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班那個小結巴被老楊叫去辦公室，到現(xiàn)在人都沒有出來】

    原來如此。

    那一瞬間，姜徹似乎聽見了自己心中某個角落松了一口氣。

    他斜叼起第二根煙，在昏暗的天臺中做下了一個決定。

    43.

    宋輕沉在老楊辦公室里等。

    老楊課間沒有在辦公室里停留，直到上課鈴想起來，才踏進辦公室，與站在辦公室伸著懶腰的宋輕沉兩相對視。

    那一瞬間，連她也佩服這個少女的心理素質(zhì)，一邊又可惜的想，這該是個難得能在大考之前臨危不亂的好苗子。

    少女摘掉了眼鏡，露出下面黑瑪瑙般明亮的雙眸，清麗又好看的盯著她。

    老楊輕咳一聲，進來就問。

    “宋輕沉，你沒有話想對我說嗎？”

    少女露出迷茫的神情，搖搖頭，甚至再問，“我應該對您說什么嗎？”

    天真又認真的模樣。

    老楊在心中默默的嘆了一口氣。

    可惜了。

    下一秒，她對著宋輕沉扔下最后的殺手锏，“宋輕沉，你要知道，不論是校內(nèi)談戀愛還是偷錢，都會有相應的處分，兩者疊加，你可能會被記一個大過?！?/br>
    宋輕沉靜靜地聽。

    “如果你肯承認錯誤，并保證以后跟七班的姜徹斷了往來，我可以幫你向校領導說說好話，我也不希望我的班里出現(xiàn)一個高中階段被處分的學生?！?/br>
    宋輕沉斂著眉眼，眼眸下撇，她問，“楊老師，為什么只、只是看到一個走廊監(jiān)控，您就果斷的認為，一定是我呢？”

    “您也、也沒有親眼看到我偷錢，或者藏錢吧？”

    一句話，問的老楊聲音驟停。

    “還是說，只要被您的邏輯打成有罪的學生，就一定有罪？”

    宋輕沉說話難得流暢。

    流暢又緩慢。

    她說著，手指在桌面的邊緣摸索，找到了自己的眼睛，掛在了鼻梁之上，又開口。

    “楊老師，今天這件事，您可以按、按照您的臆斷把我打成有罪之人，但、但是我不服。”

    最后一秒，她重申自己的話。

    “我沒、沒有談戀愛，也，沒有偷錢?！?/br>
    軟柔好聽的少女音，又帶著一絲堅持。

    聽的老楊狠狠皺眉。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我看，有必要把七班的姜徹一同叫過來問問，你說呢？”

    尾音未落。

    英語辦公室的門忽而被打開。

    有人大搖大擺的走進來，毫不介意的拉過辦公室一把椅子，懶洋洋的靠進椅背中。

    “別找了，我這不是來了?！?/br>
    宋輕沉猛然皺眉，露出驚詫的神情。

    “姜……”

    她的話甚至還未說出口，老楊比她更快的質(zhì)問，“你來干什么？”

    姜徹手中捏著一個打火機甩著玩，目光甚至不往兩個人身上落，只笑，“楊老師，您不是最喜歡我來您辦公室了嗎？”

    “現(xiàn)在不歡迎了？”

    見老楊瞪著她，抓起來辦公室內(nèi)電話，姜徹好像明了她的想法，坐在一邊懶散的回，“不用打了，我已經(jīng)通知班頭過來了?！?/br>
    老楊放下電話，不可置信的盯著面前的少年。

    兩分鐘后，有人推門，穿著筆挺的灰色襯衫，胳膊肘中夾著一本書，看起來是要去帶晚自習，進門后，客套地問。

    “楊老師？您找我？”

    七班班主任。

    姜徹揮手，打了聲招呼，“是我覺得，有些事情還是多個人在場比較好?！?/br>
    兩個班主任面面相覷，老楊更是招呼七班班主任坐下，最后才問，“你把大家都招呼過來，什么事情？”

    姜徹耍懶的歪靠在椅子上，高高地翹起二郎腿，目光從老楊的身上轉(zhuǎn)到宋輕沉身上。

    她的身上穿著藍色的短袖校服襯衫，皮膚本就白，小小的臉頰在老楊辦公室的冷燈光下泛起柔光，大眼鏡規(guī)規(guī)矩矩的掛在臉上，內(nèi)里藏著雙濕潤晶亮的眸子。

    有些漂亮。

    姜徹別過視線，低低地笑，嗓音微啞。

    “沒別的意思，就是告訴你們，錢是我拿的。”

