié)又到，廚娘一早就采購了衣裳首飾，跟流離兩個人一起好好裝扮起來，來到大堂與寒淵和小二會和。

    四個人一起去了鬼市閑逛，廚娘帶著流離走在前面，不時停在攤子前把玩貨主新進來的稀奇玩意。

    小二跟在后面，對寒淵道：“神君，以前我還真是沒好好看過，流離這丫頭確實是個美人，長得明眸皓齒的，一雙臉蛋嫩得能掐出水來，就是跟滌星、越簡她們比起來都不差呢?！?/br>
    寒淵淡淡瞥他一眼，語氣里帶了點兒驕傲：“這是自然?！?/br>
    頓了頓，又道：“所以你想說什么？”

    小二冒著生命危險舉起了大拇指，說道：“我想說……神君好眼力……”

    他沒想到的是，寒淵竟絲毫沒有生氣，反倒好心情地笑了聲，說道：“不是我眼光好，那是她長得好?！?/br>
    他說：“她長成什么樣我都喜歡?！?/br>
    小二瞠目，看著嘴角浮起了笑意，跟以前相比好像完全不一樣了的寒淵，心道：“不愧是戀愛里的人！”

    四個人走到一處橋上看河燈時，精心打扮過的滌星朝他們裊裊走了過來，笑意盈盈道：“神君難得會來。”

    寒淵只略動動眼珠瞥了她一眼，并沒說什么。

    滌星走到流離身邊，笑著握起了流離的手，說道：“聽說你傷得很重，可好些了嗎？”

    流離把手掙開，只敷衍地“嗯”了一聲。

    滌星又道：“你昏迷的這段時日，我看許澤總是在過路客棧外頭徘徊，又不敢進去。他本來是多么意氣風(fēng)發(fā)的一個人，在陰司想要什么樣的女人沒有，偏偏在你這栽了跟頭。

    我瞧著他那個樣子，實在是有些可憐。我最見不得旁人受苦，若他喜歡的是我，沒準(zhǔn)我還真就心軟了?！?/br>
    流離仍是不說什么，遠處焰火盛放，映得她一雙眼睛孤寂冷清。

    手上一暖，是寒淵把她的手握住了。

    他牽著她，說：“走吧?！?/br>
    流離就跟著他下了橋。

    滌星直愣愣看著兩人交握的手，一顆心霎時變得冰冷。

    她不死心地跟上去，走到寒淵身邊，說道：“寒淵哥哥，近來我背上的舊傷又犯了，一到晚上就疼得厲害，你幫我再看看可好？”

    寒淵始終只是目視著前方，說道：“病了就去找大夫?！?/br>
    滌星嘴里一苦，胸腔間彌漫開一股涼意。

    又往前走了段路，一個白衣僧人攔在他們面前，他也看到流離被寒淵緊握的手，蹙起了眉道：“寒淵神君，我若記得沒錯，流離是你徒弟吧，你一個做師父的抓著她手，是想干什么？”

    流離聞言，臉上不自在起來，手要掙脫出去。

    寒淵卻是把她的手握得更緊，他淡冷抬眸，看著寂行道：“徒弟又如何，魔尊佛法沒修成，倒是修了一肚子刻板教條出來?！?/br>
    寂行生了薄怒，說道：“她就是自從認識了你，一直大傷小傷不斷。你要是真為她好，就該離她遠點兒！”

    寒淵說道：“此事亦不牢魔尊費心，我既把她留在身邊，以后自會事無巨細護著她，無人敢再傷她分毫?！?/br>
    流離抬起頭，怔望著寒淵，眼中起了一層水霧。

    好不容易她聽到了這些以往只能做夢才能聽到的話，可卻是高興不起來，心上始終壓著塊沉重大石。

    寂行望著她，心里也是滋味難辨。他知道這丫頭一直以來都懷著怎樣的心思。

    若非對寒淵的感情已經(jīng)深入骨髓，她怎么可能孤身一人去闖萬鬼崖。

    寂行自嘲般笑了笑，說道：“罷罷罷，原來是我這個外人多管閑事了?！?/br>
    他又深望了流離一眼，嘴角浮起一絲苦笑，對寒淵道：“你最好能說到做到，再看她傷一次，我可不會這么輕易放手了?！?/br>
    說完轉(zhuǎn)瞬間消失在了原地。

    將近子時四人才回到客棧，小二和廚娘各回了房間去休息，流離正在屋里給自己倒水喝，寒淵推門走進來，說道：“你該換藥了?！?/br>
    流離看著他拿來的藥粉和紗布，一時想到什么，說道：“我的傷快好了，不用換了?！?/br>
    寒淵抬眸，看了她一會兒，突然走近幾步，把東西放在桌上，慢慢躬下身，欺壓在她眼前，誘導(dǎo)一樣低聲道：“流離，你覺得我們現(xiàn)在是什么關(guān)系？”

    “??？”流離一愣，耳朵那里開始泛了紅：“你是我?guī)煾浮?/br>
    尾音被寒淵吞進嘴里，他噙住她的唇，本還沒什么動作，卻在離開的時候在她下唇咬了下。

    她渾身一僵。

    起身時，寒淵嗓音里帶了兩分低?。骸傲麟x，我們不是要成親了，這才多久，你就想反悔不成？”

    流離怔怔看著他染了光的眼睛，一瞬間，她仿佛看到了四萬年前的師父。

    在她快要沒入化骨池中，魂魄不存的時候，是他救了她性命，于千萬人面前護住了她。

    她這才想起來，若她沒有去萬鬼崖，沒有恢復(fù)記憶，原本寒淵是要娶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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