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血色
傾盆大雨在地上拍打出一個個傘狀的水柱,走廊上的交談聲混合著雨聲,宋溪潯收起雨傘的動作一頓,抬起頭看向門內(nèi)的人出神。 悠揚的琴聲越過其他雜音傳到自己耳邊,那人側(cè)對著她,像是沒有注意到自己的目光,她一手架琴一手執(zhí)弓,身體稍稍前傾,視線依舊聚焦在面前的樂譜上,平時很少見到她這般認真的模樣。 “好可怕…有病就去治。” “真正想死的人不會在網(wǎng)上發(fā)這些,不就是為了博眼球嗎?!?/br> “散了散了,肯定是現(xiàn)實里沒人在意的可憐蟲啦?!?/br> “要好好活著啊,生活很美好?!?/br> 那晚看見的評論變?yōu)猷须s的人聲,又一次回響在她的心間,原本仰慕的目光一瞬間被蒙上一層暗淡無光的陰影,正如此刻窗外的陰雨天氣。 宋溪潯的視線下移,發(fā)現(xiàn)尚遷跡今天換了一塊自己沒見過的石英表,不用想也知道又是四五位數(shù)往上的奢侈品品牌。 可憐嗎?可是她明明什么都不缺。 在出神的間隙,尚遷跡放下小提琴,在眾目睽睽下快步跑到自己身前和她抱了個滿懷。 “等很久了嗎?”她親昵地湊到自己眼前傻笑著問。 “沒有很久…”宋溪潯愣愣地應(yīng)道。 “那我們先走了,拜拜!” “今天謝謝你了,再見?!?/br> 幾個她不認識的學生相繼離開了教室,宋溪潯察覺到他們路過門邊時看向她們意味深長的眼神,僵硬地和尚遷跡拉遠了距離,率先開口問道:“這學期你不參加藝術(shù)節(jié)了嗎?” “不了吧…他們這次人齊了。” 尚遷跡倚靠在門邊看著其他人一個個走出音樂教室,順手關(guān)上門后就又一次湊到宋溪潯眼前,捧起她的臉頰吻了上來。 “唔…” 她微仰起頭配合著身前那人的動作,空氣中雨水的濕氣混合著她獨有的氣息,刺激著性腺處水漲船高的欲望。 頸后的腺體不自覺釋放出信息素,門外屬于其他人的腳步聲把她拉回現(xiàn)實,宋溪潯迅速中斷了這個突如其來的吻。 眼看面前的人又要湊近自己,她伸出食指抵住對方的雙唇,無奈地對她搖了搖頭。 尚遷跡握住自己放在她嘴邊的右手,不假思索地張嘴含住。 溫熱的舌苔時輕時重地劃過她的指腹,宋溪潯看著她左手腕上的手表,一時有些愣神,沒有和往日一樣立刻抽回手。 時間一長,尚遷跡似乎是覺得有些無趣,很快就主動松了口。 宋溪潯清楚地看見了她眼里的困惑,她用衣兜里的紙巾擦去食指上晶瑩透明的液體,別過臉的同時說道:“去吃飯吧?!?/br> “…哦?!鄙羞w跡低落地應(yīng)下。 午休時候的教室內(nèi)拉上了窗簾,除了書頁翻動的聲音外還有后排同學極小的談話聲,昏暗的光線下她收起課本,輕手輕腳地拿起水杯走出教室。 上午的傾盆大雨小了許多,狹長的走廊上沒有其他人,地上放著許多雨傘,或多或少的積水漫在每個角落。 飲水機前的宋溪潯聽到身后的腳步聲,她沒太在意,依舊清洗著杯口,下一刻卻被那人從身后抱住了。 熟悉的懷抱讓她安下心來,她偏過頭看著對方靠在自己肩上的腦袋,柔聲問:“口渴了嗎?” “沒有…就抱一會…”尚遷跡輕聲應(yīng)道。 她臉側(cè)的碎發(fā)一次次掃過自己的脖頸,宋溪潯躲了一下,無奈地看著身后的粘人精,問:“今天是易感期?” “不是…” “那為什么?” “…沒有為什么?!?/br> 見那人沒有要和自己解釋的意思,宋溪潯也不再多問,就著這個奇怪的姿勢一遍又一遍地清洗杯壁。 “溪潯…” “嗯?” “你最近很奇怪。” 宋溪潯調(diào)整水溫的右手一頓,故作平靜地問:“哪里奇怪?” “總是在發(fā)呆…總是不理我…” “有嗎?”