    宋輕沉驟然抬頭，猛然起身，直勾勾地盯著老楊，熱氣在冒，像溫泉中的小玫瑰沾上花露，額角滲出一層細密的汗珠。

    “他……他在說謊！”

    “沒說謊?！?/br>
    緊俏地盯著宋輕沉的反應，姜徹毫不介意的笑，“她不知道，是我把錢放進她的桌堂里的。”

    姜徹掀掀眼皮，半仰視宋輕沉，絲毫不緊張，反倒笑的更開，“我喜歡她，之前就跟她袒露過心意，可是她不接受，還當眾拒絕?！?/br>
    “我很氣惱啊，所以才拿錢故意放進她的詞典里，想捉弄捉弄她?！?/br>
    所有細節(jié)都對的上，動機也勉強合理，兩位老師相互交換了一個神色。

    老楊觀察在場兩個人的神情，問的謹慎，“你什么時候偷的錢？”

    “今天大課間。”

    “什么時候把錢放進她桌堂里的？”

    “大課間?！?/br>
    “什么時候在她詞典上挖的洞？”

    這一次，姜徹停頓三秒鐘，露出玩味的笑容，“昨天晚上，下課之后?！?/br>
    每一句話，宋輕沉都聽的清晰明了，她緊咬下唇，面色蒼白如紙，本是乖巧聽話的少女，此刻卻磕絆卻堅定地打斷老楊的問話。

    “姜徹，你不要再撒謊了。”

    “你怎么知道，我桌堂里，有一本英漢詞典？”

    聲音輕且低，目光直勾勾的盯著此刻坐在椅子上一臉無所謂的少年。

    兩個人的視線在空中碰撞，宋輕沉捏緊身邊的塑料桌。

    視線中，姜徹還是她認識的模樣，懶散的晃動腳尖，校服敞開，細密的汗珠順著額角往下滴，砸在深凹的鎖骨上，順著骨縫線條往下淌。

    他抓起胸前衣領來來回回的煽，帶起燥熱的小風，對面的墻面上，秒針在搖，分針在晃，周期性相遇，滴答滴答的重影無限投映。

    他聽見宋輕沉咬牙，嗓音微咽。

    “你不知道?！?/br>
    “我桌堂里的詞典，是最近這一兩個月內(nèi)才、剛剛買的，最新版?！?/br>
    姜徹不說話，她驀然回頭，“楊老師，他在說謊?！?/br>
    “他什么都，不知道。”

    “我知道啊，”姜徹眸光閃閃，又玩世不恭地笑，“周池妄推薦你買的。”

    宋輕沉聲音微頓。

    回答完宋輕沉，姜徹又轉(zhuǎn)向老楊。

    “所以，您找她也沒用，確實不是她拿的?！?/br>
    “我對她表白這件事，知道的人沒有十個也有八個了吧，您隨便找個五班同學問問，不就清楚了嗎?！?/br>
    “你能不能不要，胡說了！”

    老楊沒有說話，宋輕沉著急的往前，兩邊烏黑的小卷毛搭在臉頰旁邊，耳根發(fā)燙，身體在顫，臉頰中央更是隱隱泛起暈紅。

    是氣的。

    原來她也有這樣生氣著急的時候。

    姜徹隱隱勾唇，轉(zhuǎn)向老楊，“該說的話已經(jīng)說了，該交代的事情也交代清楚了，剩下的怎么辦，你們自己定吧?！?/br>
    順著，目光瞥了眼老楊鼓鼓的錢包，“反正錢也找到了，不需要我賠償吧？”

    這種情況，連老楊也始料未及，她皺著眉頭，目光在兩個人身上來回逡巡，再是一意孤行，也在此刻察覺到了貓膩。

    她問姜徹，“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

    “當然。”

    “無論你偷錢的目的是什么，都是偷錢，而是數(shù)額不少，如果學校報警，你要負的是刑事責任?！?/br>
    “更何況，拿錢跟談戀愛有關?！?/br>
    “就算學校放你一馬，不報警，也會被記過，這是會跟你一輩子的事情?！?/br>
    老楊盯著姜徹，目光如炬。

    “姜徹，你真的想清楚了嗎？”

    宋輕沉站在姜徹的對面，此刻瘋狂的搖頭，臉頰兩邊的頭發(fā)隨著她的動作左搖右晃，眼眶在發(fā)熱，冷光燈下人影模糊，只有低啞含笑的嗓音清晰可聞。

    唱過歡騰或陰郁的歌，念過囂張或現(xiàn)實的詞。

    現(xiàn)在，他輕嗤一聲，懶洋洋的抬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