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無魂(無限) 第2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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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云樹扔下護頭的帽子,“不玩了!回回都是你贏,玩?zhèn)€屁??!” “這回我讓你!”林泓一手把球桿扛在肩上,一手拉著韁繩,胯·下的三河駿馬也甩著鬢毛四蹄輕踏。 這耀武揚威的得意樣太過明目張膽。 “你哪回不是這么說的?一打起來自己倒是玩得挺得勁兒?!鳖櫾茦溲腊W癢,瞇著眼睛看他,“換個別的玩!” “切,你玩不起?!?/br> “就是玩不起,你如之奈何?” “再來,多練練就玩得起了?!?/br> “……” * “好端端的,學人家士大夫之流投什么壺?”林泓興趣缺缺,懶洋洋靠在椅背上,把手里的箭往壺口扔過去,就沒一支是成功扔到壺里的,箭散落一地。 有道是“恨屋及烏”,那些士大夫最推崇的什么曲水流觴、什么投壺,林泓一個都不待見。 “還是不愿當官?”一個面如冠玉的白衣公子修長的手把玩著盛有瓊漿的琉璃盞,狹長的鳳眼瞟向林泓。 此人叫簡明誠,是林泓又一狐朋狗友,父親是朝中重臣,依著這一層關(guān)系和腹中經(jīng)綸,他也做了個半大不小的官。 林泓之“恨屋及烏”又發(fā)揮了作用,本來是頂好的兄弟,自從他進身官場,覺得此人已經(jīng)掉入糞坑,看到他都要捏著鼻子。 簡明誠也煩他那對待官場極其夸張的厭惡態(tài)度,就像個不講道理的刁蠻大小姐。 兩人相看兩厭,卻又離不開,這不,剛才還勾肩搭背地喝著酒。 “不、愿、意?!绷帚蛛S手扔了一支箭,那箭撞在瓶上彈出去落到地上。 顧云樹在旁邊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簡兄別介意啊,他也是被他爹逼狠了。他個潑皮叛逆得很,偏要反著來,你又不是不知道?!?/br> 林泓看了他一眼。顧云樹住口攤手。 “那你準備干什么?每天當你玩世不恭的林二爺?”簡明誠頗不認同地喝了一口酒。 林泓笑了,“自有留爺處。” “話說,清泉,你手好了嗎?”顧云樹硬是岔開話題,問了個他擔心的問題。 林泓看向自己的手心。 他老是喜歡去摸這些疤,有時還要去撕,指節(jié)上的疤已經(jīng)被他撕落,露出粉色的新rou,手心上的也脫去一半。 他突然想來,某個人傷得更嚴重。 * 夏夜的雨來勢洶洶,如天宮盤水傾覆而下,在地上敲響鑼鼓,碎玉飛濺,漫天白霧。 閃電撕破黑夜,雷鳴緊隨其后。 一個高大的男人披著蓑衣斗笠,帶著一身水汽,在檐下的干地上踩出腳印,抬手叩響林府的大門。 雷聲滾滾。 “老爺!出事了!”林府的管家跑進大堂里,鞋底踩了水,險些滑倒。 “冒冒失失的,出了何事?”林逐年正在擦拭他珍藏的瓷器。 管家的身后走進來方才那個高大的男人,他取下斗笠,上面的雨水如潑一般,霎時滑到地上。 他留著絡腮胡的臉上還是飄滿雨水,卻不覺得落魄,反而帶著煞氣。 綠林好漢說話向來開門見山,“林老爺,替您押的鏢被扣下了,貨被繳,您看什么數(shù)?” 林逐年聞言笑了笑,知道這人來定然不是什么好事。 他擦瓷器的動作并沒有停下,“屠鏢頭,你長嬴鏢局雖是后起之秀,陸路押鏢的風評卻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好,不然我也斷不會尋上你們?!?/br> “我信得過你們,這給你們的第一筆生意就是送去拍賣行的頂尖貨,你問我什么數(shù)我還真說不出來?!?/br> 林逐年一雙眼睛看向他,溫和卻又銳利逼人,“可別一開口給我的交代就是賠款啊?!?/br> 言下之意很明確,他林逐年要貨不要錢,你們長嬴鏢局自己想辦法弄出來吧。 