她把水杯放到飲水機旁,狀若無意道:“要洗手嗎?” “嗯…”尚遷跡乖巧地松開抱著自己的手,往水龍頭的方向伸了伸。 宋溪潯沒有說話,撩起她的袖口就要去解手腕上的手表,身后那人不出意外地迅速縮回了手。 “…手表是防水的。” 尚遷跡后退半步,走到另一邊洗了手。 “…嗯,我們回教室吧。” “哦…” 見身前那人沒看自己一眼就要轉(zhuǎn)身離去,她本能地朝她伸手,觸及指尖的前一刻卻意外地錯開了。 眼看對方消失在飲水間的拐角,她愣了一下,心下無端升起一陣不安感,隨后快步跟了上去。 “雨停了?!彼蜗獫÷愤^樓梯口的腳步一頓,轉(zhuǎn)身看向窗外轉(zhuǎn)晴的天空。 “要不要上去看看?” 尚遷跡朝身邊人伸手,所幸這一次牽緊了她的左手。 “去哪?”宋溪潯疑惑地問。 高二1班在五樓,再往上走就是這棟教學樓的天臺,生銹的鐵門沒有上鎖。 宋溪潯眉頭緊鎖地看著地上比自己的鞋底還厚的積水,正想轉(zhuǎn)身離去,卻被身后的人牽著跑了進去。 “…喂!”一路跑到圍墻邊上,她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濕透了的褲腳,不悅地叉著腰等待面前那人的解釋。 “有彩虹!”尚遷跡興奮地指著遠處的天空,牽著身邊人的右手左右晃動。 “啊…真的?!彼蜗獫°躲兜乜聪蛱爝叺牟屎?,雨后的陽光從云層之間灑向大地。 教學樓附近沒有高樓,難得一見的景象完整地呈現(xiàn)在她們眼前,不禁令人駐足觀望。 身邊的人貼到自己眼前,擋住了她的視線,宋溪潯揉了揉尚遷跡的臉頰,問:“怎么了?” “…可以親親我嗎?”她垂眸輕聲道。 “……”宋溪潯無奈地輕吻了一下她的雙唇。 “唔…”尚遷跡后知后覺地抬起頭,兩手環(huán)抱住她的脖頸,委屈道:“你是不是有事情瞞著我?” “…哪有什么事?!?/br> 宋溪潯避開眼神接觸,像是默認了似的沒有多做解釋。 兩人相對無言許久,她還是主動打破僵局:“遷跡沒有事情瞞著我嗎?” “啊?”尚遷跡愣了一下,沉思著開口道:“昨天在電話里說完晚安之后我想著jiejie自慰了,還有前天也…” “咳…不是說這個?!彼蜗獫擂蔚卮驍嗟?。 “那是什么?” “你以前說過…想和我換一下人生的吧,為什么呢?”她試圖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像是隨口一問。 “啊,有嗎?”尚遷跡頓了一下,繼續(xù)道:“是開玩笑的啦。” “…是嗎?”宋溪潯平靜地看著她,輕聲道:“也是,畢竟我們的家庭條件相差那么大…” “……” “好了,我們回教室吧?!?/br> 她牽起她的左手,往門邊的方向走了兩步,卻發(fā)現(xiàn)身后那人依舊停在原地。 “怎…” “你看到了嗎?” 尚遷跡低頭看向自己被宋溪潯牽著的手,仿佛可以透過銀色的表帶看到皮膚上那條丑陋的傷疤。 “……”宋溪潯沒有說話,也沒有松開牽著她的手。 “還以為jiejie發(fā)現(xiàn)之后會很快來問我的…” 尚遷跡抬頭望向頭頂湛藍的天空,宋溪潯看不出她眼里的情緒,全然沒有她原本想象中憤怒和悲傷之類的負面情緒,那雙清澈的雙眸里倒映出正午的暖陽,內(nèi)里卻是深不見底的黑,如同一潭光照不亮的死水。 “…你真的有過輕生的念頭嗎?為什么?”她抓緊了對方的左手,視線掃過那塊手表,壓下心中的懼意直直望向她的眼底。 “嗯?溪潯是不是覺得我在無理取鬧…為了引起關(guān)注什么的?因為我看起來什么都有?” “我沒…”她慌忙否認。 “…其實就是那樣的哦,只是因為生活太無聊了隨便玩玩而已,我不就是這樣的人嗎?”