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一切全都浮沉下去，身上的感覺越來越強(qiáng)烈。

    一片虛虛實(shí)實(shí)中，她突然想起方才在客棧里的話，艱難地從齒縫里問他：“師父，你真的……不想要小孩？”

    他額上汗?jié)?，?xì)碎的劉海低垂下來，蓋住他濃深的眉。

    “你想要？”他問。

    流離搖了搖頭。

    “那就不要，”他說，在她鼻子上親了親：“我有你一個就夠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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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淵與流離成親那天，幾乎半個陰司里的仙仙鬼鬼都去了，把一個過路客棧圍得水泄不通。

    閻王和判官見兩人兜兜轉(zhuǎn)轉(zhuǎn)這么多年，終成眷屬，都是真心為他們高興。

    孟婆也在外面觀禮，她幾萬年來守著奈何橋，看慣了生死輪回，太多癡男怨女。

    她一次又一次地看著流離喝下孟婆湯，跳下輪回井。她看著寒淵為了找一個不知道是誰的人，在陰陽交界之地開下客棧，一天一天地等下去，卻總在快要見到流離時，被天帝和閻王用各種各樣的理由支開。

    還好到最后，他們終于相遇，得以廝守。

    許澤混在密密麻麻的人群里，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客棧里的熱鬧。取夢齋里的夢影姑娘站在他身后，想著流離既已成了寒淵的人，許澤總要死心了，便試著過去碰了碰他的手。

    許澤卻仍是冷著臉色將她甩開，什么也沒說，轉(zhuǎn)身走了。

    夢影低下頭，自嘲地嘆息了一聲。

    喜樂的聲音仍未休止，響徹整個陰司。

    流離上次穿嫁衣，是中了傀儡符，萬般不愿下才穿上的?？墒沁@次，她看著自己身上殷紅盛美的一件嫁衣，滿心只有喜悅。

    月上中天，賓客盡散。

    寒淵推門進(jìn)來。

    他走到流離身邊，見她正從盤子里拿了塊糕點(diǎn)，小口咬了點(diǎn)兒。

    他笑著捏了捏她的臉，問她：“很餓？”

    她點(diǎn)點(diǎn)頭，又搖搖頭，說道：“我不餓的時候也很能吃的！”

    寒淵看著她，低笑一聲，耐心地看她吃東西。

    他應(yīng)是喝了不少酒，渾身都是酒氣?？闪麟x看著他的眼睛，發(fā)現(xiàn)他目光清明，整個人都煥發(fā)著神采奕奕的光，根本沒有半分醉意。

    “師父，”她把糕點(diǎn)擱回去，湊到寒淵身邊，一雙眼睛圓溜溜的，盯著他臉上神色：“你喝酒了嗎？”

    他湊近她，故意問：“聞不出來嗎？”

    有濃重卻并不討厭的酒氣飄進(jìn)她鼻尖。

    “可你怎么不醉？”

    她想起以前他喝酒以后，分明醉得都人事不知，連親了她都能忘記，第二天跟沒事人一樣。

    寒淵似是看出了她在想些什么，勾唇閑閑一笑，手摟住她柔軟的腰肢，說道：“你還不知道，”他的唇貼在她耳邊，慢慢下滑，在她頸上親了下：“我喝不醉。”

    流離：“……”

    喝？不？醉？

    她瞪大了眼睛看他，說：“那我那次給你喂藥，還有你……上元節(jié)那晚醉的時候……親我，你都知道？”

    寒淵輕笑，把她腰間的衣帶解開了：“知道?！?/br>
    他說，知道。

    嗓音旖旎，含著染了酒色的勾引。

    “我今晚親你，也會記得。”

    他又說。

    一陣天旋地轉(zhuǎn)中，流離被輕輕推倒在床上。

    那人燙熱的吻落下來。

    他喝了酒，力道不免失控了些。流離難以承受下在他肩上抓了一把，抓得不重，倒像是在撓癢癢。

    “怎么了？”

    他勉強(qiáng)停下來，問她。

    她眼里早不知不覺浮了層水光，眼淚幾乎快要掉出來。

    “疼……”

    她紅著眼低聲埋怨。

    他心疼地吻掉她眼角的淚。

    “那我再輕點(diǎn)?！?/br>
    他說，柔聲哄著她。

    “不能讓我的流離疼?！?/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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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流離回來以后，過路客棧重新開張，又恢復(fù)了以前鬼客盈門的樣子，生意甚至比以往還要好。

    因?yàn)殛幩纠锒荚趥鳎俏蝗f年冰山臉的寒淵神君。在娶了位小嬌妻以后，臉上的笑容明顯多起來了。

    往日被他威儀嚇到，不敢來的鬼客，現(xiàn)在也都會上門光顧客棧生意了。

    凡間偶爾也會有失去求生意志的人闖進(jìn)來，可是寒淵已中斷了契約，就算救不活他們，買賣不成，也不會再受到雷刑反噬。

    流離的日子一天比一天輕松自在，客棧不忙的時候，寒淵會帶著她去十七重天上的沉厝宮住幾日。那里的槐花開得好，風(fēng)吹起來時，一陣香氣撲鼻。

    天上那些女仙看她終于如愿以償嫁給了寒淵，全都眼熱得厲害。可是有寒淵護(hù)著，她們誰也不敢再來找她麻煩了。

    寂行因在上次大戰(zhàn)中立了功勞，與天帝冰釋前嫌，仍舊回去做他的魔尊去了。

    他也終于有勇氣去見定光如來，在他座下磕了幾個頭。定光如來早就原諒了他，也早就接受他魔尊的身份。眾生平等，不該被區(qū)區(qū)身份所定性。

    寂行有時會來天上聽定光如來講佛，陪著他下棋。一日臨走時，恰好碰上寒淵帶著流離回返陰司。

    他死皮賴臉地跟上去，與他們一起去了過路客棧。

    寂行在客棧里逗留了許久，言語間總要勾搭流離一兩句，讓她休了寒淵，跟著他去魔界。

    流離知道他只是在開玩笑，并不放在心上。只是寒淵卻生了氣，手下用力，生生捏碎了好幾只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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