屠鴻雪自然知道這事不好交代,“最近大徵朝形勢欠佳,其他好說,官府這廂是過不去了,您要是說出去,內(nèi)行也是理解的,我們長嬴也不賴賬,定會賠您。” “如果您實在想要這批貨——我們鏢局主人要事纏身,剩下一干子皆是暴虎馮河之輩,要是您愿意,煩請您同我走一趟。” 林逐年笑開了,“你們真是比我還會做生意。替雇主押鏢,要雇主親自出馬?” 屠鴻雪拱手,“那您還是說個數(shù)。”言下之意我們賠得起。 林逐年哭笑不得,“真是把東西送進了土匪窩。” 他放下手中雪白的瓷瓶,對管家道,“把林泓叫過來?!?/br> “這……”管家還想勸勸。 “無事,”林逐年嘆了一口氣,“去吧。” “是。” 要說來,林逐年一直想讓林泓做官,可林泓偏偏天生就是個經(jīng)商的好苗子,曾幫他談成過幾樁子幾乎不可能的生意,只可惜沒能生在他哥前頭。 林逐年想讓林泓完成他金榜題名的夙愿,非不到萬不得已,他是不會讓林泓接觸九流最末的“商”的。 這些時日,他在平陽走不開,他的長子林越在江南一帶看顧生意更是趕不過來,這批貨事關(guān)重大,不得不去通融回來。 “爹,何事?我都要睡了?!绷帚芗易哌^來,還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林逐年青筋一跳,又要揍他了,“睡睡睡!就知道睡!這才什么時辰!” 林泓:“……” 只因他想起了自己晚睡時,林逐年揍他說“都什么時辰了還不睡!”。 難。 屠鴻雪看到林泓走過來,微微頷首。 林泓也注意到了這個還披著蓑衣的男人,眼底的訝意一閃而過。 “貨被扣了,你明日同屠鏢頭走一趟。”林逐年言簡意賅。 他對屠鴻雪介紹道,“這是犬子林泓?!?/br> 林泓看著屠鴻雪,后者瞌上了雙眼。 * 翌日清晨,屠鴻雪牽馬站在門外等候。 林泓拉著馬韁,引著自己的三河馬繞過他往前走了。 屠鴻雪跟上,頷首叫了一聲,“頭兒?!?/br> 作者有話要說: 林泓:那何人能謂我心憂! 萬古川:我。 林泓一怔,還真是。 第18章 長嬴由來林中踏霧 “噓!”林泓轉(zhuǎn)過頭給屠鴻雪作噓聲的手勢,低聲道,“別叫我!我家老爺子‘武林高手’,耳朵靈著呢,被他聽去了那還不得剝了我的皮?!?/br> 屠鴻雪:“……” 話說吧,一年前長嬴鏢局還不叫這個名字,叫武鈞鏢局。 武鈞鏢局也不押陸路,押水路。 水路走的一般都是些大買賣,武鈞鏢局的主人想一口吃成大胖子,讓麾下一干綠林好漢去當浪里白條。 雇傭關(guān)系擺在那里,他們也不敢說個不字。 大徵朝船業(yè)蓬勃,德明帝就有一艘御用的大船“黑馬”,曾遠渡重洋。林逐年也有不少貨物銷往番外。 可這武鈞鏢局的主人偏偏得罪了船業(yè)的巨佬,還是不共戴天的那種,無人敢賣他船。他只能托船販子買了幾艘次等貨。 實力撐不起他的野心。武鈞鏢局賠得比賺得多。 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是一年前夏天的一船頂級蘇繡。 夜航船,一船的綠林好漢暈船的暈船,沒暈船的酗酒。 好死不死,碰上了最大的水盜組織“水鬼”,藏在水里把他那破船直接捅了個窟窿,水“嘩嘩”往里灌。 死傷數(shù)幾,貨搶得干干凈凈。 而這批貨,正好是林泓定的。 顧云樹家里是做絲綢布料的大買賣,他爹許了他幾家分店。 這人突發(fā)奇想,想著要去問鼎江南的蘇繡,央著林泓幫他訂一船來知己知彼。 林泓跟著他爹混久了,那些大老板都認識他,買他爹的賬自然也買他的賬,要訂貨也是容易事。 林泓被顧云樹求得煩了,也怕他爹發(fā)現(xiàn)他搞這些個“不務正業(yè)”的事,就去托了靠譜的老板,尋了個不太有名氣的鏢局,也就是武鈞鏢局,來押貨。 貨沒了,武鈞鏢局的主人賠不起。 林泓在那鏢局看了又看,“就拿你這鏢局來抵吧?!?/br> 顧云樹驚了,“那我的貨怎么辦?” 林泓:“沒了。” 顧云樹:“……” 不同顧云樹,鏢局主人一聽,樂了,如蒙大赦,這鏢局欠了一屁股債,他正愁脫不了手,這下子,簡直把林泓當成再生父母,直想跪下來叫爹。 轉(zhuǎn)賣契簽得那叫一個龍飛鳳舞,收拾鋪蓋走人動作行云流水,恨不得生一雙翅膀日行千里。 留下一幫子綠林好漢和林泓大眼瞪小眼。