她自嘲般的笑了笑,“jiejie果然很了解我…不管是玩弄別人還是傷害自己,反正都是無趣日常里的調(diào)味劑而已?!?/br> “…是不是很疼?”宋溪潯掩藏起眼里的酸澀,輕輕觸上她的手腕,像是已經(jīng)隔著那條表帶觸及她的傷口。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第一次在那兩個人臉上見到畏懼的表情,啊…他們可能真的擔心自己忍了這么多年的工具還沒到用上的時候就消失了吧,太有趣了?!?/br> “什么…”大腦宕機,她愣愣地追問。 “沒什么,”尚遷跡牽起她的右手十指相扣,同時摟過她的腰肢拉近了兩人的距離,貼著對方的臉頰輕聲道:“jiejie主動吻我的次數(shù)一只手都數(shù)得過來?!?/br> “……”宋溪潯目光呆滯地和她對視,數(shù)秒前令她發(fā)怵的眼神一瞬間帶上了幾分熱烈的情欲。 還沒等她回神,面前的人便稍偏過頭吻了上來。 她們所處的位置可以被對面那棟教學樓的人看得清楚,柔軟的雙唇之間短暫地觸碰了一下,正當她以為這人會適可而止的時候,那人卻是直接把自己抱了起來。 一陣失重感襲來,她的大腦一片空白,慌忙道:“放我下來…” “不要?!鄙羞w跡緩步走到天臺的邊緣,側(cè)對著和腰同高的圍墻,往下看就是六層樓高的地面,還有如米粒般的車輛。 明顯是故意而為的,她明明知道自己恐高… 看清對方眼底惡劣的笑意,宋溪潯壓下心里的俱意,下意識地緊緊抱住她,強裝鎮(zhèn)定道:“別鬧了…” “不放,除非jiejie主動吻我?!?/br> “……” 宋溪潯閉上雙眼在尚遷跡的下唇邊敷衍地親了一下。 圍墻只到她的膝蓋處,仿佛只要那人一個沒抱穩(wěn)她就會摔下去,緊張之下的力度之大說是親,倒不如說是撞更合適。 見那人沒有下一步動作,她氣急道:“好了!快點放我下來…” “我說的是吻…吻和親是不一樣的哦?!鄙羞w跡一臉無辜地解釋道。 “你…”宋溪潯生她的氣又不敢在此刻發(fā)作,心一橫就湊上前強勢地撬開對方的貝齒,毫無技巧可言地胡亂掃過一遍,離開前甚至報復(fù)性地咬了一口她的下唇。 尚遷跡舔了舔自己下唇的傷口,疼痛感反而讓她感到興奮,順勢把懷里的人放在并不寬敞的圍墻上,摟著她的腰又一次吻了上來。 “唔!” 天臺邊緣的冷風呼呼地吹過她的發(fā)梢,宋溪潯進也不是退也不是,感到四肢發(fā)軟的同時又被那人挑逗得無端升起一陣酥麻感。 細碎的吻落在她的鎖骨,溫濕的觸感從輕吻緩緩變?yōu)樘蝮?,最后卻是沒輕沒重的啃咬。 身后就是數(shù)十米的高空,她不敢推開她,只是死死地抱著身前那人的腰,粗喘著承受著這一陣陣的疼痛。 斷斷續(xù)續(xù)的鈴聲從樓下響起,斑斑駁駁的樹影在地面搖曳,樹蔭下彌漫著雨后天晴的濕氣,籃球場內(nèi)的水面倒映陽光。 “…很明顯嗎?”察覺到身邊那人直勾勾的目光,宋溪潯在人群中不自在地把衣領(lǐng)往上拉了拉,心虛地問道。 “很明顯?!鄙羞w跡一本正經(jīng)地應(yīng)道,依舊看著對方鎖骨處的一片紅印。 “…我要去一下洗手間?!?/br> 見那人轉(zhuǎn)身走向主席臺的方向,尚遷跡輕飄飄地實話道:“可是遮不住。” 宋溪潯的腳步一頓,又轉(zhuǎn)過身兩手抱胸,面無表情地質(zhì)問道:“你自己說是誰的錯?” “對不起嘛…可是我們好幾天沒…唔?!?/br> 又一個結(jié)結(jié)實實的腦瓜崩子落在她的腦門,尚遷跡不說話了,只是低著頭乖巧地跟上面前那人的腳步。 “…我說過好多次了,不要留印不要留印…特別是在學校里,你就當作耳旁風嗎?”宋溪潯郁悶地問道。 “可是也不會有人問…” “…那就顯得更奇怪了好嗎!”她煩躁地打斷那人的話。 尚遷跡跟上前面快步流星走著的人,著急地牽緊她的左手,小聲委屈道:“不那樣的話…有別人喜歡你怎么辦?最近總是有人盯著你看…” “…你怎么知道是在看我還是看你?”宋溪潯無奈地看了她一眼,聽得出語氣里刻意掩飾的不悅,“我站在你旁邊都有人來要你的聯(lián)系方式,我都沒說什么,你反倒先怪我了?” “我給的不都是司機的電話…”尚遷跡小聲嘀咕道,她悄悄觀察著對方的反應(yīng),繼續(xù)道:“我要是給了我自己的…我是說,如果我和其他Omega走得很近,你會生氣嗎?” “……”宋溪潯沒說話。 “所以你一點都不在意我…” 兩人走到主席臺下,見那人又開始矯揉造作,宋溪潯冷淡地打斷道:“你要是喜歡上別的Omega,還會聽我的話嗎?” “所以說我…” “…好了,我去一下洗手間,你在這等我?!?/br> “哦…” cao場上的洗手間建在草叢之后,七拐八繞了一段路才找到門。 窗外的樹影擋住了陽光,昏暗潮濕的室內(nèi)顯得陰惻惻的。 宋溪潯伸手擦去鏡面的水霧,看著鏡中的自己,視線停留在脖頸側(cè)裸露的那部分。 原本白皙的皮膚上布滿了深紅甚至發(fā)紫的傷口,全然不像是戀人之間留下的印記。 她知道以往的尚遷跡不會做這樣的事,不知為何那人今日就是這樣不知輕重。 為了一時的親近,她就可以完全不考慮自己的感受嗎? 坐在冰涼的圍墻上,背對著她恐懼的高空,仿佛風一大身前的人就會松開抱著自己的手。 宋溪潯剛才沒有和尚遷跡說她那時候有多害怕,她相信那人知道這點,但她還是對自己做了那樣的事。 隔間的門被打開,她瞥到身后的其他學生的身影,迅速把外套的拉鏈拉到頂端。 不會有學生這樣穿校服,她知道自己這樣看起來更奇怪。 “溪???你的脖子…是怎么了?” 聽到熟悉聲音的宋溪潯心一沉,轉(zhuǎn)過身看著旁邊的程嘉悅,一時沒有說話。 “…是誰做的?” “…晚上有空嗎?”她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察覺到對方的疑惑,為自己的魯莽輕聲解釋道:“我想問你一些事…” “學習上的…?”程嘉悅象征性地多問了一句。 “不…不是學習上的?!?/br> 見對方不愿意多說的樣子,她心下了然,直言道:“啊…是和尚遷跡有關(guān)的嗎?” “…嗯。” 水龍頭被她關(guān)緊,水滴聲驀地停下,只有她們兩人的洗手間內(nèi)恢復(fù)一片死寂。 “那我…” “一年前…我們在這里發(fā)生的事,你還記得嗎?”宋溪潯低著頭看著倒映自己的水池,平靜的目光在此時顯得十分暗沉。 “…當然記得了?!背碳螑偪嘈χ鴳?yīng)道。 “那天…你把我認成誰了…?” “……” 不僅是一年前,叁年前那一天的任何一個細節(jié)她都無法忘記,即使一遍遍地告訴自己它已經(jīng)成為過去,那些記憶還是化作每一晚的噩夢,令她無法入眠。 “哐當!” 金屬落地的聲響從昏暗的隔間聽來顯得有些詭異。 隨之而來的是巨大的水流聲,門內(nèi)的人屏住呼吸,她小心翼翼地觸碰隔間的門,推開一條細縫。 陽光照不進窗內(nèi),天花板上微弱的白熾燈光閃爍著,門外人背著光的側(cè)面輪廓在她看來有些模糊,那人似乎在洗手,視線下移——一片刺目的血紅,水壓被開到最大,清澈的水流在經(jīng)過她的手腕后沾染了血色,血水從洗手臺蔓延至地板,在空中濺出猩紅的水花,這些眩目的色彩在黑暗中交織成一幅美麗又殘酷的畫。 瞳孔驟然縮小,十五歲的程嘉悅失去平衡地向后倒,原本開著的隔間門同時關(guān)上,發(fā)出不小的碰撞聲,在狹小的隔間里清晰可聞。 “你看到了嗎?” 看清楚對方的正臉后,她說不出預(yù)想之中解釋的話。 “回答我?!?/br> 不同于往日里清亮溫柔的嗓音,取而代之的是令她感到如墜冰窟的寒意,仿佛沉入無光的深海,渾身都在發(fā)冷發(fā)顫。 鼻間涌現(xiàn)一股令人作嘔的血腥味,耳邊除水流聲之外,她只能聽見自己越來越快的心跳。 “我…沒有…” 她驚懼地向后挪動,不敢承認自己所見。 面前的人走進隔間,破舊的木門順勢關(guān)上,所處之地又一次陷入無邊的黑暗。 微涼的手心貼上她的臉頰,那guntang粘稠的液體順著她的下頜流至脖頸,她在自己耳邊輕聲道:“當做沒看見吧…好嗎?” 聽到好友氣若游絲的聲音,除卻恐懼外還有擔心,她顫巍巍地站起身,同時主動道:“我…我陪你去醫(yī)務(wù)室…” 只不過下一刻,她在自己臉頰上停留的左手向下移,直直掐住了自己的脖頸。 “唔!” 面前的人還在逐漸加大力度,本就在屏息的她此時完全呼不上氣,真切地感受到了死亡的臨近,本能下抓著那只卡著她脖頸的手,自己的手上也因此沾滿了血。 “不許說出去,聽懂了嗎?” 那人就和感受不到疼痛似的,不但沒有松手,連語氣都沒有任何起伏。 意識模糊的她只能拼命點頭,等到死亡的威脅遠去,靠在墻邊的她又一次跌倒在地,張開嘴狼狽地大口呼吸。 窒息產(chǎn)生的生理性淚水斷了線般的流下,她下意識地用手去擦,臉上卻也沾滿了臟污的血。 窗外的雷雨聲隆隆作響,如同在那之后每一個伴隨著噩夢的夜晚,那天的她沒有想到這只是一切的開始。 “所以…我們真的長得很像嗎…?”宋溪潯不安地拔合筆帽,目光呆滯地看向身邊的人。 “嗯?不是你的原因啦…是我自己那段時間總是出現(xiàn)幻覺,”程嘉悅?cè)粲兴嫉乜粗鴮Ψ?,輕笑著說道:“不得不說…是有一點,可能漂亮的人總是相似的吧?!?/br> “你不恨她嗎?我知道她對你做過的那些事…” 她搖了搖頭,目光朝向窗外的星空,平靜地繼續(xù)道:“恨…或許也有過吧,你還記得我和你說過我有過一段喜歡她的經(jīng)歷嗎?” “…記得?!?/br> “其實啊,我們以前是很好的朋友?!?/br> “什么?”宋溪潯怔怔地反問。 “嗯…很驚訝嗎?”程嘉悅看著她的反應(yīng),解釋道:“大概是初二的時候吧…啊不…初一和初二的時候都是,倒不如說我們的關(guān)系就是在那件事之后急轉(zhuǎn)直下了?!?/br> “為什么?到底是為什么?她為什么…” “我不知道,”見身邊那人情緒失控的模樣,她無奈地打斷道:“她沒有再給過我任何提起這件事的機會,很明顯,那時候只有我一個人知道她這個秘密,所以才會有以后的那些事。” 宋溪潯愣了半秒,不知所措地自責道:“對不起…我…” “不用對不起…”她安撫地拍了拍她的手背,輕聲道:“溪潯也是無意間發(fā)現(xiàn)的吧?我猜她應(yīng)該不會主動和你說這件事?!?/br> 察覺到對方默認了自己的話,她嘆了一口氣,回想道:“她那段時間太反常了,突然變了個人似的,連學校都很少來…啊,先不說這個…” “這是…”宋溪潯疑惑地接過對方遞過來的藥膏。 “洗完澡后涂一下,會好的快一點?!背碳螑傃凵袷疽馑溊较掳偷耐馓最I(lǐng)口。 “…謝謝,”再也壓抑不住心中的苦澀,她不想讓她察覺到自己此時的情緒,低下頭小聲道:“我先回寢室了…” “好,再見?!?/br> “…再見?!?/br> 一走過拐角,忍耐許久的眼淚就奪眶而出,她停在五樓的樓梯口,淚眼朦朧地看向天臺的方向,衣領(lǐng)下的傷口陣陣作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